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倒也是个命苦的......”
看着梨花走远的大梁婶子忍不住深深的感叹了一句。
一直在家门前盯着这边的二叔公一听,顿时就忍不住哼了一声,“她命苦?侄媳妇,你这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命苦的?”
在二叔公看来,这天底下就没一个女人像樊勇家那闺女梨花过得滋润了!
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是现在有了孩子和自己的家庭,但有樊勇和樊富贵这两家冤大头在,那丫头还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日子过得不知道是有多清闲,别说是樊家村,就是整个潭乡镇的女人估计都没她过得好的!
她要真是命苦,这村子里那些见天下地干活,不天黑都不能着家的大小女人,她们又还要不要活了?
要活啊!
只是同人不同命而已!
大梁婶子之所以觉得梨花是个命苦的人,那是因为她以前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有了很鲜明的对比。
这人啊,那真是不能比较的。
梨花从小过的生活,就和村子里的女孩子不一样。
这之中的差别,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来形容。
不管是什么年代,亦或者是城里,哪家人不重视带把的?谁又不想多生几个男娃好给家里传宗接代?
这男娃子为啥子好?
那还不是因为生了男娃,这以后都是自己家的,还能找个媳妇过来,但女孩子就不一样了,养出来的女孩子,长大以后那可是要卖到婆家去的,又不能传宗接代,谁家又愿意去重视女孩子呢?
所以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女孩子一般没有带把的容易受到重视。
光是樊家村,大梁婶子能说得上号的就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这一家家几乎就没有不重男轻女,轻视闺女的。
但轮到樊勇家却不一样了。
他们家把梨花那丫头是当宝贝来养。
从小就怕她磕着摔着,护得可严实了,夸张得直到梨花七八岁,都没听说过哪里摔过,亦或者生病。
而村子里那些闺女,哪个不是从小就下地干活,哪个不是从小就被父母打骂,或者是哥哥弟弟欺负着长大的?
这后头梨花结婚,嫁的人还是城里来的苏堤,那苏堤不仅长得好,又有文化,当时在村子里可惹不少女孩子的喜欢。
但没办法,人家就是看中白月光一样的梨花。
当时那个人人羡慕啊。
但是呢,谁又想到,那个令无数人羡慕的梨花,婚后的生活并不好过。
苏堤结婚没多久就被一封信召唤回去了,这一走走了好几年,只要是有眼睛的,不瞎的都应该知道,那位是不可能回来的了。
梨花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带着两个儿子,又要忍受着村子里的那些闲话,你敢说她过得不苦?
这养孩子又不是饿的时候给口吃的,冷的时候添身衣服就成,这其中的心酸,没当过妈的人,这外人又哪里能知道?
大梁婶子的感触很深。
但她也没法这样子和这个人称耿直的大伯说。
你要真跟他分析梨花是怎么样个苦法,估计人家还得说,这村子里又不是没有寡妇带着孩子过的,人家一个女人都能养几个孩子,梨花这点苦叫什么?
是,那点苦不叫什么,但关键是这不是有很大的对比存在吗?
从如花似玉的年纪大梁婶子就嫁过来了樊家村,几十年过去,她连阿婆都当了,太了解她这位大伯了。
这个人就是一根筋,什么事都喜欢去管,但偏偏管事管得不讨喜,所以她对这位大伯尊敬有,但若是喜欢,这还真是说不上来。
随便搪塞了一句话,大梁婶子拍拍屁股就转身关了院子门。
留下樊耿直皱着双眉,目光幽深的看着刚才梨花离开的方向。
良久,他才幽幽道:“老头子我几十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我就不信嫁不了你这颗老鼠屎!......勇子不同意,难道我就不能找他老子了?”
于是,这个固执的老人又撑着拐杖去了对面的杨春花家。
......
梨花是在河对岸找到了大队长樊大梁。
此时樊大梁正带着生产队的人在地里施肥。
偌大一片地分散着零零散散的村民,梨花甚至于还看到她爹樊勇和干爸樊富贵,这俩人是真要好,连施肥的地都能施到一块儿。
还眼尖,梨花刚踏着河水过去,抬起头的两人就注意到她了。
都以为是来找他们的,连肥都不下了,丢下手里抱着的农肥簸箕,颠颠的跑过来,在灿烂的日头下,两张黝黑的笑脸看着特别的可爱。
一番问候后,梨花才向樊大梁说起了正事:“大队长,您给我开个去市里的证明呗?”
“你要去市里?”没等樊大梁说话,樊勇就先皱起眉来:“见天连地都不下了,现在还要去市里,你是想劳累死你老子不成?”
樊富贵直接黑脸啐他,“说什么呢?你不成不还有我和紅榴吗?”
转头又笑嘻嘻的看着梨花,“闺女啊,这个时节你去市里做啥子嘞?是要今儿去啊?那可不成,我还和你干妈说晚上要去家里吃饭,给你们母子三庆祝生辰呢!改天行不?”
“行行行,你们能让我和大队长说正事不?”梨花心里既是美滋滋的,又是很无奈,“没看人家大队长在等着?”
樊大梁笑呵呵的直挥手,“没事没事,生辰日的人最大。你们有话先说,我不急。”
他不急,梨花急啊!
所以梨花也不再搭理一脸跃跃欲试的两个爸,连忙道:“大队长,是这样的,我打算带两个孩子去市里看看。最近阿圆有些受惊,我带孩子去卫生所看过了,卫生所看不出来,正好他们也不小了,我也想带他们去市里长长见识......”
话没说话,直接被樊富贵给打断了:“什么?阿圆生病了?你个傻闺女,我外孙子生病的事情你怎么不给我说呢?”
说着话人直接就往河里走去,动作快得,梨花想喊都来不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是樊勇够镇定,不过眉宇之前突然染上的愁容到底是掩饰不住的。
看得梨花是一脸心虚。
可是这个借口刚才在大梁婶子面前就用过了,如果到这里不用,回头大队长回家和婆娘一说,她这不是明晃晃告诉他们两公婆她是在撒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