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个胡俊生,已经投靠杨毅那边了?”充满怒意的声音,无不表达着铁锁怨毒的心情,没想到还没有真正的开战,自己这边的官员就开始害怕了。
其实客观来说,这犯不着生气,铁锁本来就是依靠恐惧和实力维持着古音不在的兖州,他空有实力,没有名分,到头来还是要落得一个惨败的下场。
油灯无所谓道:“平常不过的事情,何必弄得这么难以接受呢,反正官员们的心就不在你这里,再说了杨毅也肯定派了人保护他,你要是赶去杀他,才是真正的不要命了。”
“叛徒必须死!”铁锁的口气不容置疑,按常理来说,就是再冲动的人都不敢再这种时刻贸然出击,但是铁锁不同,他若是再不制止这个势头,之后的一切都会没有意义。
“你当真要去杀他?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吓其他人,反正我不会拦你,你自己想好就行了。”油灯还是那般的玩味,似乎很想看到被逼急的铁锁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铁锁将那双快要冒火的眼睛瞪向了对方,恶狠狠道:“跟你的计划没有冲撞不就行了,一旦纵容一个叛徒,就会萌生更多的叛徒,那帮软骨头的人,就该用这种方式让他们好好的领教一下叛徒的下场。”
“我说过了,你这是明摆着要开战了,你觉得杨毅那边真的只会用一百护卫保护他?恐怕不止吧。”
“你什么意思?”铁锁疑惑道。
“我的意思是说,”油灯竖起食指道:“这肯定也在那边的计划之中,一旦你带人去杀胡俊生,势必就给了那边一个正面交锋的机会,他在明处很占优势,事情闹得越大,对他们越有利,你别忘了他们背后的朝廷才是正统,咱们就算再厉害,一旦军队赶到,也是死路一条。”
铁锁不悦道:“那就做的漂亮,让他们意料不到。”
油灯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笑道:“你是想让我帮你的忙,是吗?你一个人做不到,所以需要我来帮你策划杀胡俊生的计划,你也会这般无助啊。”
面对嘲讽,铁锁咬牙切齿道:“给句痛快话,帮还是不帮,你要是帮我,好处自然少不了,你要是不帮,那我就自己去处理,总之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油灯觉得太可笑了,这家伙到现在还觉得他有胜算,唉,愚蠢终归是一个诅咒,当然他可不会傻到直说出来,便道:“行行行,杀一个人而已嘛,我帮你策划就是了。”
“不止一个,我要他全家都死干净,斩草除根。”铁锁恶毒的说出了这句话,看来是真的愤怒到了极点。
“啧啧,真恐怖啊。”油灯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再次竖起手指道:“杀全家也行,但是要看你的本事了,杨毅那边很简单,一千护卫,加上五百野火,总共是一千五百人,就算野火实力不凡,就算他两千人,我们这边有两千人,也算是旗鼓相当。”
铁锁还点点头,其实并不知道油灯话里有话。看上去是他们这边人数占优势,可实际上野火的实力可不只是翻倍那么简单,真要打起来,肯定还是他们吃亏了。
“你要想出其不意,就得玩一玩声东击西这一套。”油灯突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就我所知,背叛的可不止胡俊生一人而已哦。”
“你说什么?!”铁锁脸色瞬间扭曲,“是谁?!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别急别急,这不是怕你一下子接受不了嘛。”油灯似笑非笑道:“除了胡俊生,另一个叫做陈义的也跟杨毅有书信来往,可是这小子很机灵,每次联系都不留下任何证据。”
铁锁的愤怒再次上升了一个程度,原本只有一个背叛者,就已经让他很窝火了,现在油灯居然告诉他还有一个,他咆哮道:“此话当真!”
“你都说了我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干嘛没事骗你啊。”油灯俏皮的笑道:“再说了,背叛你我有什么好处,我的小命还在你手里呢。”
铁锁想了想说的也是,对方的性命就在自己掌控之中,而且没有什么欺骗他的动机,便也相信了陈义的背叛:“他也要死,你刚才说声东击西,是不是让我先做出要对陈义大张旗鼓的逼迫?”
“差不多吧,打哪边都是一样的,反正你能杀的只有一个叛徒,还有一个叛徒,就会落入杨毅的保护之下。”油灯说着拿起一粒花生送入了嘴里,看样子还挺享受。
铁锁皱眉道:“这跟说的不一样,我要的是他们都死,只做掉一个算什么?”
“你就不能不追究全杀吗?你杀一个就够了啊,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啊。”油灯讲着讲着自己都快笑了,“现在是纠结杀人的事情吗?主要是让那些官员对我们的恐惧不减少,你惩罚一个叛徒,他们就该学乖了。”
“言之有理。”铁锁也清楚自己不能想的太好了,杨毅不同往日,手下还多了不少人,硬拼起来并非明智之举,于是问道:“依你之见,我该先杀哪个?”
“你让我选的话,肯定是最容易对付的陈义啊,他那边没有杨毅的保护,收拾起来快得很,只是,”油灯特意停顿道:“他那边肯定会有很多的说辞,会让弟兄们很难下手。”
“把话说清楚。”铁锁不喜欢对方总是这样的卖关子。
油灯摊开手道:“我是说,他隐藏的很好,到时候很容易迷惑我们,就怕到时候出什么变故。”
“你就是担心我会手软,或者是我手底下的人不忍心是吗?”铁锁代他说了出来。
“算是这样吧。”油灯咂舌道。
铁锁冷哼一声,一拳锤烂了旁边的桌子,由于极度的愤怒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扭曲的表情印证了这一点:“少他妈小看人!那帮吃里扒外的东西!枉州牧大人对他们那么好,到头来还是一群白眼狼!”
“对付白眼狼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恐惧。”油灯有些引导的意思,直接走到对方面前道:“虽然我对古音没什么好感,但是这帮人确实是不收拾不行,你此次行动,最好是全力应对,让他们看看灭门到底可以有多快。”
铁锁不领情的推开了他,道:“怎么做我自有数,不用你说三道四,我说要他们死,他们就一定要死!”
说完之后,按捺不住的铁锁急不可待的冲出了此地,开始集合手底下的人,准备在今晚开始一场大屠杀。
油灯望着他远去,突然捧腹大笑,笑出了眼泪。
“哈哈哈!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愚蠢之人!哈哈哈!哎哟不行了!肚子疼!”油灯在地上边打滚边笑,笑的是铁锁的不自知,笑他没有自知之明,空有愚忠和蛮劲,还敢如此潇洒的说出这种要谁死谁就要死的话。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油灯笑了很久很久,才缓过劲来,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拍拍灰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早就知道铁锁是必败无疑,之所以还要帮他,实际上是出于玩心,要不是有这么好的机会和熟人,他才懒得在这浪费精力呢。
“唉,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我真的很期待啊,别让我失望啊,世仁,我还真想知道这个朝廷,会成长到什么程度。”油灯吹灭了一盏油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
铁锁带着一千人安排了对陈义进行的惩罚。他只带了一半人,还有一半他觉得没有必要带着,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行动,再说了陈义这边也没有杨毅那边的人,打起来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带个一千人算是很抬举了。
“交代下去,进去之后见人就杀,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附近的人都听见,正好也让杨毅那边也知道。”铁锁已经狠下了心,就不会有一丝的怜悯和人性。
他要做的绝,如果放过叛徒的话,就会有更多的叛徒,惩罚是必要的,尺度也必须要这么大,常年在古音手下做事的他,学到只有古音的狠,却根本没考虑过人心方面。
当然站在他的角度来考虑,一切都是合理的,放在一般人身上,有人背叛你当然会很愤怒,都到了这个环境下,当然势必会寻求报复,不单单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也要为了稳住他人的恐惧。
可是铁锁没有考虑的那一点,却是致命的。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的事项,想象一下,一千人已经将陈义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这般的规模光是看到就会让人惊恐不已。
夜色已深,府内的人没有嗅到浓重的危险气息,每个人还在府内酣睡,偶尔还会有下人在巡夜。府内犬吠不止,回应他们的只有下人的呵斥,连畜生都嗅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而这些人却不自知。
铁锁手一挥,正式宣告行动的开始,从府邸的各个墙面翻进了无数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手握凶器,每个人的眼睛都是那么的冷漠。
人潮般的涌入,却还是十分小声,巡夜的人率先被杀掉,接下来便是那些狗。摔倒的声音和狗吠让府内不少人出来观望,可看到的却是一阵绝望。
能想到的只有映入眼中的人和血,恐惧瞬间填满了整个府内,尖叫声此起彼伏,整个府邸不再安静,变得嘈杂异常。
无数个火把被甩进了了房间,大火蔓延迅速,方圆一里都能看见火光冲天,周围的人也能听见清晰的尖叫声,伴随着呛人的黑烟,杀戮仍旧在进行。
按照铁锁的吩咐,他们见人就杀,刀剑砍进血肉的声音,飚出的鲜血溅撒在凶器之上。无论妇孺,他们都没有手下留情,可是刀剑无眼,人心却有,他们按照命令没有犹豫,可是在那些妇孺倒在一片血泊的时候,他们的眼里都看到了死者的不甘和恐惧。
罪恶感瞬间充斥着他们的内心,即便他们是为了惩罚叛徒而来,可是那些都是手无寸铁的女人小孩,要说铁石心肠的,恐怕也不会无动于衷。
但铁锁不
同,他早已因为愤怒失去了理智,他杀的是最凶残的,看到有人,便是一刀封喉,下手比手下狠的要多变得让他们都不认识了。
原来的铁锁,虽然也狠,但也从没显露过如此癫狂的一面,看来古音的离开,对铁锁的刺激还是不小,逐渐在劣势中游走,已经让铁锁变得不择手段。
为了胜利,为了古音,铁锁什么都顾不上了,也什么都不会顾及了,杀戮成为了发泄的手段。铁锁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带有温度的鲜血在身上的流下。
在夜色和火光中,他的表情犹如修罗一般,很快,府内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没有结束,铁锁下令挖地三尺也不能放过一个活口。
而且最重要的陈义还没有出现,正当铁锁怀疑陈义潜逃的时候,那个人却自己跑了出来,还可笑的拿着一把佩剑,装模作样的指着自己。
“陈义,我还以为你已经没胆子现身了呢!”正和铁锁之意,他就是要好好的宰了对方。
“铁锁,你这畜生!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你竟要迫害我至此!”陈义脸上带着泪痕,亲眼看见自己的族人一个个的被屠戮,他的心情已经悲痛到了极点,“州牧大人就是这么让你管理兖州的嘛!”
“别演了,我之前就说过叛徒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不长记性,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陈义悲愤之下,根本语无伦次,嘶吼道:“你...疯了!我什么时候,我没有!你到底是听谁说的!”
可惜现在的铁锁,没有耐心和理智去聆听对方的解释,他的心中除了惩罚和杀戮,根本别无其他,宣泄已经变成了他的主要,已经不是局势的问题了。
周围那些听令与铁锁的人也面面相觑,看到陈义的反应,他们有些动容。陈义的名声众所周知,平日也深的州牧新任,应该不会做出这种叛徒之事。
再者他们没有人见过证据,只是服从命令而已。以前做事,如果是出现这种背叛的事情,肯定是先拿出证据,可是铁锁这一次,没有跟任何人出示证据,仅仅是下达了一个格杀勿论的命令,这不免让他们多想。
铁锁大笑道:“你还真的被油灯给说中了,果然还敢狡辩,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帮白眼狼的心思,一看州牧大人不在,朝廷得势就一个个摇尾乞怜的前去投靠,你不过是第一个,胡俊生我照样回去收拾他。”
“铁锁!你竟然行这等污蔑之事!你有证据吗!”
“我不需要证据,要你死,你就要死!不仅你要死!你全府上下,男女老幼,都要跟你陪葬!”
“畜生啊!”陈义满腔的冤屈无处倾诉,他本来可以解释但是已经没有必要了,他的家人已经被杀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解释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铁锁竟然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他不禁变得绝望起来,绝望的执剑冲向了那个下令屠他满门的铁锁。
“不自量力。”铁锁冷哼一声,随手弹开了刺来的剑锋,反手扣住了对方的咽喉,“还有什么遗言,现在说吧。”
被控制住的陈义再次涌出泪水,咆哮道:“我诅咒你!铁锁,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嘴硬,受死吧。”铁锁怒喝一声,单手抬起对方,生生的将血肉之躯插在了木桩之上,肠子血水流了一地,场面看的令人头皮发麻。
而做出这种事情的铁锁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种惩罚还是轻了些,仅仅是泄了他的心头之恨。
“我们走。”惩罚结束后,铁锁自然要带人离开,可是这个时候,一个手下胆战心惊的站出来道:“首领,属下觉得是不是太草率了,陈义应该不是叛徒...”
“嗯?”铁锁一个眼神过去就堵住了对方的嘴,“你对我的决定有质疑?”
“属下不敢,只是属下觉得有些过了。”
“你觉得过了,难道就该放任叛徒吗?”铁锁一个巴掌扇过去,一边吼道:“你们难道看不到这些人都是死有应得吗?我绝对不会放过叛徒,很早以前就是了。”
众人见铁锁癫狂至此,再也不敢有人站出来劝说,他们隐隐都能感觉到此事的蹊跷,即便杀人的也有他们,可是他们没有看到证据,也看到了铁锁的异常,种种迹象,都是那么的不令人信服,所以他们的心,都开始变化了。
铁锁不了解人心,所以他以为只要有恐惧就能稳住局面,事实与他想的却是相反的,陈义灭门的惨案,已经变成了众人心中的芥蒂,他们不再敬畏,有的只是畏惧,而那缺失的尊敬,已经随着铁锁的改变而消失了。
因为人人都担心下一个被冤死的人是自己,他们也想活命,哪怕再忠心的人,也不会白白的去枉死,他们的目光开始变化、闪烁。
而这,终将会成为铁锁失败的伏笔,失去了人心的他,只是一个受人畏惧的魔头,再也不会得到真心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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