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步之隔,邓淑的未来,就注定要向邓洁磕头跪拜,而她的子子孙孙,也将永远臣服。
这样的事情,放在哪个年轻姑娘身上,谁心里都会有些不服气。邓淑自然也不例外了。
只是邓家的规矩厉害,邓如光这个大家长的地位尊崇,他的意见,一旦定下来了,就不会更改。
所以,长房邓飞鸿就走在未来承恩公的路上,他的女儿邓洁,则走在未来大楚皇后的路上,不容有失。
而家中其他人,全部都为这两人的事情,齐心协力。可是齐心协力这个话,说起来十分容易,做起来却十二万分的艰辛。
毕竟,这两件大事,全是为了长房着想的,那二房呢,二房有什么好处嘛?若是没有,二房的邓飞游如何愿意,处处帮衬兄长,自己却一无所有呢?
邓如光在世的时候还好说,两兄弟不可能明争,但是万一邓如光去世了呢,这个家,还能听谁的?
眼下邓太后和邓如光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人生七十古来稀,还有几年的时光可以熬呢。或许,掰着指头也能数到头了吧。
若说二房的邓飞游有野心,这倒是错怪他了。邓家之所以到目前都风平浪静,最大的原因是邓太后和邓如光还健在,全部的人都会按他们的意思办事。可是邓飞游自身的因素,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邓飞游跟兄长邓飞鸿年纪相差倒是不大,但是邓如光壮年离家,长子邓飞鸿就管起了邓家上下。而邓飞游对这样能扛事的大哥,一向钦佩有加,更不会忤逆兄长的意见。
等太宗登基,邓太后虽然成了中宫皇后,可底子实在有限,邓家虽然得了个爵位,却实在翻不起什么风波来。
后来邓太后母子掌了实权,肃宗也成了大楚的皇帝,邓家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来,家中就没多少权势可争,若是再兄弟阋墙,未免有些贻笑大方。所以,当时的邓家,是全家上下拧成一股子,为一个方向努力。
可是现在,肃宗已经成了皇帝,邓家也成了京城最显贵的皇亲国戚。比起邓家,那些不受肃宗待见的王爷,实在是逊色的很。
所以这些年,随着邓家的权势威望水涨船高,邓家长房和二房的关系,却越发僵持了。
一开始,邓飞游并没有想到自己日后如何。可是,等他娶妻生子,也会对比一下自己的孩子,还有兄长的孩子。
长房的女儿以后要做皇后,长房的儿子以后会继承爵位。而他二房,说起来,不过有个堂姐妹在宫里做皇后,爵位更是不跟他们沾边了。
这样一对比,邓飞游也渐渐醒悟过来了。只是,兄长在他心目里的地位,仍旧很高,轻易动摇不得。可这个不甘心的种子一旦种下了,日后会长出什么样子的参天大树,还得拭目以待啊。
跟父亲邓飞游不同,邓淑没有以前的旧日恩情打底,却在对比强烈的环境中长大。她是二房的嫡女,邓洁是长房的嫡女,两人相差不过两个月,可祖父母,还有宫中的太后,谁都偏着邓洁。
小时候,无论她们有什么争执,长辈一概吩咐邓淑让步,说来说去,都是一句话,“你是姐姐,好歹懂事一些,让着妹妹。”
可是,她只大了两个月,算什么姐姐。这样要让一辈子的姐姐,邓淑从来就不想做。而这样的妹妹,邓淑也不想要。
等她们长到十四五岁了,两人的差距越发大了。邓洁和邓淑虽然住在一个家中,可却不像一个世界的人。邓洁的一切,吃穿用度,名师大儒,全部都是大楚最好的。那样的堂妹,亮的就像一轮明月,实在让人自惭形秽。邓淑在邓洁身边,从来都毫无声息,除去偶尔几声陪笑,再无别的言语。
连承恩公夫人都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三孙女邓淑,怎么内向的出奇。只是,谁都有谁的烦恼,谁都有谁的人生,承恩公夫人也没深究,毕竟,她最关心的,还是邓洁嫁给太子的事情。
只是邓洁本人,对嫁给太子这件事,毫无期盼。一件事情,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尾,多少总缺了一些悬念。
大概,这也是邓洁对自己的婚事,毫无想法的最大原因。家人都这样说了,她照做就是。
至于要找一个心心相印一见钟情的爱人,这样的事情邓洁也偷偷想过。可是这个大楚,还有谁,能强过太子呢。更何况,太子还是她的表哥,亲上加亲,不是再好不过了嘛。
所以,最近邓家因为太子的亲事,十分着急的时候,邓洁总有一种不怎么上心的感觉。反正是迟早的事情,何必准备着急呢。
她看不懂家人着急的原因,可邓淑却隐约知道一些,宫里的皇帝,似乎不怎么愿意再有一个邓家的儿媳。
至于消息的来源,邓淑也只是听见父母在屋子里密谈,提起邓洁的时候,邓飞游说了几句。
若是邓洁都成不了皇后,那邓家的姐妹,就更没有人可以了吧。邓淑想了想,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她有生以来的十几年,都是活在邓洁的阴影之下,一切都要以邓洁为先。
这会儿两人跟着婆子下去更衣,往南边走了一会儿,才进了个屋子。邓洁的丫鬟婆子一早就跟上来了,而邓淑的丫鬟婆子,现在都还没有找过来,两人在邓家的地位不同,有次可见一斑。
邓洁回头看了一眼邓淑,她和家中的姐妹,一向没什么话说。看见邓淑唯唯诺诺的样子,邓洁心里,就有些不顺,“三姐姐,你在这边先且等一下吧,我身上有些冷,还是先换了衣物再说。”
邓洁的婆子丫鬟,一早就捧着她的衣物了。可邓淑的下人,却一个都不见踪迹。自然,邓淑只得点点头,“那四妹妹就先去更衣吧,不用管我了。”
邓洁朝着邓淑微微点头,就带着几个贴身的丫鬟婆子进了里屋。留了邓淑一个人,很是尴尬地守在外屋,一门之隔,却是这样的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