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直挺挺躺在床上,望着帐子她气不气?心寒不心寒?”
“也是桂玲脾气好,能隐忍,发作也有个度儿,换做是我当年,今个夜里这种情况早就哭着闹着收拾东西要回娘家啦!”
谭氏翻了个身,背对着杨华梅。
“咋啦?娘你又生气了?”杨华梅探身问。
谭氏不冷不热的说:“我生不生气又能咋样呢?一大家子从老到幼都容不下我,就连你都这样说我。”
“娘,我这样说你,是为了你好,咱做事要讲道理,不占理儿是不能服人心的……”
谭氏突然推开被子坐起身,拍着枕头哭嚷着说:“啥理儿不理儿人心不人心的?我今夜闹成那样,还不就是心疼你没吃上夜饭嘛,我图个啥呀我?到头来连你都这样说我?我活着还有啥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杨华梅愣住了,也沉默了。
谭氏坐在床上抹泪。
杨华梅先前那些说教的气势也在瞬间被抽走了大半。
半晌后,杨华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红着眼眶,满脸痛苦:“娘啊娘,你天天开口闭口为了我,可你这样的疼爱和偏爱,不惜去伤害家里那些无辜的人,你这不是疼我,你这是处处给我树敌!”
“不就一顿饭么?我就算不吃又能咋滴?”
“再说了,桂玲早就过来请我了,我人都过去了,你别把人家想的都那么坏!”
“就算我真没过去,你想让桂玲他们给我送饭,也请你沉住气,不要急躁,先去了解清楚情况再心平气和的说事,很难吗?”
“你看看你今夜这样……不仅你下不来台,就连我都很难堪很难堪,你明白我的处境吗?”
&nb bsp; 真正落到实处的好处没捞到啥,倒把周遭所有人给得罪个遍儿。
四嫂刘氏是逢人就说老太太最偏心老闺女,啥好东西都贴补给老闺女了。
杨华梅扪心自问,自己也就前些年得了些首饰和钱,后面也没她们说的那么夸张,毕竟老太太的私房钱就摆在那儿,上回已经给老杨家内部各房分了个明明白白。
再贴补老闺女,又能贴补上天哪?
所以实惠没捞到多少,倒是让旁边人都眼红了,杨华梅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当下眼泪就跟豆子似的啪啪往下掉,掉到怀里大孙子的脸上。
大孙子先前睡着了,这会子又醒了,仰起脖子张开嘴,砸吧着嘴尝着奶奶的眼泪,发现是咸的苦涩的,一点儿都不甜,大孙子感觉受到了欺骗,咧开嘴哇一声也大哭起来……
杨华梅手忙脚乱的哄孩子,床上的谭氏烦躁的捂着耳朵大吼:“吵死了吵死了,就没一处地儿让我安生,抱走抱走!”
谭氏对大孙子这种嫌弃的态度,也彻底激怒了杨华梅。
她咬咬牙,索性抱着孩子去了对面的东屋歇息。
东屋以前是王洪全住,后面分家后王洪全搬去了院子后面的那两间老屋子里,东屋就收拾了出来平时放东西,也铺了一张床。
这一夜,杨华梅带着孩子在东屋里睡,谭氏赌气,一个人在西屋里睡,至于赵柳儿和小花送过来的那些饭菜,娘两个都憋了满肚子的气,没有谁动筷子。
王洪全偷偷摸摸的站在老王家后院,望着东屋西屋都亮着灯,他嘀嘀咕咕:“这是啥情况?母女两个咋还一人睡一屋呢?也不怕费灯油啊!”
王洪全又绕到院子前面,望着大白和小黑那两间黑漆漆的屋子,更是满肚子疑惑。
“明天都腊月二十四了,这俩小子咋一个都不回来呢?五舅家表姐的酒席都不打算回来吃了吗?哎,乱糟糟的,都不晓得在搞啥!”
王洪全在夜风中摸索着回了后院的老屋,吱嘎一声关上了门,熄灯,睡觉。
比起老王家此刻的安静,村口五房的气氛那可不是一般的好。
酒香和菜香混杂在一块儿,从堂屋里飘出来,弥漫在院子上空。
堂屋里觥筹交错,男人们喝着酒大声说说笑笑着,灶房里滋啦滋啦的热着菜,来来回回的端菜送到堂屋来。
院子里灯火通明,到处挂满了灯笼,小孩子们早早吃饱了饭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这里的酒菜香味儿将村里的猫啊狗啊的全给吸引过来了,它们对美食进行了激烈的争斗,桌子底下,院子角落里,打得鸡飞狗跳,真正的猫儿爬树狗急跳墙。
刘氏先是在桌上跟男人们一块儿吃了两大碗饭,完事了她实在是啃不下那些拳头大的酱肉骨头,就惦记灶房大锅里那厚厚的锅巴和米汤,于是她提前下了桌子,端着空碗屁颠着去了灶房搞米汤泡锅巴吃。
“四婶,还要不要菜啊?”小花正在将堂屋桌上的菜往回撤,看到刘氏端着一碗米汤泡锅巴蹲在灶膛口吃,于是随口问了句。
刘氏抬起头,“都有些啥菜?让我瞅一眼。”
小花笑了,“四婶你不是刚从桌上下来吗?有些啥菜你那好记性还记不住吗?”
刘氏端着碗站起身,伸长了脖子来看,一眼就相中了托盘上的一碗辣辣的香葱叶子芹菜头炒黄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