胡英阳发现了早在他们之前撤退的姬允部队的马蹄印,姬允他们应该已经朝着邺城撤退了,他没有发现人的脚印,就说明挞拔汗的部队还在后面。
这种情况还是挺糟糕的,因为挞拔汗的速度还是赶不上他预计的速度,仍然有很大的可能会被龚起追上,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八千弓弩手的部队。
于是他当机立断,下令道:“留一半的人在此扬起尘土,做出有伏兵的样子,见机行事,本将先过去策应他们!”
“遵命!”立刻就有一半的人留下来开始布置疑兵的场景,而胡英阳则是率领剩下一半的部队朝着北边继续开进,速度仍然是飞快的。
过了一会他终于看到了挞拔汗的部队,赶紧上前道:“你们先走!我在你们后面掩护!”
挞拔汗也终于等到了策应的哨骑营,心情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同时也替对方担心道:“胡将军小心,龚起的部队就在后面。”
胡英阳也听到了他们部队后面的动静,于是更加迅速的来到了他们的后方,用迂回的路线在两翼进行干扰,意图分散对方的追击路线。
“别废话了!快走!”胡英阳怒喝一声便离开了。
“胡将军珍重!”挞拔汗可不是矫情的人,这是战场,自然要果断一点,胡英阳的任务就是为了掩护他们,所以他更应该迅速的撤离,即便他们的马匹速度不够快,但有哨骑营策应,压力相对的少了很多。
就这样挞拔汗带着他的人先撤了,胡英阳则是全神贯注的听着追来的动静,肯定是龚起的人,想尽办法不能让自己慌乱,一定要冷静,不然连他们也要折在这里。
哨骑营开始迂回的绕路,在树林中发出不小的动静,而后面的追兵则是依旧不改方向,丝毫没有因为哨骑营的动静而改变原有的追击路线。
“还是不能瞒过他们吗?”胡英阳咬了咬牙,暗恨龚起的变态,只能再次下令道:“赶紧集合,准备在后方抵挡一阵子。”
“将军你是认真的吗?”士兵都不敢相信对方的话了。
“当然是认真的!君无戏言!赶紧的列阵!”胡英阳当然知道这个做法的危险,但是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如果不能在这里延缓对方的行军速度,一旦被龚起追上,那么不仅他们要完蛋,挞拔汗和姬允也都会完蛋,毕竟这里离邺城还是有些距离的,不可能那么快的撤回邺城。
哨骑营按照命令在此处列阵准备迎敌,他们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感觉大地都在颤动,胡英阳咽了咽口水,紧张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简直是近乎恐惧。
来了!只见第一个冲出来的就是一名手持关刀的将领,胡英阳一眼就认出对方是北唐军中的大将军龚起,没想到居然还是他亲自追击,可想而知对方的决心,不把他们消灭,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恐怖的气势加上恐怖的男人,关刀在风中划过一道弧线,差点就砍在了胡英阳的脑袋上,他幸运的躲了过去,可他旁边的那名哨骑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直接被砍下了脑袋,鲜血喷涌而出,让他们所与人都后怕不已!
“让开!”龚起又是反手一刀,直接打在了胡英阳的朴刀上,直接震裂了他的朴刀,差点连人带马的倒下,不过却还是让出了一条道路。
哨骑们护住了胡英阳,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干什么?!”胡英阳不理解这种做法,他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而哨骑们根本不理睬上级的言语,执着的挡在他的面前。
胡英阳真的是拉也拉不开,吼也吼不走,在原地说不出滋味的难受,他居然会落到让自己的手下来保护自己的地步。
但是结果却依然是被龚起单方面的屠杀,在马背上的龚起简直是战斗力翻了一倍,关刀在他手中挥舞的时刻,也夺走了无数哨骑的脑袋。
每一刀下去,都有一名甚至两名哨骑惨死,而龚起后面的骑兵也冲了过来,冲击在他们的阵前,直接突破了三层防御。
“将军快走!这里由我们顶着!”一名士兵死死的挡在了胡英阳的面前,硬是不让对方过去。
“你说什么呢?我要跟你一起战斗,快点让开!”胡英阳听后无比的恼怒,却依旧被拒绝道:“将军你忘了吗?我们是为了掩护友军撤退而来的,不能在这里无谓的浪费时间,只有将军你活着,才能有办法拖住他们啊!”
听到这样解释的胡英阳更加的无奈,没想到却被自己的手下给提醒了,但是就这样走了不就是把他们丢给了龚起吗?这是必死无疑的结局啊!
胡英阳愤怒的吼道:“我不许你们这样做!都给我让开!”
“将军!”那名士兵终于忍不住回头喊道,而他的眼眶早就通红,“我们都是王英将军的旧部!他教会了我们什么叫舍生取义!难道将军你要为了我们放弃整个战争吗?!”
“可是”胡英阳痛苦的说不出话来。
王英是上一次北境战争的英雄,是无可争议的烈士和猛将,胡英阳是看着他冲进了敌阵中英勇战死,可是让自己的部下为自己挡刀,对他来说何尝不是种煎熬,那是比死还要痛苦的选择啊!
士兵突然露出了苦笑,那是多么悲凉的笑容,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胡英阳道:“我还有个老母尚在,还希望将军能安置好她老人家的起居!属下先走一步了!”
“慢着!”
胡英阳的呵斥已经没有用了,所有的哨骑都起伏后继的挡在他的面前,跟前面气势汹汹的唐军精锐骑兵展开的厮杀,被单方面碾压的他们,死的死伤的伤。
留给胡英阳思考的时间不多了,他的手下提醒了他,这个时候不是优柔寡断的时间,大局为重,不能因为私情而放着后面的友军而不顾,“啊——”胡英阳扬天长啸了一声,痛苦不已的带着一部分人先撤,将那些为他效死的哨骑留给了凶残的唐军。
面临他们的无疑是死亡,是不可更改的死亡,他们绝对敌不过龚起亲自率领的唐军骑兵,被歼灭也是时间问题。
后面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小,胡英阳不知怎么的视线也模糊了起来,伸手一摸脸颊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其他的哨骑同样热泪盈眶,他们抛下了自己的战友,就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撤退,而这种客观正确的选择,却成为了他们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了。
痛苦写在了每一个逃脱的哨骑脸上,就连胡英阳也没有刻意去掩饰,他们的速度越发的快了,终于赶到了他们提前埋伏的地点。
胡英阳哽咽的抹去了自己的泪水,对着另一半的部队道:“都准备好!他们要来了!”
这一半的哨骑不知道那边发生了情况,但是他们也都能猜到,回来的人少了一大半,而胡英阳的身上布满了鲜血,也就是说有很多的哨骑战死了,也拖住了唐军的速度。
所有人化悲愤为力量,各自躲藏在树林中,将提前安排好的尘土扬了起来,做成有埋伏的假象,因此可以迷惑敌人一段时间。
在看到这种情况后,胡英阳再也不能涉险将部队留在这里阻挡了,埋伏的假象是可以阻扰龚起一段时间,但是他们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只能带着人继续往后撤退,又在一段距离外做出了尘土漫天的假象,就是要让龚起慢慢的消磨时间。
而龚起早就解决了那些战斗力并不高的哨骑,沾染了满身的鲜血,来到了被胡英阳提前布置好疑兵的地点。
这里尘土漫天,龚起也不得不小心一点,马上让探子去查看附近的地方,探探路,不能在这里栽了。
趁着探察的时间,龚起也依稀发现额这里的蹊跷,首先这里都是马蹄印,就是说都是骑兵,而骑兵能埋伏什么,所以也马上召回了探子继续前进,这些漏洞百出的小把戏怎么能骗得过他。
天下名将可不是浪得虚名的,龚起继续带着人马向前追击,而之后又看了同样的场景,依旧是尘土漫天,这回龚起也仔细的看了看地面,依旧还是马蹄印,于是直接跳过了探察的环节,不顾一切的向前追击。
前面的胡英阳也得到了唐军没有看就前进的消息,他已经是黔驴技穷了,再也没有办法阻挡对方了,连这最后的办法都被一眼看穿,时间又如此的紧急。
绝境之下,他只好下令带着自己的哨骑营偏离了撤退的路线,绕路想要在挞拔汗的旁边策应。
他们前脚刚撤走不久,龚起就带着人追到了这里,他们的马匹强壮有力,肌肉在不断的抖动,马蹄踏在地面的声响不绝于耳,恐怖的气势充斥着树林。
带头的龚起提着关刀势不可挡,他身后的骑兵亦是如此,好像就是沾染了他的杀气那样无可阻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骑兵所过之地寸草不生,也就是说没有人可以挡住他们。
过不了多久,龚起就可以看到挞拔汗部队的后面了。
“敌人就在面前!跟本将杀过去!”龚起气势惊人一马当先,直接接过了手下递来的长枪投掷而出,直接命中了最后面的一个商军,直接将其贯穿刺倒马下。
恐怖的力量,不得不承认唐军马匹的彪悍,常年在河套平原私养的北方马匹多是掺杂着胡马血统的混血马,他们的爆发力和持久力都是惊人的高,要追上挞拔汗的部队简直是易如反掌,如果这一次成功的话,那么姬允也逃不了。
挞拔汗当然能察觉到后方的动静,心中后怕不已,难道说是胡英阳的部队全灭了?现在只能想办法通过自己的力量弥补他们战斗力的差距了,于是下令道:“弓弩手在马上进行射击!边撤边射!”
这原本是胡人的骑射战法,挞拔汗有一半的胡人血统,他也事先训练过这些弓弩手骑射的功底,这个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试试再说。
弓弩手们马上开始执行,朝着后面不断的射去箭矢,密密麻麻的箭雨确实命中了唐军的些许骑兵,但是准度太差,视线不够,等于是乱射一通。
龚起马上就看出了这些骑射的破绽,也毫不畏惧的躲过了一支又一支的箭矢,朝着前面继续穷追不舍。
挞拔汗真是绝望了,眼看着龚起就要追上来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龚起正要举起关刀砍向追上了最后一名商军的时候,胡英阳从旁边的树林突然出现,一刀飞掷而出让龚起不得不闪避,从而减慢了整个唐军骑兵的速度。
“哨骑营!跟随上一任统领王英将军的英灵!杀过去!”胡英阳经历了将士们在自己眼中惨死的场景,早就不在乎生死了,如果他们再不行动,只会让情况越来越恶劣。
而挞拔汗也及时喊停了射击,不能伤到友军,庆幸胡英阳和他的哨骑营还在。
贸然的冲向唐军骑兵,是不可能取胜的,胡英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取胜,他就是要靠这些人数不多战力不够的哨骑来挡住龚起不可一世的骑兵,哪怕只有片刻也好,时间弥足珍贵,对于商军来说如此,对于唐军来说亦是如此。
“找死!”龚起横斩过去,立刻便腰斩了无数的哨骑,但是却被横叉过来的哨骑挡住了去路,他们又不得不停下来了。
胡英阳不怕龚起了,心中的仇恨大过了恐惧,这就能成为他们的力量。
悲痛可以使人更强,仇恨可以使人更强,胡英阳和他的哨骑营就是这样变得更强了,疯狂的挡住了龚起他们的去路,让挞拔汗继续撤离。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让开!本将饶你们不死!”龚起也是心急如焚,看着挞拔汗远去,实在是心有不甘。
“放你娘的屁!”胡英阳懒得睬他,直接一刀砍了过去,这样直接的一刀龚起躲过去毫无压力,反过来用关刀的刀柄敲在了对方的腹部,直接将胡英阳打落下马。
紧接着龚起又要一刀了解对方性命,而一名哨骑却挡在了这一刀,龚起不甘心的又出一刀,又是一名哨骑当下,接二连三的不间断。
一个又一个手下为了保护自己倒在了他的面前,胡英阳感受着他们的鲜血洒在自己的脸颊上,滚烫的血液如同在脸上灼烧那样的疼痛,他知道他们完蛋了,哨骑营完蛋了,他们绝对没有希望了。
龚起杀掉了无数为胡英阳挡刀的哨骑,心中也感慨这位将领居然能得到无数手下的赴死,也算是一个人物了,但是战争就是战争,他不会留情,一定要迅速的解决掉这帮烦人的哨骑,才能继续追击远处的部队。
他的关刀继续挥舞,继续屠杀着保护胡英阳的哨骑,这一日,哨骑营面临了绝境,比王英那时统领的哨骑营,更加的没有退路,毫无疑问他们都将全军覆没,被龚起就地屠杀。
唐军大本营,两名将领正在会面。
“杨旷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现在正在撤退。”
“我知道了。”
“既然杨旷他的确是有这个实力的,我们是不是应该赶紧去帮他。”
“我当然知道要去帮他,因为这是扳倒龚起的最好时机,那小子仗着自己兵权在手,目空一切,危害了整个大唐,光是这一份罪孽,我就要让他偿还。”
“龚起的实力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我们不赶紧采取措施,那么龚起反击也会成功,那时候我们就错失了扳倒龚起的绝佳机会了。”
“是啊,我们已经答应杨旷了,也不能失信与他,不让以后怎么利用他来一起联手对付龚起。”
“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做?我听你的。”
“现在的话,派人去把粮草给烧掉。”
“你疯了吗?烧粮草可不是小事啊!”
“这个办法可以让探哨通报龚起,这是唯一可以让龚起撤军的办法了。你难道要看着龚起成功的反击吗?”
“可是看守粮草的士兵可都不是我们的人啊,一旦被发现,龚起回来不会饶了我们的。”
“谁说要烧掉粮仓的粮食,我是说另一边那份刚运来的粮草,还有攻城器械,烧掉几个龚起也不会深究,我们还能推到商军的头上,大不了就说追不上是了。”
“好吧,我去找人办妥这件事。”
“另外再去叫你的人把军帐也点燃一部分,火势越大越好,越危险,龚起撤军的可能性才越大。”
“这招高明,我看龚起那小子死都想不到会有自己人在背后对付他。”
“要怪就怪他自己,树敌太多,商唐都容他不得,这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就让我们来惩罚他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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