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边的草丛根茎被一根细到肉眼难辨的细线捆着,怪不得刚刚那土匪落荒而逃,合着路两边的草丛里根本就没有人,一切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兴风作浪。
仔细的想了想,唐宁就觉得自己蠢的厉害。这里离苏州还有段距离,那些土匪势力再大,也是最近才冒出来的而已,不可能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劫道发财。
使劲的挠了挠头,唐宁心想自己一定要把那个胆敢戏耍自己的混蛋抓出来,严加惩罚,以儆效尤。
又走了一天半,终于在一个下午抵达了苏州。到了这边之后,正碰上地震又开始了。
虽然地震的强度不高,但唐宁还是明显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升高又落下,然后左右摇摆不停。
不过镇江军中的老兵并无太大反应,在他们眼中,火药爆炸的时候可要比地震吓人多了。
震了约莫有两分钟左右,大地的摇晃终于停了下来。唐宁这才下令继续前进,路上看到一座农庄外,有不少农户正跪在一座土地庙前祈祷,希望土地能看在贡品的份上,不要再耍脾气了。
下午已经过半,镇江军终于来到了苏州城外。
正巧今日门禁使者下来视察,站在城门口远远看见来了这么多人,立刻派人去通报知州,并且远远的就扯着嗓子高喊,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唐宁下令全军原地休息,自己和林威驱马上前道:“镇江军兵马钤辖唐宁率部众一千人前来协助知州大人剿匪!”
门禁使者听罢,心下疑惑,道:“镇江军?你们不是前些日子才来了三千人吗?”
唐宁回答道:“惊闻苏州有地龙翻身之事,本钤辖心甚忧之。前日部下回来通报,攻打山贼寨落之时,不幸遇地龙翻身,致使我镇江军损失惨重,未有伤者,十中无一。
故此,本钤辖特领一千兵马作为援军前来协助,定要将苏州左近之山贼,清剿殆尽。”
门禁使者心中觉得唐宁说的没什么问题,可他还是不敢轻易放唐宁进去,谁知道眼前这个镇江军兵马钤辖,他是不是那群山贼假扮的呢?
要知道自打上次镇江军剿匪损失惨重后,那帮山贼行事极度嚣张跋扈,甚至一度跑到了苏州城的城门口叫嚣。
虽然很快就被镇江军的弓箭手打的狼狈逃窜,但其气焰之嚣张,由此可见一斑。
想到此,他便对唐宁说道:“不知钤辖大人身上可否携带信物?”
唐宁点了点头,伸手从腰间摸出一块腰牌递了过去
门禁使者接过来一看,仔细辨认后没有发现问题,就朝着唐宁拱手道:“多谢钤辖大人配合,如今苏州正是多事之秋,事事还需谨慎,卑职有所得罪,还望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唐宁笑道:“无妨,只是不知使者可否带本钤辖前去我军驻地?”
门禁使者笑道:“这是自然,大人请随我来。”说罢,拉过一个在旁边看热的城门守卫过来站岗,自己则是带着唐宁朝着另外三千镇江军的驻地行去。
一路上一边走,唐宁一边和门禁使者攀谈。
门禁使者就说,苏州有地龙翻身之事,乃属寻常。但如此番这般隔几天就翻一次,甚至一天翻几次的情况,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可是闻所未闻。
因此城中百姓皆是惶恐不已,不少人都收拾细软溜之大吉了。他还问唐宁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苏州的难民,几乎每天都有人拖家带口的从苏州城中离去。
也正因如此,他这个门禁使者才忙了起来。
唐宁想起自己在路上是看到不少匆匆赶路的人从苏州的方向而来,他本以为这些人都是回家的,没想到他们居然都是逃难的。
说话之间,一行人就抵达了镇江军驻地。门口把守的卫兵见唐宁来了,就昂首挺胸的站在大营入口行礼。
“将主!”
唐宁走到这个小兵身边仔细打量,见他头盔下面还缠着镇江军伤兵营中特制的裹伤布巾,就拍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
那小兵眼睛一下就红了,激动的道:“为百姓服务!”
直到一行人进了大营,唐宁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残兵败将。
在大营里面走来走去的士兵们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裹伤布,有的人是脑袋,有的人是胳膊,还有的人拄着拐棍,腿上打了石膏,绑着夹板跳来跳去。
这些人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多少都有些萎靡不振。这就是方永的失职了,他的任务不仅是要指挥士兵作战,士兵们的精神状态,也是作为一名将领非常需要注意的东西。
不过精神不振归精神不振,见到唐宁之后,士兵们还是规规矩矩的打招呼。只不过有的人脸上面带愧色,有的人则是非常激动。
个人的情绪因人而异,但大部分面有愧色的几乎都是参加过青塘战事的老兵。
在青塘时一路的胜利为他们塑造了强大的自信,连青宜结鬼章和阿里骨以及此二人手下的王帐精锐都无法阻止他们取得胜利,世
界上还有什么事能难住他们呢?
这一次虽说是天时有变,但败了就是败了。镇江军第一场败仗没有吃在两浙路以外那些强大的盗匪身上,也没有吃在勇猛的青塘战士身上,倒是吃在了苏州这群无名强盗的身上。
巨大的落差让充满自信的他们产生了自我怀疑,同时也对向他们寄予厚望的唐宁产生了愧疚之感。
唐宁一路响应着士兵们的行礼,不时走到一个士兵身边看看他的伤势,询问他的状况。被问到的士兵就把手中的拐棍一丢,单脚站在地上大声的说他一点事都没有,只要唐宁下令,他就可以拎着刀子上战场。
这就是老兵了,新兵们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唐宁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要是战局不利,自己一定会把他叫上的。
说完,还把拐杖帮这个士兵捡了回来。
士兵感动的热泪盈眶,方永听到传讯说唐宁来了,也匆匆跑了出来。见到此情此景,方永不禁十分感慨。
如今的唐宁才多大?才刚刚二十岁就统掌如此规模的一支军队。不仅帐下文武济济,自己还是一个能文能武,知进知退的人。
他在训练士兵的同时,还一再强调,镇江军要为百姓服务,要为官家尽忠。很多将领直到老死也不会对自己的部下说这两句话,大多数的人都在做着一件同样的事,那便是收买人心。
想到此,方永就越发觉得当初自己选择加入镇江军真是太明智了。唐宁这个人,将来是注定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能早跟着他,就切莫晚了。
于是方永屁颠屁颠的跑到唐宁身边谄笑道:“哎呀!什么风把钤辖大人您给吹来啦!”
唐宁瞅了他一眼道:“怎么剿个匪剿成这样子?”
方永心里委屈,心说地龙翻身这时谁能提前知道啊?要是能提前知道,自己才不会指挥军队前去进攻呢。
不过呢到底还是打了败仗,至少镇江军上下战力急剧下滑,而山贼们依旧活蹦乱跳,前几天还跑到苏州城大门口叫嚣来着。
于是方永也不辩解,低下头惭愧的道:“属下无能,还请大人责罚!”
唐宁叹了口气道:“算了,也不能全怪你。毕竟天时有变,这是谁也料想不到的。不过你应当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山贼没有损失,而你却损失惨重。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两三句话就过去了,罚你半年薪资,用以警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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