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崔府婚宴的那一天了,这一日崔府上下张罗的很是喜庆,花在婚宴上的银子也毫不吝啬,这毕竟是崔氏未来掌权人的婚事,怎么能不弄得盛大一点呢。
崔府广邀天下寒士前来参加,其实邀请的也就是在京为官的寒士派官员,所有寒士派皆是很给面子,崔云逸既然是率领寒士派的首领人物,那么对于这场婚宴的重视程度也另当别论了,送来的礼物虽然都不是多贵重,却也代表了寒士派的心意,以及他们发自真心对崔氏的敬佩和感激。
“哎呀,快快请进快快请进啊。”崔文在院子里很热情的招呼着赴约而来的官员们,很久以来崔府都没这么热闹了,崔文再怎么修身养性,其实也是向往热闹的环境,自从老太傅走后,崔府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崔世伯,晚辈来了。”王昭荣快步的走近院子,来到了崔文面前,手上还提着一份大礼,“今日云逸大婚,王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啊,哈哈。”
说是薄礼,其实谁都看得出那是一份实实在在的大礼,崔文笑纳的命人接受了,自己也笑道:“这不是昭荣吗?令尊今日不来吗?我还准备跟他畅谈几句呢?”
“家父说让晚辈来就行了,他那个粗人,能说什么。”王昭荣半开玩笑的调侃了一下自己的父亲,一边对崔文道:“世伯,云逸呢,晚辈能不能去后面看看他。”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跟云逸认识这么多年了,还那么见外作甚,想去就去吧,他就在后面准备呢。”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啦。”王昭荣笑嘻嘻的告别了崔文,马上就往后面奔去了。来到了后面,王昭荣一眼就看见了一身婚装的崔云逸,还真别提,这小子穿上婚装那气质,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不愧是读圣贤书之人啊。
崔云逸也看见了王昭荣他,他就知道这小子会耐不住性子跑到自己这边来看热闹,于是迎上去道:“今日是我大喜之日,就不跟你胡搅蛮缠了,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那不是废话吗?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王昭荣把他能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倒是看看你这样子,哎呀,不愧是百年望族的崔氏公子啊,哦,现在不是公子了,都是要成婚的人了,怎么就这么秀气呢?”
崔云逸白了他一眼,道:“果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本来好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另一张味道了,我劝你啊,以后还是少说话,就你这张嘴,是真的讲不出什么好话来。”
王昭荣不以为意,他本来就是这个性格,继续道:“新娘子呢,是不是正在浓妆淡抹,准备惊艳一下我等的眼睛啊。”
“你少说两句,我媳妇轮不到你管。”崔云逸笑骂道:“想看新娘子也得给我耐心的瞪着,我都没看着呢,你小子就想捷足先登,看你给你美的,想都不要想吧你。”
“哟~这都开始便小气了,娶了媳妇果然是不一样啊,这可不符合你们崔氏的大气啊,你这么小气,是准备金屋藏娇,不愿示人是吧。”王昭荣忍不住又在调侃,似乎乐在其中。
“算了,你这张嘴我是没办法关掉了,对了,尊夫人今日怎么没来啊?我倒是很久没见了。”崔云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甩出了一个很让王昭荣难受的话题。
一想到家里那个婆娘,王昭荣果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那个女人,虽然不是很漂亮,但脾气大得不得了,一旦被她知道自己还在往青楼跑,回去铁定要吵翻天,关键是父亲还站在她那边,唉,家家有本难念经,反正王昭荣是降服不了那个婆娘,反过来还差点别对方给降住了,真是丢人啊。
“哼,你学的也很快嘛,真亏你还有资格寻我开心,明明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王昭荣不服气的锤了他一拳,道:“你也不想想今天你是要靠谁来镇住场子,没有我,你几日的婚宴可过的不舒服啊。”
崔云逸拿开了他的手道:“那你大可以一走了之啊,如果你真的觉得无所谓的话,我也可以无所谓的。”
“切,还真被你给说中了,唯独是在这方面,我是绝对不能退后一步的,你也一样啊。”王昭荣无奈道:“按照我的估计,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来了,说不准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来,这也是令人担心的一部分,就怕李玄武那小子会挑时候。”
“你不是等不及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吗?怎么现在还有些退缩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王昭荣啊。”崔云逸笑道:“不管他们什么时候来,我们都要接受并随机应变,我们也只有这么做,其他的,都不需要担心,寒士派的官员基本上都到齐了,他们都在,难道你还要让他们不舒服吗?”
王昭荣瞪了他一眼道:“说得轻巧,你是新郎官,你可以把事情全部推给我来,下次我可不会白忙你这么大的忙了,你自己也要出力,不然吃亏的总是我啊。”
“你这话就不对了吧,明明是你最开始要跟士族派对着干的,现在我给你表现的机会,你怎么又反咬我一口,你不感谢我也到罢了,还怪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你...”王昭荣一时语塞,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个样子,没办法,他顿了顿道:“反正我一个人也不好办嘛,你总是要帮忙的,你才是寒士派的首领人物啊。”
“其实要说真的,我宁愿让给你或者别人。”崔云逸突然低声道:“这个位置让人很压抑,我是要站在寒士派的最前面,去做着跟士族派斗争的风险,其中压力,我想你也是很清楚的吧,如果不是因为局势,我恐怕就拒绝了。”
王昭荣皱了皱眉,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叹气道:“兄弟我知道你不容易,可这位置除了你也没人合适了,你是尚书令,又有显赫的身世,即便夹在士族和寒士之间有些不伦不类,但要说适合,就只有你崔云逸了。”
“总有一天,我是不会继续参与的,我没跟你开玩笑,权力总是要交替的,没人能一直站在顶点,还有下一代。”
“所以这一代就需要决出胜负,你难道没信心吗?”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可行,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事情,我们先不要谈的那么远,先着手眼前。”崔云逸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急着说到以后,以王昭荣的性子,是不把士族派干倒誓不摆休,如果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争吵就不好了。
“行行行,你怎么说都行,反正士族派永远是我王昭荣的敌人,士族派一日不倒,我睡不着觉。”王昭荣有些狰狞道:“之后的事就交给我吧,算算时间也快要开始了,你的合衾酒喝完之后,我估计他们就该来了。”
崔云逸也深感压力的点点头,道:“那就交给你了,我的婚宴能否顺利的结束,大半都取决与你,千万记住,不能冲动草率,李玄武要的就是你冲动,一旦你的情绪被调动,就正好落入了士族派的圈套之中,要是实在忍不住,也得忍住,因为这就是你的职责所在。”
“还搞出职责来了,好吧,我就答应你了。”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婚宴就在进行之中了,罗兰穿着嫁衣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并不是人们所想的那般美丽,却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崔云逸和罗兰在众人的视线下共同饮下了合衾酒,崔文和魔星这两人是人群中最为他们感到高兴的人了,他们作为各自的长辈,都对儿子和妹妹的婚礼很满意。
崔云逸和罗兰紧接着便开始敬酒,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新婚的喜悦与欢快,可正当此时,崔云逸和王昭荣一直准备对付的人们也来到了婚宴之中。
果然是李玄武,他带着一众士族派的重要官员,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近了崔府之中,而他脸上还带着阵阵的邪笑,望着里面投来诸多不善眼神的人们,大声道:“尚书令大婚之宴,我等怎能错过,崔府果然大气,我原本以为会被拦在外面不给进来,可没想到今日崔府是来者不拒啊。”
全场唯有崔文的脸色保持不变淡然,似乎是早有意料,或许也在他的心中有别的打算。而崔云逸给了王昭荣一个眼神,意味着一场争斗的即将展开。
王昭荣起身走到了李玄武的面前,强压在自己心中的怒意,强颜欢笑道:“这不是李尚书吗?虽然没有请柬,我们倒也是欢迎,不过你这空着手,不知何意啊?”
“哈哈,来此岂会空手而来。”李玄武拍拍手,竟让人从外面抬来了一尊佛像,价值看上去不菲,但士族派的礼物,绝非是出于好意,绝对另有所图。
王昭荣见他拿出了礼物,便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究下去,伸伸手道:“那就请几位进来坐下吧,你们在这里站着,也不是不行,就是有些煞风景了些。”
李玄武一直没等到崔云逸发话,却总是听到王昭荣在跟他交谈,大致是明白了寒士派做出的应对,对方也是早有准备,便笑道:“若是崔府让我等站着,我等自然是无话可说,哎,我记得王大人好像也是客人吧,怎么尽是抢在主人前面说话呢?你这样是不是也有些欠礼数啊。”
王昭荣拳头紧握,依旧笑道:“哈哈,这不是主人将这些琐事交给我来做了嘛,我跟崔府可是老交情了,我跟云逸更是至交,岂是其他人能够比得上的,你说是不是,李尚书。”
好小子,居然变得这么能沉住气了。原本按照李玄武对他的了解,王昭荣应该是怒不可遏才对,可没想到一切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看来婚宴的准备很是周密。
既然如此,他也需要稍微的改变一下自己的方针了,他避开了王昭荣,直接找到崔云逸道:“尚书令这个新郎官还真是耀眼啊,不知新郎官欢不欢迎我等啊。”
崔云逸知道有些地方是不可避免要出面的,便也很有气度的站出来道:“自然是欢迎的,崔府向来对于四海朋友皆是来者不拒,但前提是他们都要充满善意。”
“尚书令这话说的,我等肯定是抱着善意,何止是善意,更是对尚书令大婚的祝福啊。”李玄武四处瞥着,果然找到了他要找的魔星。
魔星早已是人群中最不善的那个,眼神中透露出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不愧是曾经在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自然能成为李玄武所能利用的人。
“哟,这位也在啊,想必今日嫁妹,心情甚是欢悦吧,不知曾经叱咤江湖的大侠,攀上崔府的高枝是什么体会啊,能否告之一二啊。”
此话一说,就连王昭荣也快要忍不住了,若不是崔云逸一直给他眼神,恐怕王昭荣才是第一个冲动的,果不其然,魔星落入了圈套之中,他愤怒的起身,死死的瞪着对方,咬牙切齿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不要阴阳怪气的。”
“你好大的胆子,敢跟咱们李大人这么说话。”士族派的人见机就开始附和起来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崔云逸抢在两边都要爆发之前站了出来道:“都不要再说了,今日是我与夫人的大婚之日,你们如果真的把我放在眼里,就当是卖我一个面子。”
“好,说的好。”李玄武很快的接上了话,魔星也在崔云逸侧面的提醒中默默的做下去,心中仍是不满。其实要说谁身在局外,那便是罗兰姑娘了,这个新娘看到场面如此,哪怕再迟钝也明白其中的复杂,明明是喜庆的婚宴,却弄得这么剑拔弩张,女子心中的恐惧被唤出。
在罗兰担惊受怕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牵住了她的手,她透着红纱隐约看到的是崔云逸的背影,即便是在这种时刻,崔云逸仍然不忘关心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这样的举动,实在让罗兰心中很是感动。
这一幕也落在了李玄武的眼中,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能结束,即便他是身为监督者要控制火候的,可是才刚刚开始,还需要继续进行下去,他便依旧那么随意的走了几步道:“其实我等坐就不必了,也不是要待多久,不过是来表达一下我等对尚书令大婚的祝贺罢了。看着尚书令与尊夫人郎才女貌,我等心中甚是羡慕啊。”
“那么李尚书究竟还要待多久呢?”王昭荣可不能总是让话语权掌握在李玄武的口中,“我看李尚书似乎是有些羡慕过了头,待得太久了吧。”
“王大人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所谓来者是客,从没见过主人急着赶客人走的,更何况王大人也不是主人啊。”
“哈哈,李尚书说话真有意思,如果李尚书还未尽兴的话,还是直接把话给说出来吧,大家都敞亮一点呗。”
李玄武看了王昭荣一眼,又看了看崔云逸,笑了笑道:“既然大家都想知道,那么我便也不客气,直说了。今日我等前来,既是为了表达对大婚的祝贺,也是为了说明日后在官场的合作关系,士族与寒士,将会迎来更好的未来。”
这话明显就是放屁,士族与寒士绝不会共通,李玄武说这话太过虚伪,但也是必须如此的说法。李玄武继续道:“日后的朝堂,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今日接着这大喜之宴,我等也是来表达诚意的。”
王昭荣虽然明知道这些话都是狗屁,却也不得不陪着笑脸道:“我们自然不会拒绝,只要你们信守承诺,自然会让大商变得更加强大。”
“但是之后的事情,我等也要力争不可。”李玄武话锋一转,“关于人手补充的事情,士族既然被重新启用,那么就该秉承陛下的旨意,大力的启用士族。”
在场所有寒士派的脸色大变,让士族肆无忌惮的被启用,那么对他们而言不只是威胁了,随着士族的启用,他们的位置也会岌岌可危,三年的官职还没刚刚焐热就要拱手让人,换成谁都是不愿意的。
王昭荣青筋暴起,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看着崔云逸的眼神,心中更是矛盾不已,这李玄武今日果然是来宣战的,在这样的场合说这种事,他们根本没办法反过来放狠话,除了沉默他们别无办法,这就是憋屈的地方。
争斗不只存在于结果,也存在于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上,这一次李玄武让他们憋屈,其实在士气上已经胜了一筹了,王昭荣最不喜欢对付的就是这种方式。
而李玄武的焦点依旧在崔云逸身上,他很想看看崔云逸会对这样的行为有什么反应,他太好奇,也有些兴奋。
他们是对手,互相了解,也互相尊敬,崔云逸冷冷的盯着他,许久无言,或许是他也明白,李玄武今日前来,绝非是为了搅乱婚宴,而是为了在言语方面压住他们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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