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皇城,以前的离钺天都。
在北城之中有一处豪门大宅,这一处宅院的规模比起享誉皇城的沈家府邸都不遑多让。
因为这里是两朝国辅上官家的府邸。
要说上官家的权势到底有多彪悍,恐怕没有一个人可以说的清楚。
不过就算是现在的新皇,对于上官家都是恩宠备至。
不但依旧保留了上官家老爷子上官宏图国监门郎的官职,而且还恩赐侯爵诰命。
上官家可谓是在新皇之后,最春风得意的一个皇城世家了。
而此刻的上官家灯火辉煌,在中央大殿之上,老爷子上官宏图端坐在主位之上,微微眯着眼。
下方是上官家的一些嫡系子孙,其中还有很多是轩辕皇朝的黄紫清贵,多是老爷子的得意门生。
“你说的可是真的?”
在老爷子下方的位置,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站起身,一脸狰狞之色的问道。
“爹爹,在族中大殿之上,孩儿哪里敢有半句妄言!”
匍匐在大殿中央的,是那个被韩大雄削掉手臂的上官如龙。
当日被韩大雄削掉一臂之后,在护卫的护送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皇城。
“好啊!新皇立国,我上官家倾其所有,现在反倒有人欺辱在我们的头上!”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上官家现任家主,皇朝三品御史言官,虽然官职不高,却是清流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擅自贪墨我儿军功,斩杀我上官家私卫,每一条,都是死罪!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新皇,会如何决断!”
男子说着就要起身,可是却被身边的同胞兄弟拉住,随即指了指坐在主位上面的老祖宗。
不错,在上官如龙回到上官家的时候,将事情的本末倒置,成了韩大雄和左乙贪墨军功,想要置他于死地。
“还请父亲出山,为我儿讨回公道!”
上官清明一惊,随即猛然明白了过来,这个上官家虽然他是家主,但是做主的还是上官宏图。
一家大小几十双眼睛都盯着眼前这个昏昏欲睡的老人,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上官宏图这个时候才微微的张开双眼,原本有些枯槁的脸上,那一双眼睛却依旧蕴含着一股精芒。
眼神冷冷的扫过匍匐在地上的上官如龙,那家伙虽然看不清老祖的脸色,但是浑身还是忍不住一阵颤抖。
“私离军伍,已经是祸连家族的罪过了,你还敢在我面前信口雌黄?!”
老人虽然年纪不小,但是却也明白,依照韩大雄和左乙的地位,会在乎他这一点微末的军功?
而且,韩大雄他不清楚,但是左乙虽然不是他的门生,却也有着一丝香火。
如果真的是韩大雄无理取闹,即便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左乙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的让人砍掉上官玉龙的臂膀。
“爷爷明鉴,孙儿说的句句属实,还请爷爷为我做主啊!”
上官如龙哀嚎一声,说的倒是凄惨,可是此刻心中作何感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上官宏图是个什么性子,他心里很清楚,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
不然,不等韩大雄来算账,他可能就要被自家的老爷子给扒皮抽筋了。
“承修,替我修书一封给左乙,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我查清楚之后,自然会给你们父子一个交代!”
上官宏图微微一皱眉,自家的事情自己清楚,当初上官如龙要入军伍,他就不怎么乐意。
“是,师尊!”
在上官清明的身后,一个身着黄紫长袍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拱手道。
“清明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上官宏图挥挥手,有些疲惫的说道。
偌大的一个大殿之上,只剩下了有些气愤难平的上官清明和上官宏图父子二人。
“父亲,我想不明白,事情都已经明了,难道我儿的话,还不如一个左乙?”
上官清明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人离开,随即语气有些恼怒看向眼前的上官宏图问道。
“清明,平心静气的说,你相信如龙有这个本事?”
上官宏图看着眼前这个儿子,再想想那个只会借着上官家的名号欺男霸女的嫡长孙,有些心累的说道。
“这……”
上官清明一时之间有些语塞,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平心静气的讲,他都不相信上官如龙有那样的本事。
南莽之人本就彪悍,以一标之力斩杀两千余前马斥候?
这样的事情别说放在上官如龙的身上,即便是悍勇如左乙,他都觉得不太可能。
“你也知道你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所以,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不想因为一个上官如龙,将整个上官家都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明白吗?”
上官宏图看着逐渐变了脸色的儿子,心中微微叹息一声。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迂腐,易怒。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或许很正常,但是身在豪门世家,这两点就成了最大的弊端。
上官家现在看似恩宠无双,其实上官宏图看的很明白。
新皇这么对上官家,就是因为上官家后继无人。
两个嫡系子嗣,一个愚钝,一个草包。
这样的世家,即便是再荣耀,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事,所以新皇才会很放心的给与上官家所渴望的一切荣耀。
上官清明点点头,似乎真的明白了父亲的话。
可是看到这个样子的上官宏图知道,这个儿子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
上官家不管是在离钺还是新朝,享誉的名望太过瞩目。
而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这些上官家的子嗣,大多不是桀骜不驯,就是目中无人。
“不过,这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明日一早觐见新皇,总要为我上官家谋一条生路才是!”
上官宏图伸出有些枯槁的手,摸了摸这个已经快要年逾不惑的儿子。
上官清明感受到头顶那一只颤抖的手,浑身如遭雷击。
直到上官清明回到自己的别苑,他的脑海中还浮现出上官宏图临走时看他的那种眼神。
带着不舍,担忧却又很是决绝。
扪心自问,这个上官家,如果没有上官宏图,依照他们的本事,别说豪门宗族,便是一般的门阀,他都不见的能撑下去。
第二天,天微微亮。
一身黄紫朝服的上官宏图走出上官家,驱使着四驾车辇的马车缓缓的驶向乾运门外。
而同一时间,远在莽山北麓的一处山包上,一个白发年轻人猛地睁开双眼。
膝前钢刀颤鸣如龙吟。
与此同时,张重山气喘吁吁的跑上山包,看到唐铭终于起身之后,微微的松口气。
“头,根据前面斥候回报,南莽北营有些异动!”
张重山一步跨到唐铭的跟前,有些怪异的看了一眼那柄再正常不过的钢刀,这才说道。
“因该是萧别离那边的动静被察觉到了,如此看来,我们可能要先行一步了!”
唐铭收起钢刀,神色之中看不出一丝波澜。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张重山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唐铭转身下了山包,张重山紧随其后,他们两人这一刻,给人一种凶兽下山的磅礴气势。
“刘镇虏,你率领两千骁骑再后,在我带领龙鳞铁骑冲向南莽北营百步之后,你们紧随其上!”
唐铭站在营地中,对着一旁的刘镇虏说道。
“这……大人,要不让我和萧统领带领人马前冲,你作压阵中军也好啊!”
刘镇虏有些犹豫,为什么大帅要将两千悍勇的骁骑派遣到这里,他心知肚明。
“军令如山,怎么?你想抗命?!”
唐铭自然明白刘镇虏的‘好意’,但是却也清楚,没有他的八百龙鳞铁骑,根本就到不了北营面前。
“属下不敢!”
刘镇虏一抱双拳,随即转身出了营帐,朝着十五里之外驻扎的骁骑而去。
“萧然,你带领斥候仔细观察北营的动向,一刻一报,不得有误!”
此刻的唐铭,倒是真的有三分沙场猛将的影子,分散将令一丝不苟。
“张重山!”
还不等张重山开口,唐铭就先叫了出来,这几天,可是把这个家伙给憋坏了。
“在!”
张重山上前一步,不同于萧然和刘镇虏的抱拳,他直接一手按住刀柄,单膝跪地。
“你跟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准去!”
唐铭强忍着笑意,不是他不想给张重山上阵杀敌的机会,只是相对于萧然和刘镇虏来说,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武卒而已。
“啊?!别介啊!”
张重山一蹦而起,苦兮兮的看着唐铭。
自从过了燕子岭之后,他就感觉到头似乎有意无意的将他们活下来的六人放置在边缘的位置。
唐铭的苦心他自然明白,但是要让他龟缩在武卒之后,他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啊!
就在张重山还打算墨迹一会的时候,远处的山林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阵急切的号角声。
唐铭瞬间脸色一变。
他顿时明白了过来,肯定是北麓大军的动作让南莽北营生出了警惕。
这个时候的斥候,会多出十里的巡查,他倒是一时之间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号角声响起,说明前面萧别离已经和南莽北营的斥候绞杀在了一起。
刚刚所制定的一些计划,已经来不及亦步亦趋的实施了。
“还愣着干什么?召集八百龙鳞铁骑,随我来!”
唐铭给了张重山一脚,随即将钢刀跨在腰间,转身出了营地。
好在他们之前已经蓄势待发,倒也不怕乱了阵脚。
龙鳞铁骑在唐铭上马的那一刻,神色之中都带着一种灼热的战意。
按照唐铭的预测,这一仗打完之后,莽山以北将再无战事,南莽将再也没有那个实力挑衅皇朝。
八百铁骑一轰而出。
整个南莽北营之外,黄土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