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夏军这边,君王皇子惨死,顿时方寸大乱。仇池护国仙姬有天神加助的谣言更是让整个胡夏军军心涣散。兵士无心征战,只想班师回朝。军中各将领商议后,快马送书信回统万城的同时,开始拔营撤军。
可谁想撤军的命令才刚下达,便有岗哨来报,仇池反攻了!
“武都开成反击了!”
过了一会儿。
“阴平也出兵了,此时正向西北绕行!”
“他们这是要切断咱们回统万的去路!”
“不行!如果被两向夹击,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如取道东北,躲过阴平军?”
“仇池东北皆是山地,若是误入其中,岂不是要活活困死!”
“总好过现在就死,拼一拼或许还有出路!”
胡夏各领军急促商议之下,立刻各自带兵拔营!胡夏军中士兵连营帐都没来得及拔,就丢盔卸甲地向东南逃窜。
一进山中,胡夏人便蒙了。时下刚初春,四周依旧还是秃荒荒一片,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胡夏人一进去便如无头苍蝇般没了方向。几路人马在数名领军的带领下四下奔逃。因不敢交战,几路夏军都躲着仇池军走。仓惶撤军之时,连粮草都未及押运同行,胡夏军就在仇池军的围捕下,惊慌失措,饥肠辘辘地东奔西跑。
山中多风雨,几日冷风吹下来,许多胡夏士兵就这么病倒了。
直到十五日后,绵延几里的林子突然断了,一片凹地大湖显露眼前。饿疯了的胡夏军疯了一般冲下去想捕鱼充饥,却愕然发现凹地上方的一圈已经被仇池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完了!中计了!”
谁曾想到,仇池放着唾手可得的胜利不要,而是缓缓驱赶,将胡夏军像牲口一样,一点点赶入陷阱之中,又让他们毫无顾忌,心甘情愿,甚至欢天喜地地往陷阱里跳!
笃政殿中,邀雨正与众臣议事。
“胡夏军那边怎么样了?”今日见姚老将军面带喜色,邀雨便知事情大多是成了。
“回仙姬,已经全都圈住了,三万人所剩八成,有湖养着,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那得赶紧派人催催胡夏的新皇了,赫连昌若再不派人前来求和,咱们湖里的鱼可就要被吃光了!”梁翁捻着胡须道,此话一出,引得堂上众人皆大笑起来。
邀雨也掩不住喜色,吩咐道,“既是如此,便由梁翁费心此事了。还请姚老将军再辛苦几日,千万莫在此时出什么差错。”
梁翁和姚将军皆下拜道,“诺,定不负仙姬所托。”
邀雨又仔细看了看下面的人,何卢已经回来了。而姚中建却始终音信全无,许是凶多吉少了。
听说姚中建乃是姚正老将军的独子,却因为自己……她不禁有些哀伤,不愿再议事,挥挥手,“如今两郡百废待兴,还请各位卿家能同心协力,重振仇池。今日便到此,左右丞相暂留片刻,其他卿家且退下吧。”
众人散尽后,邀雨才缓缓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额角。邀雨的贴身丫鬟盈燕见了,赶紧上前来帮邀雨按揉。
邀雨归来后开始正式上朝听政,国中杂事繁多,她多少有些不适应,会如此疲累也是情理中的事。
“两位丞相且坐下吧。我留你们下来,是想问问蓬莱宴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邀雨放松了紧绷的肩膀,淡淡问道。
秦忠志立刻回报,“国书宴贴已送达我国和宋朝。据报,宋朝欲派如今驻守荆州的宜都王刘义隆前往。”
“刘义隆?是宋皇的兄弟?”
“正是如此。是刘氏排名第三的皇子。”秦忠志知道邀雨对刘宋皇室的怨怼,答话也都是小心谨慎。
“梁翁怎么看?”邀雨见梁翁眯起了眼睛,便知他还有别的消息。
梁翁捻捻银须,开口道,“老臣听闻宜都王自小便体弱多病,一直不受宋武帝所喜。还未及弱冠之年,便被打发到荆州去了。此番派他入魏,一则是顾忌皇家礼数,二则怕是觉得一个久病的皇子,真出了事也不打紧吧。”
“蓬莱宴,名字叫的好听,不过就是议和,能出什么事。”邀雨冷冷嘲笑着刘宋皇室的胆量。
梁翁也赞同道,“正是如此。两国皆是新皇登基,根基不稳。内不安何以攘外?议和之举乃是两国共同所愿,应不会有诡谋于其中。”
邀雨舒了口气,“他们相安无事,我们才有喘息之机。只是北地诸国,魏皇偏偏只点名叫了我,很难不让人有顾忌,还要偏劳梁翁再多方打探一下消息,知己知彼才好。”
梁翁颔首,“诺。”
“此外,”邀雨有些内疚地道,“还请梁翁再多派些人手出去,沿着黄河打探姚中建的下落。今日也请您替我入姚府走一趟,眼看就要年关了,姚中建却依旧音信全无,您先帮我去宽慰一下姚老将军,告诉他我们一定会全力查找。”
“诺。老臣即刻便去。”
邀雨颔首,让盈燕送梁翁出宫,偌大的议事堂里只剩邀雨、秦忠志和立于暗处的子墨三人。
待梁翁走后,秦忠志才探头探脑地询问,“女郎这是何意?要安抚姚家,何劳梁翁亲去?”
邀雨冷冷道,“梁翁方才不是说了,不安内,何以攘外。如今外患暂除,仇池国内该有人要兴风作浪了。稳住梁、姚两家,我的位子才坐得稳。”
邀雨顺手取了只案几上的果子,像打赏猴子似地扔给秦忠志道,“前日伏麒岭的‘金光祥瑞’你做的很好。”
秦忠志乐呵呵地受了赏,眼睛眯城一条线答道,“不过是照葫芦画瓢。只是这种事,臣以为梁翁会早就安排好的。”
邀雨冷哼了一声,“妖女,神女,还不都是一面之词。他怕我难以掌控,自然不会放那么多‘祥瑞’之兆在我身上。他日真要反我,便可拿赫连璝和赫连伦的惨死来说事。”
秦忠志听了邀雨的话,没有丝毫吃惊,倒是松了口气般。他从前最怕的就是邀雨看不透,全权依赖于梁翁,如今看来,倒是他自己杞人忧天了。
邀雨又盯着秦忠志看了一会儿道,“最近梁翁杂务繁多,无暇他顾,你该做什么,当不用我多说吧。”
秦忠志当下跪在地上,向邀雨行群臣的朝觐之礼,“臣当肝脑涂地。”
邀雨借着战后的重建,给梁翁派了一堆的事儿,看上去像是对梁翁信任不疑,实际上却是要秦忠志借机观察,哪些是梁翁的人,哪些是姚家的人,而哪些又是邀雨可以拉拢的人。只有秦忠志在朝中立住了脚跟,邀雨才能屹立不倒。而将此任交给秦忠志,狡黠如秦,怎会不知,邀雨此时才逐渐将他当做自己人。
子墨却始终无法完全相信秦忠志,邀雨入北魏的事,知道的人不多,秦忠志就是其中一个。如今姚中建死了,很可能是有人泄露了消息出去,才导致姚中建被劫杀。否则他一个仇池的使节,带着一名赏赐的舞姬,有什么值得出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