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言以前还会敬畏张氏,现在听说奶是后奶,他就像是去掉了脑袋上的紧箍咒似的,完全放飞了自我。
张氏气得脸都有些扭曲了,但她还真不敢拿放飞的陈修言怎么样,她要是出去说陈修言不孝顺她,依照陈修言现在的行事风格,肯定要出去说她虐待继子、继孙,她也就不要抬头做人了。
张氏重重哼一声,迈着大步进了东屋,进屋前还狠狠瞪了陈修言一眼。
而正屋里的声音也隐隐约约飘进了陈修言耳朵里。
陈老爷子打开铜锁,从一个他几乎不怎么开启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布包,他将布包放到燕儿爹面前,示意燕儿爹打开。
燕儿爹疑惑地打开布包,只见里面躺着一张嫁妆单子,剩下的全是契书,他还没仔细看,心头就跳了跳。
“爹,这是干啥?”
陈老爷子说:“这些都是你亲生阿娘的东西,这些年过得再难,我都没想过动这些东西,前些日子之所以没给你,我……这些东西还在,就像你亲阿娘还在一样。”
燕儿爹神情震动,手轻轻从那些东西上抚过,“爹,您能给我讲讲娘吗?”
陈老爷子叹息一声,“你阿娘她也是个苦命人,我人士她时,只知道她是省城一个巨贾家的小姐,实际上她只是个被收养的。
“那家主人没有孩子,家主和夫人不知道偷偷吃了多少药都没有怀上,不止夫人没怀上,就连小妾都怀不上,后来年龄大了,就有些灰心了,想收养个孩子,那个被收养的孩子就是你娘。
“但那男主人好像还没有完全死心,所以买的是个女娃,想着将来万一有了亲子,这个女娃也不至于挡亲子的路。谁知道那个男主人还真是想对了,你娘进他们家门后的第三年,夫人就老蚌生珠,生下了一个女儿。
“那之后他们家便一个女儿接一个女儿生,大抵是一年一个吧。一连生了九个女娃,那男主人都快五十岁了,终于生出个金贵的男娃。有一天,他们家的人让你娘帮忙照看那个男娃,你娘晃了一下神,那男娃磕着了脑袋,那家人便从此不待见她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想随便找个人把她嫁掉算了。
“我那会儿就在他们家做工,知道了这个消息,便有心试一试,我那会儿年轻,只想着娶了主家的小姐可以少奋斗几年,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也并不知道为何大掌柜们都不替自家孩子提情,就那么懵懵懂懂请人帮我带话,谁知道这事儿一提就成了。
“你娘那时刚满十二岁不久,便只是定亲,讲好了等你娘及笄后再成亲,谁知道那家人后来却变了卦,让我第二年就把人娶回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之后很久才听你娘说,她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你娘出嫁的时候你知道嫁妆是多少吗?二百两。而她的妹妹,那家实际上的长女,置办嫁妆,包括陪送的银子,一共三万两。你娘知道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笑,却默默攒下这些钱,就是想供个读书人出来改换门庭,为她争一口气。这些钱我本来是想给小六读书的,现在你们就自己拿着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