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七哥的关系,我和七哥得到去禁闭室探望猎狗的机会。
禁闭室是监狱里最恐怖的地方,再凶悍的犯人都怕被关禁闭室。
禁闭室里阴暗潮湿,而且非常狭小,里面只有一个马桶,吃喝拉撒都在这个几平米的空间里面,囚犯们形容禁闭室为“狗笼子”,身材高大一点的囚犯,在里面转身都困难。
进了禁闭室,至少都是三天以上,人在这种环境下,几个钟头都得疯掉,更别说三天,甚至更久。
而猎狗在监狱里犯下杀人重罪,在执行死刑之前,他是不可能被放出来了。
也就是说,他将在这个恐怖的禁闭室里面,度过人生最后的十多天时光。
我和七哥来到禁闭室外面,隔着铁栅栏看望猎狗。
跟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猎狗脸上的表情并不沉重,反而还有一些轻松和愉悦。
七哥点上一支烟,然后递进禁闭室,猎狗接过烟,盘膝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猛吸了几口。
七哥又点上一支烟,也盘膝在禁闭室门口坐了下来。
七哥吐着烟圈,幽幽问道:“为了一个人渣,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值得吗?”
猎狗笑了笑,抬起脑袋,反问七哥:“为了一个人渣,你从一个特种兵,变成现在的阶下囚,搭进去了自己的一生,你……值得吗?”
七哥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其实我们还有机会,我们还可以等,不用当着狱警的面干掉那个人渣……”
猎狗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等?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未婚妻报仇,我在未婚妻的坟前发过毒誓的。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活阎罗就会加强防备,想要再找机会干掉他,那就更难了。
而且,我没时间了,原本十多天后,我将刑满释放。所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已经为未婚妻报了仇,实话讲,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高兴,这几天晚上,我睡得甭提有多踏实了,呵呵!”
听见猎狗的笑声,我却感到一阵酸楚,原本十多天后,猎狗是要刑满释放的,但是现在,他却永远都没法离开了。
不过猎狗的笑,是真正发自内心的高兴。
七哥使劲咬着烟头,眼泪却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猎狗止住笑声,对七哥说:“哥,不用难过,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跟我的未婚妻团聚了!从进入城北监狱的那天起,我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说这座监狱有什么值得我怀念的地方,呃,那就是认识了七哥!”
七哥深吸一口气,掐灭烟头,右手穿过铁栅栏。
猎狗伸出手,跟七哥的手掌紧紧握在一起。
七哥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咬着牙关说:“好兄弟!”
“还有十多天呢!”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佝偻着背,戴着小毡帽的小老头,穿着一身黑衣黑裤黑布鞋,慢吞吞从外面走进来,给人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七哥认识这个小老头,主动跟小老头打了声招呼:“何二伯!”
我很奇怪这个小老头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他能在监狱里自由行走?
小老头来到禁闭室门口,我这才发现小老头的左眼是瞎的,瞎眼驼背,挺可怜的一个人。
小老头从腰间取下一个袋子,然后从袋子里取出一套黑衣黑裤,还有一双黑布鞋,跟他身上的装扮几乎一模一样。
小老头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太多感情,他把衣服鞋子递给猎狗,说:“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猎狗咧嘴笑道:“不是还有十多天吗,何二伯,你这么早给我送东西来,是催着我上路啊?”
何二伯也不着恼,还是那副冷冰冰的口吻:“不合身的话,还可以早点带回裁缝店重做!”
猎狗随意将那双鞋子套在脚上,动了动脚尖:“行啦,合适的很!”
何二伯点点头,起身就准备离开。
“哎,何二伯!”猎狗叫住何二伯,把脸贴在铁栅栏上,对何二伯说:“给我收尸的时候,帮忙把我打扮的帅一点啊,我要去下面见未婚妻,样子不能太血腥了,怕吓到她!”
七哥也帮着猎狗说:“何二伯,麻烦了,做完之后,我给你一千块感谢费!”
何二伯应了句“成”,也没回头,慢吞吞的走掉了。
何二伯前脚刚走,狱警后脚就来叫我们,说我们的探监时间到了,该出去了。
七哥看了一眼猎狗,心情沉重的说:“兄弟,走好,临走之前,哥恐怕没机会再来看你了!等哥出去以后,一定去你的坟头,给你烧两柱香,陪你喝两杯酒。如果你在下面缺什么,就跟哥托梦,哥都给你寄过去,不要客气!”
说完这话,七哥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离开禁闭室。
我叹了口气,这种生离死别的感觉真让人不好受,我对猎狗抱了抱拳:“兄弟,保重!”
猎狗也冲我抱了抱拳:“七哥这人不错,有他罩着你,在监狱里没人敢动你,以后出去了,有什么发财的机会,相互帮衬着点。另外你跟他说,以后出去了,早点娶个婆娘,别他妈三十岁了,都还是个老处男呢,哈哈哈!”
从禁闭室出来,七哥已经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他是城北监狱的扛把子,不能让下面那些囚犯,看见他流眼泪的样子。
此时正是放风时间,囚犯们都在操场上,有的在散步,有的在发呆,还有的在打球。
春光明媚,给原本阴森森的城北监狱,带来了一丝温暖,也给里面的囚犯,带来了一丝新的希望。
七哥抬头看了看天,幽幽说道:“外面的天气这么好,可惜猎狗再也见不到了!”
“七哥,刚才那个小老头是什么人,看上去神神叨叨的!”我和七哥沿着操场散步,询问其刚才那个奇怪的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