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格斯已经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研究室这边的反馈情况还算不错,从他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马格斯正在积极的康复。
虽然进程很慢,可他毕竟是走在康复的路上,只要能够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康复起来。
杜林抵达研究室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此时的研究室并不像普通的工作单位已经变得冷清,在这里几乎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各种医学实验和化学实验都集中在这座研究中心里,这里汇聚了帝国目前医学领域中某个方面最顶尖的技术,大批的学者专家和研究员很少会离开这里,他们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工作非常的枯燥,只会觉得时间不够。
一个成功的资本家,一个成功的商业集团,他们对待员工已经不像是十年二十年前那么野蛮,也度过了最初剥削压榨的这个阶段。
他们需要的是员工自然而然的主动贡献自己的能力,去维护集团公司整体的利益,让大家拧成一股绳,在某些利益的激励作用下把自己燃烧起来。
药品抽成的万分之一和医疗器械的万分之五,这就是这些人孜孜不倦不休不眠所追求的东西。
他们并不是为了为解决被疾病困扰的人类作出贡献,也不是因为那些身患重病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病人唤起了他们的怜悯,他们想要的就只有钱,还有名气。
这样的团队在五大医疗集团中并不少见,只要一个团队开发出了一款畅销药,很快这个团队中的每个人都会变得非常的富有,这也会激励着他们和那些没有成功的人继续朝着成功努力。
所以即使已经很晚了,整个临床观察中心里依旧随处可见正在走动或是工作的工作人员。
杜林的突然到访让研究室这边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们很快就安排了一名专门负责接待的人和杜林一起去见马格斯。
就像是杜林手中的那个实验中心,他也为那些科学家们安排了很多并不是科学家的助手,帮助他们在工作生活上注意不到的地方处理好一些细节,比如说吃饭问题。
在这里也一样,有人专门负责接待工作,这名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自称某部门主管的女孩走在杜林的前面,为杜林引导方向。
她穿着一套深灰黑色的职业装,不过看得出她最近手头应该有些紧,因为她的衣服明显小了一号她却还在穿在身上。
不提已经扣不起来的扣子,就算是一步裙也有些过分的小,每一步踩下去都有一圈肉眼可见的浪潮从脚踝一直升到腰上才平息,可怜的女孩。
“我们昨天才给马格斯先生做了一次体检,从马格斯先生的身体机能神经反应来看,我们的治疗是有明显效果的。”,女孩一边说,一边放慢脚步站在杜林的身侧,两人并排走着。
她一边说一边走,一边打开一份还带着油墨味道的文件夹,恰好压在她的胸口偏下的位置,上面有一些周期性的数据对比和指标变化,可以一目了然的看清楚她今天晚上的内衣是白色的。
“每三天我们都会做一次数据收集,我们采取了轻微放电的方式刺激他的身体神经,然后通过肌肉的收缩,还有他的主观意识行为来确定这些数据的具体数值,以及它们的参考价值。”
实际上马格斯并不是很配合他们的治疗工作,他实际中的情况比他反映出来的好很多,这边的负责人说服了库巴尔解决了一些可以用权力解决的问题,但是他也需要为此让库巴尔看见马格斯是有康复的希望的。
为此他不得不加大了剂量,同时开始进行数据的采集。
这种采集方式有时候的确不那么……舒服,通过电极放电的方式来确认马格斯对身体是否具有主观行为能力有一点过分了,毕竟三天挨一次电击并不是一件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这也是他们被逼急了之后没办法的办法,而且对于这些人来说,特别是主持这次药物开发的负责人来说,马格斯的恢复如此的缓慢,他未必能够撑到完全恢复。
这就意味着即使他在这个治疗的过程中稍微有一些出格的地方,马格斯也不能说什么,库巴尔也不会了解到什么。
老人,特别是马格斯这种养尊处优的老人一旦失去了行为能力,所带来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他们的肌肉会比中青年人萎缩的更快,缺乏活动的内脏会更加迅速的开始衰竭,所以他并不认为以马格斯现在的恢复速度,能够撑到他完全康复并报复回来的时候。
再者说,如果他真的康复,他也只能感谢医院,是医院救了他。
一个人可以说谎,但是一些神经不能说谎,从目前这些数据来看马格斯的确在恢复中,杜林微微皱了一些眉头,这位部门主管一定不经常运动,以至于她胸前堆积了大量的脂肪,影响了杜林的观看。
他是一位非常礼貌的绅士,立刻就收回了目光,两人恰好也走到了为马格斯单独准备的病房。
女主管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房间里非常的明亮,有两名研究员正在盯着一大堆医疗仪器,马格斯病床的左手边摆放着两台电视,其中一个播放的是新闻,另外一个播放的也是新闻。
杜林一进入房间,马格斯的眼神就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看得出他在这里接受的这些治疗的确是有用的,至少他的眼神比之前多了一丝灵性。
房间里的人很快就离开了房间,女主管也笑着说会在门口等杜林,然后这些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
杜林快步走到病床边上,握了握马格斯苍老的手,他拨弄整理了几下马格斯的头发,看着病床上这个脸部肌肉僵硬没有什么表情的老人,杜林心中滋生出了两种情绪。
一种是凄凉之后的可笑,一个住在了帝国命运几十年,连皇室都在他的影响下瑟瑟发抖,所有人都逃不出他控制的帝国第一权相,此时此刻就和无数个普通的老人一样,无助的躺在病床上等待命运的宣判。
另外一种,则是说不上来的沉闷,因为他知道,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当他老了,再也没有精力和体力去支配自己手中的权力时,当他必须让出权力看着别人如同他年轻时那样去舞动世界的风云时,他也只能离开聚光灯,在某个角落里,默默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不管他这辈子做过多少了不起的事情,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扭转了历史的轨迹,他都逃不过那一劫。
无论贫穷还是富足,无论平凡还是权贵,都有着相同的归宿。
他坐在了病床边上,看着马格斯,“我和奥菲莉雅的孩子诞生了,是一个男孩,我给他起名托伊,托伊·克斯玛。”
他似笑非笑的叹了一口气,侧身瞥了一眼热闹的电视,继续说道,“那是神之子的名字,我希望他能够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成为世界上最最璀璨明亮的星辰,他所绽放的光芒能够遮盖住太阳的光辉。”
马格斯的眉头微微抖了一下,杜林的目光集中在电视上,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缓缓的转身面向着电视,电视中的新闻正在播放西部荒野大逃杀决赛阶段的经典画面,杜林指着电视,笑说道,“我一直在想,如果能够确保西部在拒绝工业化之后可以获得一个具有持续发展潜力的机制,我也知道很多人都不看好我在西部做的发展规划。”
“绿色旅游经济在目前的社会背景之下的确还缺少一些潜力,至少大多数人才刚刚满足了吃饱饭,能够穿得暖,有地方可以居住,不再需要节省每一分能够节省的钱生活下去。”
“他们还不足以把多余的钱贡献出来用于发展旅游经济,所以我给了他们一个机会,直接的参与,和间接的参与。”
“在我看来,目前帝国的体制还是有些问题,而且前进的脚步太畏缩,胆子不够大,其实很多事情都很好很容易就能解决,可大家都没有那么做。”
“也许是因为那些人还没有想到如何做,也有可能是大家都很清楚,如果做了会带来怎样的代价。”
“说到底,还是权力在作祟。”
“这是一个新的时代,马格斯叔叔,你亲手开创了这个崭新的时代,可是你似乎忘记了把一些问题处理好再休息,不过没有关系,我会继续把你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
他再次拍了拍马格斯的手背,转身看着他,“医院这边说你康复的不错,这是一个好消息,我相信婶婶和奥菲莉雅一定会非常的开心。这几天我们可能不太方便,等过一段时间我们会一起来看你。”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松心情,积极的配合治疗,帝国需要你,我们也需要你……”
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床单和薄被,然后整理了一下老人的头发,然后离开了。
他不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待在这里,毕竟马格斯现在失去了行为能力,他也没有太多的话想要和马格斯说,他只是在释放一个信号。
从医院这边出来,杜林恰好碰到了刚刚从车里出来的多丽。
多丽穿着一套非常低调内敛的衣服,不是很时尚,但很有气质和风度,两人一个在台阶上,一个在台阶下,眼神接触了片刻,多丽脸上就多了一些有一点说不上来什么怪怪感觉的笑容。
“没想到能够在这遇到你,马格斯他还好吗?”,多丽走到了台阶下,杜林脸上才洋溢着笑容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他从容的伸出手,多丽迟疑了大约一两秒的时间,然后才伸出手。
两人握着手,杜林点了一下头,“医院这边有详细的报告,马格斯叔叔正在康复的过程中,我们并不知道他还需要多久才能完全康复,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尽快好起来。”
这就是一句屁话,他强调了不知道,意思其实也很明显了,多丽的目光下沉了一会,才舒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这段时间里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了。”
杜林又点了点头,收回了手,“的确是一个非常棒的消息,我出来的时候马格斯叔叔已经休息了……”,多丽刚准备说什么,杜林没有给她机会,继续说道,“一起走走?”
这个非常生硬的邀请让多丽有些难受,拒绝不好,不拒绝也不好,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接受杜林的邀请。
她在新党内一直都没有担任过大部门强硬的最高长官,大多数都是做和稀泥以及谈话谈心的工作,所以这让她的气势有时候会成为她的软肋。
两人顺着人行道漫无目的的走着,此时已经十点多,路上的行人也不多了。
两人的车子一前一后的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路上,不近,至少听不见他们的交谈,但也不远,有必要的时候几秒钟就能追上。
“上次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杜林双手插在口袋里,虽然是四月份的天,春暖花开了,可是到了深夜还是有一些春寒,他偏头看向了多丽。
多丽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嘴唇动了动,没有表态。
杜林不在意的笑了笑,“马格斯叔叔的情况我相信你也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了一些,最少一两年内他没有办法完全的康复,以他的年纪,每年都会是一个巨大的变化。”
“我们不能够期望他在八十岁,九十岁的时候还出来承担他本不应该承担的责任和工作,我们应该给他一些时间和空间,让他去享受自己的晚年生活。”
“我们不应该那么的自私,为了这样那样的借口,把他人生中最后一段时间都占用了,你说对吗?”
杜林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多丽,“我们不应该继续麻烦他了,他为这个帝国做了那么多,该让他休息休息了!”
“太阳毫不犹豫的从西边落下,正是因为它知道,明天早上,新的太阳会准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