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雨摇头,不肯如子墨所说,先行离开,“咱们两个有轻功,险要之处自然不在话下。可小师弟和墨曜不行,总不可能背着他们两个跑吧。”
墨曜焦急道,“女郎您别管婢子。婢子受檀家恩惠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保护女郎。婢子没用,武功不济,还总让女郎操心。如今紧要关头,婢子决不能再拖累女郎!”
云道生也道,“若是北凉皇宫的军队,那他们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师姐你。我尚有天师道的名头作保,他们即便是抓了我也不会为难我的。”
邀雨皱眉,“事情还不清楚呢,你们就急着要我逃跑。万一北凉王是来给我送礼的呢!”
墨曜急道,“奴的好女郎,您见谁家送礼是带兵围山的啊?”
邀雨撇撇嘴,“不管怎样,我也不可能丢下你们两个不管。师父若是知道我扔下你们自己逃命,就算躲过今日一劫,他也不会轻饶了我。”
墨曜还想再劝,邀雨却一摆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要不行,大不了劫持个人质,再杀出去。凭几个官兵,还拦不住我们。”
四个人正说着,就有个小沙弥带着一队官兵走了过来。
小沙弥双手合十,恭敬地对邀雨行礼道,“仙姬,北凉王来了,慧悟师伯请您去大雄宝殿拜见凉王。”
四人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想到竟然是北凉王沮渠蒙逊亲自来了!
墨曜小声道,“女郎,如今怎么办?”
邀雨同她咬耳朵,“人都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如今阎王自己来了,你还怕什么?”
墨曜瘪着嘴道,“怕什么?怕阎王要人命啊……”
随小沙弥同来的官兵见邀雨和墨曜咬耳朵,便不耐烦道,“你们在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儿!难不成让我们大王等你们几个吗?”
墨曜闻言皱眉,刚想教训教训这个对女郎出言不逊的家伙,便听领路来的小沙弥抢先开口道,“仙姬乃本寺贵客,还请诸位能以礼待之。”
邀雨没想到马蹄寺的人会主动维护她,便对小沙弥点头笑了一下以示感谢。
领兵敢呵斥檀邀雨,那是因为檀邀雨他们是道士。整个北凉国都禁止传道,他们对道士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可这小沙弥不同,别看小沙弥在马蹄寺里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弟子,但是在佛教信徒的眼中,那也是侍奉佛祖之人,不敢轻易得罪。
小沙弥一发话,那领兵的态度便缓和了一些,对檀邀雨道,“你们既已穿戴整齐,就快随我们走吧。”
檀邀雨很想说自己还没吃早饭呢,不过最后还是没再开口,直接跟着这队人往大雄宝殿而去。
一队人拾阶而上,进入大雄宝殿。邀雨见到慧悟正同一位身着汉人服饰的男子讲话,就愣了一下。
若是邀雨没猜错,此人应该就是北凉王沮渠蒙逊。只是他为何穿身着汉袍?
无论是邀雨之前见过的夏王赫连勃勃,西秦太子乞伏暮末,都是穿着特色鲜明的胡人装束。
即便是在崇尚汉学的北魏,拓跋焘除了上朝时穿的是同南宋皇帝一样的冕服,其余的时候依旧喜欢穿鲜卑人的服饰。
可这位北凉王,行为举止间显然已经习惯了汉服的直裾广袖。连步履的跨度都同汉人文士一般大小合宜。太小则失了风度,太大则牵扯衣摆,没有礼数。
若不是他的脸依旧是匈奴人的样貌,邀雨简直以为他是南边哪个氏族家的子弟了。
沮渠蒙逊见到邀雨,便笑着主动问慧悟道,“这位便是大师所说的仙姬吧?”
慧悟点头,“仙姬受贫僧师弟的引荐,特来马蹄寺同贫僧等探讨佛法。”他又向北凉王介绍云道生道,“这位是天师道寇天师的亲传弟子,也与仙姬同行来此。”
随后慧悟又为走上前来的邀雨引荐道,“这位乃是我北凉王国主。”
邀雨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举止得体地向北凉王施礼,“仇池仙姬,见过凉王殿下。”
沮渠蒙逊笑着打量了一下檀邀雨,“说起来,本王刚刚接受南宋所授的车骑大将军之职,同你的父亲檀将军也算得上是同朝为官了。”
怪不得沮渠蒙逊一身汉服。原来是臣服了刘宋啊。可惜自己对刘宋真是半点儿好感都无。想用这个跟她套近乎,真是失策。
不过邀雨表面上并没有露出丝毫不快,她脸上的笑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落落大方地道,“如此该恭喜凉王了。”
沮渠蒙逊点头笑道,“多谢仙姬。其实本王今日来,主要是听说马蹄寺的住持方丈近日闭关了,所以特来问询。眼看就是中元节了,本王打算请方丈入宫讲经,只是不知方丈此次闭关要多久?”
沮渠蒙逊的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慧悟说的。慧悟双手合十答道,“师兄闭关前曾交代,此次大约要闭关一年,怕是要辜负凉王的盛情了。”
“既然如此,”沮渠蒙逊转向邀雨,“仙姬可有兴趣,代替方丈大师去宫中坐坐啊?”
北凉禁止传道,这位凉王却请自己入宫,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婉言谢绝道,“多谢殿下美意。只是本宫此次前来,只为诚心同马蹄寺的诸位高僧谈经论法,在此期间,不便出入宫中。还请殿下体谅。”
“大言不惭!殿下千万不要被此等江湖术士给蒙骗了!”
突然插话的是位浓眉大眼的中年和尚。看衣着之华贵,显然不是马蹄寺的僧人。
沮渠蒙逊问道,“大师何出此言啊?”
华服和尚走上前道,“方才贫僧已经问过寺中之人。这位仙姬从到寺的第一日起,就开始四处游玩。昨日更是不顾劝阻,爬上神山,还引发了雪崩。如此对佛祖大不敬之人,殿下应当远离才对。”
邀雨心里不爽,你这身袈裟,拿去卖了,估计够义舍的人活上一年了,你凭什么自称贫僧啊!
可她依旧保持端庄的笑容问道,“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