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旷亲自领军冲锋,身后跟着的就是他全部的七万大军,他要把所有的机会赌在这上面,他全速带领军队向着洛阳城的南门开进,远远的都能看见密集的守军。
看来还是避免不了一战吗?他随即下令全员备战,将云梯准备好,行军匆促,他们也不可能拥有投石器这种攻城器械,毕竟时间也不足够。
但是目前来看南门的兵力起码在八千左右,不知道能否凭借着奇袭达成他们预期的目的,然后一举攻破城门与城内的叛军决一死战。
可是到了城下,他却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那就是南城门突然就这么打开了,毫无预兆的敞开,面对着他们七万大军,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打开了。
这下子不免让杨旷有了一种空城计的错觉,总觉得有阴谋在其中,一时间不知如何决断,不过他的脑海里也没有停下盘算,保持着距离观察一段时间。
聂辰席与张奕之各自领着军队赶上了杨旷的先头军,也是对这种突发状况感到措手不及,大战在即之时,城门却被打开,不知是诈还是真的。
短暂的时间内,张奕之率先开口道:“主公!请即刻下令杀进去,不管如何,都是个不可错过的机会!”
“不可!”聂辰席也紧接着反对道:“城门打开本就诡异,谁知道是不是杨浒的计谋,我们不能如此莽撞!”
“时不我待!就算城内有对策,也总比架云梯的伤亡要小,主公!请下令进攻!不能错过这般天赐良机!”
“大将军不可!请大将军三思!”
两人的观念居然产生了如此大的分歧,杨旷心里却明白,这不是对错的原因,打仗本来就是一场赌博,有人喜欢稳中求胜,有人也喜欢兵行险道,这就是胆量与谨慎的区别了。
两种观念都有道理,但决策权却在杨旷手中,也就是说,杨旷要决定这个机会的把握程度,他的决定,就是整个大军的目的,但决定也会伴随着结果。
城门大开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但若真是诈,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总归是会发生战斗的,可若不是,那么他们不就错失了这次机会。
正当杨旷两难抉择的时候,大开的城门只走出了一个人,那个人就这么气定神闲的走来,而此人就是曾经身为杨旷死敌的崔文。
居然会是他?杨旷的心中复杂起来,却又突然好想想明白了什么,抱着确认的想法,也策马靠上前去。
“可把你们等来了!”还没等杨旷说话,崔文就扯着嗓子故意大声道:“王爷等你们很久了,还不快快进城商议如何对付兖州军!”
张奕之和聂辰席瞳孔放大,马上就明白了这份用意,而杨旷慢了一拍,也随后醒悟了过来,便也装腔作势道:“没错,王爷现在何处,本将这就去见他!”
城墙上的将领听的倒也真切,要听不见才怪了,杨旷和崔文演的声音可是卖力的很,当即也继续的没有起什么疑心。
杨旷便下令军队慢慢的进城门,而却偷偷吩咐聂辰席和张奕之两人进城后不动声色的包围南门的守军,一面又低下头跟着崔文进入南城门。
七万大军,竟然就如此轻易不费一兵一卒进了城门,说出去简直就像是笑话一样,简单的让自己这边的将士都不敢相信了。
好歹七万大军也是全部迅速的进城了,现在已然水到成渠,没有什么再能阻挡杨旷的步伐了。两位守城的将领还不明就里的下令关闭城门,还以为真的是杨浒叫来的盟友,心中还有些惊叹这批大军竟然有数万之众。
杨旷看了看周围,张奕之和聂辰席的人也就位了,剩下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容易,便也抬起了头,面对着两位守城的将领,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而这两位将领的脸色却变得异常的惨白,他们常年守卫洛阳城,怎会不识得这城中最有声望的武成王,此刻一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心中就像落了一块大石头那样沉重。
他们被惊住了,愣住了,杨旷却是淡淡的挥手,入城的七万大军突然团团围住了这几千南门守军,将他们控制在城墙和城门内,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守军也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惶恐的拿着兵器不知所措,而两位守城将领自知大势已去,坏了大事,便也不做反抗的跪了下来,顺便拔出了佩剑丢在地上,是为投降。
武成王顺利进城,兵不血刃的完成了第一步,杨旷笑着下令将这些守军全部都缴械收押,留一千人看守,剩下的大军当然要继续朝着皇宫那边开进,火光的方向就在那里,即便现在没有了,仍然值得他担心。
而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暗香阁的人也要开始行动了,暗香阁的情报网可不是盖的,要想对付他们,可局面演变成了这个大好局面,他们的情报再快,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崔大人,好久不见。”杨旷转头看向这次帮了大忙的崔文,
望着这个曾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对手,心中感慨。
“旷殿下的确好久没见了,你比之前还要威风了。”崔文也是抱着微笑,一笑泯恩仇,之前双方的敌对已经有太多的牺牲,现在崔氏与杨旷已经摒弃前嫌,站在了统一的战线上。
唯一有些在意的,或许就是老太傅的死,这位一心一意为了大商的栋梁之臣,却成为了两派争斗的牺牲品,这一点上,双方都感到了无比的惋惜。
杨旷倒是很好奇对方用什么法子骗过这些人的,便问道:“崔大人好生厉害,竟能把王叔的人都骗过去,究竟是个什么法子啊?”
崔文知道这是个试探性的问话,他不会再将杨旷当成一个年轻人来看待,此子的心思深不可测,他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忌,拿出了发挥了重大作用的伪造兵符,递给了杨旷回答道:“殿下恕罪,此乃老太傅生前留下来的兵符,虽是伪造品,却也能以假乱真,此时为了大局,不得不动用这等手段,实在惭愧。”
杨旷皱了皱眉,收下了这枚兵符,也看到了对方的诚意,崔氏现在是个值得相信的盟友,他看了看这枚兵符,果然如对方所说的那般逼真,难怪能骗过这两个守军的将领。
不过他心中也印证了之前的猜想,老太傅果然准备了后手,这枚兵符真真正正的帮助了大商一臂之力,但是这枚兵符仍然是伪造的,杨旷便三两下的将其生生扳断,丢在地上,对此崔文平静异常,没有丝毫不满。
“宫内怎么样了?”杨旷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崔文知道发生的一切事情,却很难开口,杨旷见他如此,更加急切的想要知道:“说吧,早说晚说都一样,现在说对我还好!”
“是,殿下,陛下他...龙御归天了。”崔文无奈之下只好说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实,连同在杨旷身边的将领野火干部,都睁大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商帝驾崩了!这是何等的震撼?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来的路上就没想过会听到这样的消息,皇帝驾崩那就意味着要改朝换代了,可是他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齐刷刷的愣在那边不动。
崔文原以为杨旷会有所反应,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杨旷阴沉着那张脸,没有说话,没有表情,缓缓回头道:“愣着干什么,出发。”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一刻杨旷还能够保持理智,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此刻掩藏咋平静下的暴躁,已经势不可挡的,只需一战便能全部激发,那就是潜藏在杨旷心底的那股深不可测的暴戾。
......
......
小阎王看着正在朝宫中开进的七万大军,想要制止为时已晚,杨旷已经成功的兵不血刃攻进了城内,达到皇宫也是时间问题,他此刻看着曾经与自己建立的友好关系的杨旷,心中无比的复杂。
“你在想什么?!还不快点回去!”墨羽一个劲的提醒着,集结了暗香阁总部的所有人,这一次他们只能放弃本部前往阁主也就是杨浒的麾下躲避。
“回去?回到哪里?”小阎王苦笑着摇头道:“我们无路可退了,阁主要失败了。”
墨羽激动的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吼道:“你他娘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阎王不客气的撇开了对方的手,沉吟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七万大军轻而易举的进城,城外还有两万兖州军,而阁主的兵马只有两万不到了,拿什么赢?”
这么简单的道理墨羽焉能不知,可是他们已无退路,再不放手一搏,那就真的没有机会了,这一刻墨羽反而怀疑小阎王失去了斗志,便好言相劝道:“不要绝望,杨旷不是无敌的,只要控制了宫中的人,杨旷也不敢胡来。”
“你真是不够了解他啊,墨羽,难得你这样精明的人居然相信人质可以牵制住杨旷?”小阎王略带嘲讽道:“你我又不是第一次跟杨旷打交道了,他这样的人,会在乎什么,大局他看得清,结局他也能掌握,我们没有机会了。”
墨羽心灰意冷的退后几步,不敢相信曾经并肩作战的小阎王居然退缩到了这种地步,但其实小阎王只是愧疚,不明就里的墨羽只能放弃小阎王,带着剩下的所有人一起前往到皇宫那边,他们应该能更快一步的到达。
而这个时候,被长期软禁的莫邪好不容易出来,见到外面乱作一团,还不知道这洛阳城中发生了多少事情,只是被墨羽告之要撤离到皇宫。
人群乱作一团,小阎王却在人群中抓住了她,苦笑道:“大小姐你就不必走了,他不会伤害你的。”
墨羽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欲言又止,还是自己带着人走了,他也明白杨旷是不会对莫邪做什么的。
曾经繁荣的暗香阁总部,如今却空空荡荡人去楼空,莫邪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劲的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快点告诉我啊!”
小阎王
知道现在是时候了,总会知道的,便开口道:“阁主与杨旷变成了敌人,现在杨旷正率兵杀向阁主那边,我们就不要掺和进去了。”
长久的沉默让气氛瞬间冷寂,随后便爆发出了莫邪的不解:“你胡说什么?!义父跟杨旷是盟友,他们怎么会...怎么会...”说到最后,她也慢慢的去怀疑了。
“这不是你关心的事情,也没有人告诉你,我们等事情结束再去看看吧,现在你要去,只会痛苦。”小阎王知道阁主将莫邪这个义女看得多重,所以他也不愿意让这个大小姐看到不好的一幕。
这仅仅是小阎王的一厢情愿,殊不知与莫邪的风格背道而驰,她马上就想挣脱出去,却被小阎王拽的死死的。看着曾经言听计从的矮小男人这般的执着,莫邪忍不住的哭了出来,一边是义父,一边是杨旷,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或许小阎王是对的,可她就是不想躲避。
小阎王无奈之下,也不知如何解释,直到他看到了徐徐走来的副阁主,惊诧道:“副阁主您不跟着他们一起走吗?”
“不了不了,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起来咯。”副阁主悠然自得,一点不像是身陷困境的样子,反而还挂着笑容道:“看来你也做好了自己的选择啊。”
“属下不忠,唯独不想与他为敌,也算是属下的软弱吧。”
“别这么说,大势所趋,我等也无能为力。”副阁主直接坐在了地上,“莫邪你就听小阎王的话吧,他是对的,你这个时候出去,会后悔的。”
“副阁主,义父他真的要跟杨旷为敌吗?”
面对莫邪真诚的询问,副阁主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小阎王却是别过头去不看了。
别说是莫邪,几乎暗香阁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跟杨旷成为敌人,但是命令在上,他们除了遵守也没有别的办法,辰龙的死必然会成为阁主与杨旷之间无法弥补的仇恨。
谁都知道辰龙是杨旷的心腹,是足以交托洛阳的心腹,就是这样的心腹,死在了阁主手中,死相也很不堪,光是这一点,相信杨旷都会怒不可遏。
七万大军气势汹汹的杀了进来,相信过不了多久,着皇城之中就会蔓延更多的血腥,这样的惨剧,的确是国家的不幸,看来阁主的这一步棋,是走错了。
副阁主的回答令莫邪丧失了理智,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越来越用力的想要挣扎开小阎王的束缚,她要出去找杨旷和义父。
一声闷哼后,莫邪倒在了小阎王的怀中,刚才后者一个手刀打晕了对方,也算是他理智的一个决定吧。
就连副阁主也认可这种做法,莫邪是局外人,不应该牵扯到双方的恩怨,而且莫邪的立场也会很为难,即便是这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你是对的,她不该掺和进来,或许阁主也想错了吧。”副阁主看着空荡荡的楼,感慨道:“我出生在大商,我在大商活了一辈子,也看过了很多的事情,唯独阁主他,始终令我看不透。”
小阎王轻轻的放下了昏迷的莫邪,破天荒的坐下来聊到:“那您觉得阁主他是怎样一个人?”
“他嘛...时而睿智,时而暴躁,时而感性,时而冷酷,总的来说,我觉得他很矛盾吧。”副阁主如此评价道:“阁主他总是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永远把那个目标压在身上,如同枷锁一般,可是他对陛下还是有情义的。”
“毕竟是兄弟嘛。”
“呵,帝王家的兄弟,哪有他们两个这样有情有义的?”副阁主苦笑道:“陛下是什么性格不必多说,阁主的性子你别看他平日里那般神秘,其实一直都在照顾陛下,如若不是陛下病重,他也不会如此。”
小阎王不懂这些,他打小就是孤儿,体会不到亲情是什么滋味,接上话道:“那您呢?您又是为什么放弃了?”
副阁主用他那深邃的眼神看着对方,缓缓而谈道:“我吗?我好想也不知道,可能是累了吧,阁主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因为这是上一任阁主给我的嘱托,但是此刻,我干什么都于事无补,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决定胜负,我们这些人,也变成了局外人。”
军队面前,只有力量的角逐,没有其他的因素,军队才是最强力的武器,七万对两万不到,谁能赢到最后,这就要看他们二人最后的决斗了。
小阎王表示没有兴趣去凑热闹,无论谁获胜,都不是美好的结局,也都会让他难过,让莫邪难过,让很多人难过,他这辈子手上沾了不少血,可却从来没这么心虚过。
“情感究竟是羁绊还是珍宝呢?”小阎王喃喃的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那,这就要你自己去捉摸了,这天下,乱的很啊。”副阁主说罢,起身走向了外面,“你不看我去看,我想亲眼见证最后的结局。”
“副阁主珍重。”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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