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能。”楚凡淡淡道:“诚如你所猜测的那样,韩墨辞,他就是当年我娘李代桃僵,拼死救出来的那个孩子,前废太子梁显的遗孤,梁墨辞。从亲缘关系上来说,我们俩还是堂兄弟。”
谢悠然身形一晃,脚下踉跄了两步。
怎么可能?墨辞怎么会变成了太子遗孤?他们分开不过半年的光景,怎么就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理不清头绪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抓紧了一旁的桌沿,才勉强自己镇定下来:“你怎么能肯定,定王,就是韩墨辞?”
楚凡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个真相你可能一时有些不能接受,但这就是事实,我没有必要骗你。”
说着,他从书架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封书信。
“这是定王写给我的回信,你应该认得他的字迹。”他把信件推了过来。
谢悠然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两下,接过那封信,抽出里面的信纸,只一眼,她就能肯定,这的确是墨辞的字迹。
他的字,苍劲有力,瘦有风骨,一般人根本临摹不了。
楚凡道:“大姑娘,我没有必要骗你……”
“我相信。”谢悠然扬起苍白的脸,勉强笑了笑,道:“我只是,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虽然,她早猜到墨辞身世藏着秘密,但是她没有想到,他的身世会有这么显赫,这么曲折,这么沉重。
前废太子的遗孤,被抛弃的皇室血脉,负重前行的复仇人。
世事沧桑,短短半年的光景,人事已完全变了模样。
她突然有些心疼墨辞,这半年的时光,他是怎么过来的?
从一个小小的捕快,忽然变成了统帅千军万马的主将,他是如何说服自己放下一切,拿起刀枪厮杀上阵的?
他的心里,一定承受了千钧重的压力和负担吧?
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她却没有陪伴在他的身边,她有些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卷进了西陵皇室的宝藏案,把墨辞牵扯了进来,就不会发生后面坠崖之事,他们两个也就不会天各一方,分开这么久。
也许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呢吧?
真不敢想象,这段日子,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墨辞!从未有哪个时刻,如她现在这般,这样急迫的想见到他。
见她长久的沉默,楚凡担忧地道:“大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悠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你方才说,你的人还没拿到城防布局图,那么,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楚凡愣了愣,道:“你决定留下来了?”
“是,”谢悠然道:“既然水路太危险,我还是安心留在你这里,等着你打下迦南关,送我顺利出关吧。”
楚凡心里松了口气,坚定地道:“你放心,迦南关,我迟早会把它拿下。只不过,要先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谈什么委屈。”谢悠然摇摇头,道:“我这条命是你辛苦救回来的,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再随便冒险。大当家,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吩咐。我既然决定留下来,也就成了你们中的一份子,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大可开口。”
诚如他所说,墨辞在前面冲锋陷阵,那么她就帮楚凡一起,为他守住大后方。
迦南关乃兵家重地,如果能归他们所有,一来,可以牵制住天鹰关的东皇守军,不让他们分出兵力去打北伐军。二来,如果西陵趁火打劫,趁着东皇内乱来分一杯羹,他们也可以将其阻挡在国内,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所以,综合各方面因素,迦南关,他们必须得拿下。
既然墨辞已经选择了站出来和梁战对立,她这个女朋友,于情于理都应该助他一臂之力。
心里做了决定,她迅速地整理了自己的情绪。
“大当家,谢谢你告诉我墨辞的消息,能不能再麻烦你,用你的信鸽帮我给他送封信?”
楚凡点头:“当然可以。”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谢悠然叫青儿给她拔了根鸡毛来,又借了楚凡的墨,然后静下心来,给墨辞写信。
能写好一手毛笔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练好的,因此,尽管她已经穿过来快两年了,但由于平时忙于生意,也没有多少时间来练字,所以她的毛笔字水平,仅限于签自己的名字。平时用笔,她还是习惯于用鸡毛,或者鹅毛,那样方便快捷一点。
她在信里并没有写太多内容,只报了个平安,简短写了坠崖后的大致情况。
写好了信,她亲自去送给楚凡。
“劳烦大当家了。”
楚凡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会尽快给你送出这封信的。”
谢悠然千恩万谢地出了书房。
楚凡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眸中的光芒变得复杂起来。
他看着手里的信,出于信任,谢悠然并没有将信封死。
他盯着那封信许久,眸光闪烁,心里在做激烈的斗争。
良久,才一咬牙,点了盏油灯,将那封信给燃烧殆尽。
然后,他铺开信纸,斟酌片刻,提笔写了封信,唤来信鸽,将信发了出去。
……
距离迦南关数百里的灵州城,先前的太守府已经变成了韩青山的将军府。
不,以后应该叫韩庆了,韩青山的原名,就叫做韩庆。
书房里,偌大的书桌上,正铺着一张地形图,仔细看,是迦南关一带的地形图。
汉子看得很认真,一边在地形图上标注着重点。
这时,窗台一阵咕噜响,有翅膀扑棱的声音传过来。
韩庆精神一振,大踏步地走过去,打开窗户,迎进来一只白色的信鸽。
他张开手掌,信鸽落在了他的手心里,定睛一看,鸽子腿上果然绑着一个小小的纸团。
韩庆喜上眉梢,是少帅那边有动静了吗?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纸,只见巴掌大的纸片上,只用苍劲有力的字写着寥寥几笔。
但看了那信之后,韩庆唇角的笑容却微微地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