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们都在等着您。”谢量海的声音还是那么的阴柔平静,稳重的令人奇怪,却又不那么讨厌。
杨旷看了他一眼道:“是那些官员们吧,本王知道他们都急着劝本王即位,不过现在本王不怎么相见他们。”
谢量海闻言低头道:“请殿下允许奴才多嘴,此刻不能因为殿下不想见就疏忽了百官,正是因为现在朝局不稳,才需要殿下这样强力的人物出来让百官们安心才是。”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见不到本王,就会不安心,就会不安分吗?”杨旷的语气有些不善起来,好像是故意装出来的。
谢量海怎么说也是在商帝身边服侍了那么久的人,对于伴君如伴虎的程度游刃有余,自然不会被轻易的唬住,便委婉道:“奴才方才只是比喻,并无他意,如若令殿下不开心,那便请殿下降罪吧。”
“哼,你倒是圆滑的很。”杨旷想起那时自己拉拢对方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委婉,委婉已经成为了谢量海的标志了,不能说棘手吧,只能说有些无奈。
“殿下过奖了。”
“本王不是在夸你。”杨旷淡淡的说道:“不过你说对了一件事情,那帮官员见不到本王肯定会不安心,有些死板的人就会这么想,你怎么纠正他都没用,一个劲的除了叫嚷要见人什么都不管。”
“这些人也是大商的栋梁啊,殿下最好一视同仁为好。”
杨旷摆摆手道:“本王从来不曾将他们一视同仁,有多少斤两就是有多少斤两,所谓亲者疏疏者亲的就不必说教了。”
谢量海不易察觉的笑了下,转而继续道:“殿下早有决断,为何还要故意拖住不见他们呢?”
“你倒是猜猜看啊,本王很想听听你的想法。”杨旷玩味的盯着对方,就好像要刺破他一样才甘心。
“奴才愚钝,正因为猜不到,才请教殿下。”
“好一个说辞。”杨旷彻底放弃了去刺探对方的心思,总之只要没有恶意,他也没有必要去做的那么绝,打破砂锅问到底也要分场合,至少不会用在这个谢公公身上,便回答道:“本王之所以拖着不见他们,就是要让他们着急,也要让他们看到本王根本不急,让他们少摆点架子。”
“殿下英明。”
杨旷虽然手中握有兵权和正统以及暗地势力野火控制洛阳,但是仍然不代表他就可以随意妄为了,别小看这一帮子臣子,他们其实就是这个国家的体系,不能摧毁,不能得罪,没有正当的理由,他们完全可以力谏不从,杨旷之所以要消磨他们的耐心,就是要牢牢的控制他们的情绪,好让自己稳稳的压在他们上面。
在他思考的时候,谢量海幽幽的说了句:“殿下对帝王术很擅长啊。”
“嗯?”杨旷眼神瞬间锐利的逼向对方,随即平静下来道:“你也懂这些?真是看不出你一个太监懂得挺多。”
“殿下总是对奴才过誉了。”谢量海却当成了赞赏道:“奴才略有知晓,可却对这些了解不深。”
杨旷见此也不想隐瞒,说道:“你可知本王入竹居士门下学艺,学了什么?”
“奴才不知。”
“人心与帝王术,就是这两样,其余的,一概不学。”杨旷其实还学了武艺,但是也只是学习,并没有真正的用心钻研,武艺对他来说作用不大,比较之下他当然要专攻自己需要和擅长的。
他学的这两样东西,前者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后者却只有竹居士一人知晓,因为杨旷在学第二个帝王术的时候,隐瞒了所有人,都是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学习,除此之外也有未必能用上的准备,毕竟当时的敌人很多,能不能走到最后也要看自己的造化。
谢量海沉默不语,杨旷却继续道:“你很聪明,在父皇和王叔之间永远是那么低调恭顺谦卑,躲过了一切的麻烦和争端,却是眼睛最亮的人,难怪父皇会让你服侍他那么多年从未换过人。”
“奴才也可以继续服侍殿下,直到奴才死为止。”
“你觉得本王会放你在身边,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对本王来说,可能会成为一个威胁也说不定呢。”
“殿下说笑了,奴才不过一介宦官而已,又怎能会成为殿下的威胁,另外,”谢量海还补充道:“或许奴才会比新来的宦官更令人新任不是吗?”
杨旷觉得话说的是天衣无缝,就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回事了,洛阳现在大局未稳,还需要时间和精力修补,关于外交的人选他也安排好了,他还真的不能没有谢量海在宫里帮忙,便道:“好吧,本王就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会辜负本王的信任。”
“请殿下放心,奴才绝对会将殿下伺候好的。”谢量海毕恭毕敬,让人挑不出毛病。
杨旷说完也该去见见那帮急不可耐的百官们了,杨浒之前的屠戮虽然残暴,但毫无疑问是帮了他的忙,也不至于让他
来杀人立威了,手上少沾点血总是好的。
他来到了百官们等待的大殿上,就这么站在龙椅旁边,也不坐下,百官们看到他们等待的武成王终于到来,纷纷从地上站起行礼。
“免礼。”杨旷颇具威严的说了声,“听说你们都急着见本王,所为何事啊?”他这是明知故问,就是想让百官们先开口,免得自己陷入被动。
左丞相李彦一言不发,他始终是那个不涉党政的良相,现在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能肆意的开口,而加入了杨旷的崔文也紧逼双唇,没有说话的意思。
官员中最有地位的两人都保持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冷清了起来,那些想说话的官员也都一时间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本王一来你们就变成哑巴了?”杨旷玩味的笑道:“那本王替你们来说,尔等是否是为了登基大典和处置叛军两件事而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胆寒,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真的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窥探人心,他们的意图还没说就暴露在了这位新任统治者的眼中。
“还不说话吗?”杨旷又忽然不笑了。
“殿下,臣有话说。”礼部尚书走出了队列中,道:“如殿下所想,臣等确实是为了这两件事情而来。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殿下早日登基,稳定国事。”
杨旷见终于有人说话了,便重新有了笑容,道:“这是自然,本王已经命人在准备登基的各项事宜,你礼部尚书自然也要出力,剩下的就交给你吧,本王想在三日内登基。”
“臣遵命。”礼部尚书就是负责这方面的官员,他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操持登基大典,此事只有他来办,不能交给旁人,否则那就乱了章法了。
这件事情了了,轻松的了了,但是另一件事才是关键,很多的官员都死在了杨浒的手上,还有大多数官员遭到了囚禁严刑,他们对于叛乱的九江王充满了怒火,希望可以说服杨旷处决所有的叛军。
于是遭受过严刑的兵部尚书站了出来道:“殿下,此次叛乱带来的危害太过沉重,不仅动摇了国本,还让无数的百姓官员付出很大的代价,九江王杨浒作为罪魁祸首,与他的党羽皆要处决。”
杨旷等来了这次会面的主要目的,也是叹了口气,接下来就在万众瞩目中,走到了龙椅前,就这么一屁股坐了下去,惊得众人说不出话。
原本他们还认为杨旷一开始站在龙椅旁还是会遵守规矩的,可是没想到下一刻他就直接坐上去了,虽然皇位肯定是他的,也不必如此违背礼制吧。
杨旷才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就是要好好的镇住这帮有些怨气的家伙们,虽然他们都没有做错,但是他们也不能去挑战他的威严。
“殿下,臣有话说。”开口的居然是左丞相李彦。
这位老丞相居然要说话了,杨旷自然乐意道:“丞相请说。”
“臣听闻尚书令陈坤也参与了这次的叛乱,此人城府颇深,令人无法猜测,臣提议处决此人。”李彦接上了刚才的话题,却没有那样的气焰,只是说了一个罪大恶极之人,并没有提及关于罪魁祸首杨浒的处决方式。
杨旷嘴角露出满意的弧度,没想到李彦也是个比较精明的人,不过他的精明是睿智的,也是忠诚的,对于这样的老臣,杨旷除了尊敬没有别的方式表示感激,便道:“丞相说的有理,尚书令陈坤,还有叛乱的的将领和官员一律要严办,全部处斩,至于抄家灭族,就没有必要了。百废待兴的时刻,不宜杀那么多人。”
“这......”显然与兵部尚书的意愿不和,但是杨旷的眼神一瞄过来,他就瞬间被吓得不敢多话了,同样保持沉默的也有百官。
“右丞相不准备说些什么吗?你们可是刚刚戴罪立功啊。”杨旷注意的还有这个崔文,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保持低调,也不能阻止杨旷对他的谨慎。
说起来百官也觉得奇怪,怎么崔文就在叛乱的时候保卫皇宫了,他是怎么从绿叶庭出来的。抱着这么多的疑点,众人却又都不敢问,生怕触及到杨旷的心思。但他们更害怕的是,崔文原来可是崔氏集团的首领,那是以前力保杨毅即位的势力,如今会不会节外生枝,可千万不要惹怒杨旷牵连到他们啊。
几乎所有人都在担心,包括左丞相李彦,但是崔文却波澜不惊道:“殿下既然问了,那么臣便说了。此次叛乱的处置,殿下自有定夺,以殿下的英明肯定不会有失公正,一定会尽可能的减少杀伐也不放过头目,若是殿下有别的决断,那么臣也不会反对,只要是殿下说的,都是臣服从的。”
剩下的就是百官们的惊愕了,他们简直都快要把下巴给惊掉了,那个曾经敢跟杨旷在朝堂争锋相对的崔氏集团首领,如今居然对曾经的死敌俯首帖耳,言听计从,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杨旷其实是有一点点惊讶的,没想到曾经不可一
世的崔文居然会这般作态,就是连他也始料未及,不过他听说崔文已经差不多将崔氏的所有事情交给他的儿子崔云逸了,虽然不知是何企图,总值的要去思考。
“崔大人一番言语让本王十分舒适啊,不知是出自真心还是为了明哲保身啊?”
“殿下自有明断,臣瞒不过殿下。”
“尔等也都看到了吧,崔大人是真正的忠诚啊,即便是戴罪之身,也肯在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光是这份功绩,就可以功过相抵了。”杨旷也是相互打消,既不追究,也不封赏,就算是这么过去了,也没有人反对。
崔文当然依旧是毫无意见,无比的服从。
“处置叛乱的方式,本王来定,相信各位都没有意见吧?”杨旷装模作样的四处扫望了一眼,全部鸦雀无声,都到了这个时候,死板的臣子也不会傻到站出来反对了,杨旷出面见他们就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将权力牢牢的抓在手里,越是动乱虚弱的时候,就越需要铁血的手段,没有足够的威慑他一个年轻人凭什么管理浩大的国家,至于放权,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百官们基本都默认了,李彦带头高呼:“新皇万岁。”随后便是百官齐刷刷的跪下高呼“新皇万岁”,至此杨旷坐上帝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谁都不会节外生枝,有了军队有了正统有了身份的杨旷,真的是洛阳和大商真正的掌控者了。
杨旷挥挥蟒袍就这么离开了,没有驻足停留,他下一步就要去见那个敢跟他在危难时刻开条件的兖州牧古音了,这家伙还真有胆量亲自来到洛阳,估计也是拿准了动荡时刻杨旷不会过河拆桥吧。
还真是找死的家伙,杨旷心中更加坚定了要除掉此人的念头,于公于私都不能留他活命。
“下官参见武成王殿下,不,应该是陛下了。”老远就看见古音那张堆满笑容的脸,杨旷便也假笑道:“本王还未登基,陛下还是缓缓再叫吧。”
“下官遵命。”
杨旷假意和蔼的扶起鞠躬的他,道:“此次你帮了大忙了,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是本王力所能及的,都能满足你。”
古音听后也假惺惺的装作惶恐低头道:“殿下真是折煞下官了,京城有难身为臣子勤王是理所应当之事,兖州军也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殿下不必赏赐了。”
“那怎么行,有功就要赏,如果赏罚不明,还有谁会相信本王的承诺,是吧?”
“这可真是折煞下官了,殿下真的不必了。”
“唉,别客气,这是你应得的。”
“免了免了,殿下还需要稳定国家,千万不可如此。”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每一句真话,你不说真话我也不说真话,杨旷就这么牢牢的把对方迷惑住,用言语哄住他,等到时局稳定,再慢慢的收拾他。
“殿下盛情难却,若是下官在拒绝,就很不识趣了。”古音终究还是露出了真面目,说的那么无奈,估计心里都乐开花了吧。
杨旷心中冷笑表面道:“好,本王就喜欢爽快的人,你勤王有功,就加封你为光禄大夫,赐子爵,另外免除你兖州三年的赋税,待登基大典结束,本王就论功行赏,到时候兖州还是要靠你帮本王管理好。”
听到这般赏赐的古音简直是喜出望外,比他预想的最大期望还要多出很多,加封赐爵位,有免除他三年的赋税,简直可以说是权力财富双面的大丰收。
可能是因为巨大的利益让古音失去了他平日里的谨慎,真的坚信不疑,恨不得直接跪下来谢恩,若不是杨旷演的跟真的一样不让他跪下,他估计还真能看得出来。
掩藏在甜言蜜语后的杀机,就是杨旷内心深处的暴戾,之前许下的赏赐,都是假的,等到登基大典结束,他再制造一个麻烦让古音留在洛阳,之后再慢慢的解决他,这种人被眼前的利益迷惑,立场不定的墙头草,杨旷岂能容他。
古音被哄的失去了原有的头脑,心满意足的离开。
杨旷望着他离开,立刻收起了笑容,他用的就是帝王术,先信口开河试探,再鸟尽弓藏就是了。其实这也算不上鸟尽弓藏,原本兖州军的作用都不大,顶多是一个保险的措施,正如古音自己所说的,兖州军其实根本没有损伤,就这样也敢要赏赐和承诺,不是找死是什么。
“主公,现在杀吗?”不知何时,寅虎出现了杨旷的身边。
“不,野火不用插手这件事,他的命,由另一个人去解决。”
“是张先生吗?”
“张先生?”杨旷好奇现在大家都这么称呼张奕之吗?“就是他,他会帮我解决这个墙头草,野火只需要继续扩招人手加强对洛阳的控制就行了。”
寅虎没有意见,毕竟野火伤亡太大了,在皇宫守卫战中,死伤殆尽,几乎没有多少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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