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绣只见那名女骑兵蹲在自己面前,胳膊搭在膝盖上,女侠挨得近,一股凛冽的寒香从她身上传来,幽香冷艳,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只见女侠伸出手,在她的大椎穴上一按,云锦绣后颈“咔嚓”一声响,她痛“啊”了一声,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
女侠看着她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泪来,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娇贵的很。”被阳安用两件貂皮长裘和一条毯子护得像个孩子一样,还动不动就晕了过去。
云锦绣一脸憋屈地看着她,当然娇贵了,本大小姐生于高门,从小锦衣玉食,哪受过这样的委屈,但看这女的十分冷酷,便把眼泪憋了回去,那一刻剧痛之后,她只觉浑身舒畅了很多。
引萝安慰道:“阿锦,药很快就好了,喝了药,病很快就好了。”
云锦绣含泪点头,只见面前的女侠站起身来,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扶在腰间的短剑上,走到伏在角落里的扎木河面前,“锃!”地一声拔出短剑,挥手刺了下去。
“慢着!”云锦绣大声阻止她,“我的好姐姐,求你别杀了他。”
原来,在云锦绣昏迷的时候,他们已经了解到云锦绣他们是被人贩子抓来拿去卖的,女侠眼下是要处决了这人贩子。
众人皆是一愣,万万没想到,云锦绣会为这个人贩子求情,女骑兵转过身来,看着云锦绣,瞳光如雪,霜雪剑身映着剑柄上的蔷薇,说不出来的冷艳凌厉。
云锦绣忙解释道:“他是人贩子没错,但如果不是他,我恐怕已经死在雪地里了,人贩子固然可恨,但此一时彼一时,我们还得靠他送我去大都呢。”最重要的是,她要找到买自己的大金主,到底是谁会在那个时候花钱买下自己,大金主的目的何在?如果现在把扎木河杀了,谁带自己去找大金主。
女侠声音冷冰冰的,“你这是什么道理?”
“活命的道理。”云锦绣泪光点点的眸子里染着悲伤,“乱世之下,生命如草芥,我们可不比姐姐武艺超群,没有人贩子,我们很难到达大都。”
女侠指着刀,倒是有些为难。
“放了他们吧。”火堆旁传来声音,云锦绣循声看去,是那个如山如海的男子,他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面容冷峻,眸光却是暖的。
女侠“锃”地收剑回鞘,扎木河和得二哥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虽然说云锦绣求情的目的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但他们心里还是有点感激,毕竟保住了小命。
女侠回坐在如山如海的男子身边,他们围坐在同一个火堆旁,这么近,又这么的魏晋分明。
云锦绣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一一打量着,总觉得四十岁出头的大叔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见她盯着人看,女侠冷声道:“你看什么?”眉宇间的冰寒仿佛在说,再看下一秒就要把她的眼睛挖出来。
却见云锦绣笑盈盈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扎木河已经坐回到他们身边,围着火堆取暖,听云锦绣这么一问,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心道这丫头难道不知道吗?出来混,不能乱问这种问题啊,会害死人的。
女侠的瞳光雪亮如刀,云锦绣毫不示弱,凤眸幽幽,脸上的笑容依然温甜,“姐姐别怪我多嘴,那几个人可是等着伏击你们的,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伏击,你们北境有一种专门用来传信的白鸦,相信他们伏击失败的消息,已经传到要杀你们的人手中了,我不过是想了解下情况,到时候被你们牵扯了,也好想办法保命。”
扎木河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云锦绣,他们一进塔,看到五人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这丫的还不怕死的上前去问人要火,以为她什么都不懂才会这样,原来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只见火堆对面五人静静地看着云锦绣,一时之间,塔内的空气有些凝滞,女侠站起来,走到塔窗前,只见塔窗的雪上有白鸦的脚印,她向如山如海的男子点了点头。
如山如海的男子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蓄谋已久的伏击?”
“我仔细观察过这一些人,他们衣服上都没有沾染雪花或冰渣,他们的靴子也是干干净净的,他们也没有生火,可见他们是在下雪之前就进塔的,暴雪之前,又下了一天的小雪,可见他们在塔里呆的时间不低于一天,而你们一来,他们就出手了,显然他们对伏击目标清清楚楚。”
另外几人看着如山如海的男子,云锦绣见男子一脸思索的样子,不同皱眉问道:“你们不会连谁想杀你们都不知道吧?”
几人淡淡地看着她,女侠眉宇间的寒气更重了,显然,她不喜欢云锦绣打探他们的身份,更不喜欢和她继续这个话题。
而云锦绣看他们的样子,显然,他们不太确定是谁想要杀他们。
云锦绣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裹着貂皮的大叔,“那些人该不会是来伏击你的吧?”
大叔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太可能。”
他是天元的人,北境确实和自己不共戴天,但是要处置他,也会是北境王,而且现在他只是一个战俘而已,所以不会是他。
女侠看着云锦绣,向如山如海的男人道:“统领,这丫头十分狡猾,她的话不可信。”
看外表,这个叫阿锦的姑娘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没想到却如此冰雪聪明,心细如发。
扎木河等人则是一直盯着云锦绣,怎么看,都觉得不真实。
“好姐姐信不信我无所谓,”云锦绣一一看着他们,“只是我看你们不像坏人,好心提醒,你们若当信,当成耳边风便是。”
女侠看着她,不服输地说道:“北境不可能有人会想要刺杀圣骑兵?”
听到圣骑兵三个字,扎木河和得二哥吓得脸色铁青,忙低下头,不敢看他们。
“原来是圣骑兵啊,”云锦绣重新审视着他们,一个统领,一个女骑兵,四个骑兵,其中两个身上挂了彩,是和那五个黑衣人打抖时受的伤,她的目光落在裹着貂皮大衣的大叔身上,心里“咯噔”一下,“那么阁下是,天元的云大将军了?”
四位圣骑兵都按住了腰间的兵器,塔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扎木河扯着云锦绣身上的貂皮大衣,心中哀求道:“我的姑奶奶,祸从口出啊,求求你别再说了,再说下去,大家的命都会没了。”
可惜貂皮大衣太厚,云锦绣根本就没有感觉到。
女侠冷声道:“姑娘知道的好像很多,你究竟是谁?”
云锦绣仍笑道:“我喜欢听戏,家中曾请过北境的戏子入府唱戏,刚好他们唱了《圣骑兵》的传说,所以对圣骑兵三个字,不算陌生,《圣骑兵》里有一场戏,唱的是圣骑兵在幻雪神山战夜王的故事。”
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喜欢看书,在来北境之前,博览群书吧。而圣骑兵大战夜王,是北境诸神的黄昏时代的故事,已经流传了五千年了,妇孺皆知。
女侠的声音像含了冰似的,又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白鸦。”
《圣骑兵》的戏里面,多处出场白鸦传信的情节,北境的白鸦,就跟天元的鸽子一样。
“还有呢?”她总觉得,这个少女知道得更多。
“听说圣骑兵是北境的守护者,数百年来,一直保护着北境免受暴乱,维护北境和平呢。”
她说完,女侠仍盯着她,显然,不太相信,云锦绣又说道:“还听过狼灵的故事。”
女侠有些不耐烦了,她显然看出来云锦绣再扯开话题。
“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谁?去大都做什么?”
云锦绣哀叹了一声,“我的好姐姐,你可以叫我阿锦,我和心上人私奔来着,可惜遇到打丈,又遇到暴风雪,走散了,被他们抓来卖了。”她转过头着扎木河,只怕他双膝跪在地上,头低得快要伏下去了,一脸害怕,可见他们有多么害怕面前的圣骑兵。
“私奔?”女侠还是不信,这种不信任,来自女人的第六感,她的目光落在阳安身上。
“不是他,”云锦绣说道:“我心上人跟我差不多大,从小体弱多病,大夫说,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说着,云锦绣眼泪往下掉,好不伤心。
女侠越听越离谱,“活不了多久你还私奔?”
“正因为活不了多久,我才要急着跟他在一起呢。”
听起来荒唐,但感觉是少女会做的事。
提起自己的心上人,云锦绣眼泪越流越多,女侠更严肃了。
阳安轻声安慰道:“阿锦,别哭了,呆会儿又要感冒了。”
“是啊。”引萝已在倒着药,“咱们的药不够,若再感冒了,只怕……”
阳安向女侠道:“女侠,阿锦姑娘已经很可怜了,又生了重病,她若真有什么目的,也不置于跟你们说这么多,请您别再吓她了。”
如山如海的男人向女侠摇了摇头,女侠收回自己的短剑。
不管云锦绣看起来多么的语惊四座,但怎么看,她都是那么无害,还带着一点好心。
引萝将熬好的药端给云锦绣,她接过,难闻的气息入鼻,她眉头皱了起来。
阳安安慰道:“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云锦绣强忍着喝了一口,“呕”地吐了起来。
这姑娘果然跟女侠说的,娇贵得很。
引萝皱着眉头,“阿锦姑娘,你一定要喝下去,不然风寒会加重的。”
云锦绣只觉眼泪都止不住要掉下来了,本大小姐也知道啊,可是本大小姐娇生惯养久了,这胃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药。
阳安接过云锦手中的药,“我帮你吹吹,凉了,就没这么难喝了。”
云锦绣靠着他的臂膀,看着女侠,“好姐姐,你为什么说没人会刺杀圣骑兵?”
女侠瞪着她,瞳光依然雪亮如刀。
云锦绣的目光落在如山如海的男人身上,“你们别怪我多嘴,圣骑兵守护的是北境,北境的子民,但圣骑兵听命于北境王,说简单一点,圣骑兵也不过是北境王手中的一只军队力量,北境十二部群雄逐鹿,谁想成为王,谁就都有可能刺杀你们。”
“锃!”女侠的短剑,顶着云锦绣的喉咙。
扎木河“磕”在地上,心想完了,这下真的死定了,赵引萝和几位年轻的姑娘也跪在地上,傻看着他们。
如山如海的男子抬头看着云锦绣,“你为什么这么说?”
云锦绣脸上笑容酣甜,“戏里都是这么说的呀!”
一时之间众人哑然,只见少女眉开眼笑,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