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玲珑听了这话,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又放弃了。
她突然间很想大笑,也很想大哭。
可是最终,她既没有大笑,也没有大哭。
她只是微微勾起朱红的唇角,像平时一样,镇定自若地回道:“很抱歉,我不能。”
成烽“哈”的一声,很好笑似的说:“你真是顽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不是老祖宗说的话么,你自己都控制不了你自己,没法让你自己不喜欢我,那我还怎么强迫我自己,让我自己喜欢你?”
谢玲珑闻言,脸上仍然是淡淡的:“成烽,我会让你喜欢我的,总有一天——”
“谢玲珑,你别固执了,我拒绝你的话,都不知道说了几百次几千次了,说的我自己都腻了。我真想知道,是不是有人给你下了蛊,一定要让你这么一朵鲜花插在我这么一坨臭烘烘的牛粪上面——”
“你看,你什么都好,什么都会,我什么都不好,什么都不会,你是名副其实的名媛,我是名副其实的纨绔,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在一起,我成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我配不上你,所以啊,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不行吗?”
成烽用自己最后的一丝耐心对谢玲珑说道。
谢玲珑听到成烽关于鲜花和牛粪的比喻,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谢玲珑笑起来很好看,但是,成烽不想看。
他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谢玲珑看在眼里,心想,大概是自己笑起来很丑,碍了成烽的眼,所以他连看一眼都觉得心烦?
这么一想,谢玲珑脸上的笑容便慢慢地淡了下来,逐渐消失在嘴角。
“成烽,这不是你和我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现在,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已经是成家和谢家这两个家族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我和你交往了一两个月了,迟早是要订婚的,你我的关系,在所有人眼中都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了。”谢玲珑平静地说道。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成烽,只要成家和谢家相配,就足够了,我们两家联姻,只会使成家和谢家两家的地位在承北变得更加无可撼动,这才是两家长辈更愿意看到的,而且,为了我们的后代考虑,你现在也应该——”
“谢玲珑!你不要再说了!”成烽恼怒地瞪着谢玲珑,俊眸中射出怒火:“我不喜欢听这些,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凡你稍微对我成烽有一丁点了解,就应该知道,我成烽从来不在乎这些!什么家族,什么地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每天过得快活就够了!你和我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只会让我更烦你罢了!”
“不说,就代表这些事情不存在吗?成烽,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那真的太天真了。”谢玲珑面对成烽的一脸怒容,仍然心平气和,纹丝不动。
“天真?哈,我就是天真,那又怎么了?你谢玲珑是够精明啊,够理智啊,可你为什么还是偏偏缠着我这个天真的家伙不放?到底我跟你,谁更天真啊?嗯?”
谢玲珑垂眸,微微叹息一声,说不出话来。
也许成烽说得对,天真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见谢玲珑沉默,成烽得意地说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突然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我想,你这么理性的人,肯定不愿意当一个天真的大傻x吧?所以,你赶紧回归你理性的王国去,不要再这么傻乎乎的了,你看,这样的话,你好我好大家好,谁也不碍着谁。对吧。”
“回不去了。”谢玲珑抬头重新看向成烽,“回不去了,成烽。”
“什么回不去了?”成烽纳闷。
“成烽,现在全天下所有认识我谢玲珑的人都知道,我和你成烽在交往,你觉得,我愿意成为别人眼中被男人抛弃的女人吗?所以,我必须要和你结婚。”
“呵!”成烽气得笑了:“一开始死缠烂打非要和我试着交往一个月的人是你吧,难道是我求着要和你交往的?看来我是被你套路了啊,谢玲珑,你厉害,自己设了个套让我往里钻,现在倒好,反而赖上我了,你行啊你!”
“你愿意这么想,随便你。”谢玲珑漂亮的脸蛋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倦色,“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想再耽误下去,再晚一点,我怕你母亲会让我这你家留宿。所以,长话短说吧,我为什么追上来,是因为你不接我电话,成烽,你不应该不接我的电话。”
“打住。”成烽不耐烦地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这个问题就没必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吧,我刚刚说的很清楚了,这是我的自由,你不理解,那我也没办法。”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没事就喜欢和恋人煲电话粥的女人,那么,我既然打电话给你,肯定是找你有事,成烽,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不接我的电话,或者说,你有事,可以暂时不接,但是,你不能在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过来之后,还是不接。”
“你到底有什么事?”成烽觉得自己实在是烦透了眼前这个女人。
他目前只想赶快让她离开,好让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一会儿游戏,或者什么都不做的躺在床上听着摇滚乐发呆。
很多时候,他其实非常不想面对现实,但是,谢玲珑总是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对现实,某种意义上来说,谢玲珑就等同于那个他不得不去面对的现实。
他讨厌谢玲珑,就像讨厌无能的自己一样。
很多时候,他知道自己在迁怒于谢玲珑,他想谢玲珑应该也是知道的,只是,她越是最大限度地容忍他,他就越是对她肆无忌惮地坏。
他希望她哪一天忍无可忍地离开他,再也不要出现,可是潜意识里,他又觉得哪怕全世界都会离开他,她也还是会死皮赖皮地留在他身边。
成烽又希望她彻底消息,又莫名地恐惧这个人真的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但是不管怎样,此时此刻的成烽,是由衷地不想在这深秋的花园中待下去了。
一开始他是想进来甩脱谢玲珑,可现在,继续呆在这里,除了忍受夜晚湿漉漉的的寒气外,还得忍受谢玲珑那张好像戴了一百张面具的脸,可以说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
“明天和我一起去参加我朋友的婚礼。”谢玲珑淡淡地说,“你必须去,因为所有人都等着见你。”
“所有人?”成烽嗤
嗤笑一声:“所有人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是我的大部分好友,明天结婚的朋友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谢玲珑并没有计较成烽的态度,而是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最好的朋友之一?谢玲珑,我知道你朋友多得很,估计整个承北所谓的上流社会,没有几个人不是你的朋友,你朋友这么多,如果每一个人结婚我都要陪你去参加婚礼,那我不是累都要累死了啊?”
成烽吊儿郎当地说道:“我最讨厌去参加那种无聊的仪式了,你看,还是那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好好想想,我有要求你跟我一起去参加谁谁的婚礼吗?没有吧?所以,你也不要强求我,自己去吧。”
成烽说着,打算往回走,一面走一面不满地嘀咕:“为这点儿破事纠缠我一晚上,真是有病吧……”
谢玲珑僵立在原地,晚风吹得她有点发冷,但更冷的是心。
可是,心已经被伤过无数次了,也无所谓再多伤一次。
当成烽从他身边走过时,她一把抓住了成烽的手腕。
成烽站住,扭头看向她,俊眉紧皱,目光不满:“干什么你?”
“不要这样对我。”
谢玲珑不知不觉中放软了语气,她想,有时候,稍微不那么骄傲,父亲也可以原谅自己吧。
总是让自己做一个骄傲的女人,实在是太累了。
她是女人,偶尔,她也想对自己喜欢的男人撒撒娇,行使一下做女人的特权。
可是,她想来想去,好像也没对谁撒过娇,以致于,都不知道该如何对男人撒娇。
哪怕是她刻意放软了语气的话,在成烽听来,也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
成烽自尊心很强,他讨厌别人对他发号施令,尤其讨厌对他发号施令的是一个女人。是一个他如论如何都比不上的女人。
于是,他下意识地,打算甩开她的手:“你凭什么要求我怎么对你?”
谢玲珑咬了咬唇,固执地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不放。
好像攥着他的手腕,就能够让他在自己身边多停留一会儿一样。
“成烽……你不要这样,对我稍微好一点点,不行吗?陪我去参加好朋友的婚礼,又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占用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公司那边,我已经打好了招呼,你明天甚至可以不用那么早去公司,到了十一点,我过来接你,然后——”
“谢玲珑,你少给我安排这些乱七八糟的!”成烽彻底地恼怒了。
他双目迸射出熊熊的怒火,死死地瞪着谢玲珑说:“你以为你特么的是谁啊?你凭什么安排这个又安排那个的,我成烽什么时候说了要陪你去了,什么时候要你帮我请假了,什么时候说要你来接我了?谢玲珑,是把我成烽当女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