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伺候了她这么多年的人了,谁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他什么时候喜欢过诗词了?
不过大家显然不敢在这个时候戳穿触霉头,一个个只是暗中忍着笑。
楚幼昭张开被揉成一团的纸,看到上面的字都被揉得皱巴巴的了,不禁一怔心疼,气得又对那丫鬟一阵痛骂:“死丫头,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啊。”那丫鬟也很委屈,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是大公子送来的么。
楚幼昭也没法说明原因,一时间有些憋得慌,只能哼了一声:“快把镇纸拿来。”
很快旁边的丫鬟递了过来,她急忙用镇纸一遍遍抹来抹去,试图将皱巴巴的纸张抹平。
中途她仔细读这首词,一边读一边点头:“好,写得实在太好了!”
周围的丫鬟一直等着她夸几句,然后大家顺着她的心意拍拍马屁,这样主子高兴了他们这些当丫鬟的日子也好过了。
结果等了一半天,对方只是在那里夸好,至于如何个好法,她始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出来。
旁边的丫鬟也是憋得慌,想跟着拍马屁都不知道从何拍起啊。
楚幼昭弄了一半天,始终无法将褶皱的纸恢复如初,气得站起来要打那丫鬟:“都是你,害得我姐夫的真迹成了这样!”
那丫鬟一边闪躲一边叫道:“这不是祖大人的真迹啊,真迹在大公子那里,这是大公子找人临摹的。”
楚幼昭眼前一亮:“不早说!”
说完一把推开她,急匆匆跑去大堂找秦光远了。
当她赶到之时,秦光远正在和族中其他人分享这首词好在哪里。
楚幼昭越听眼睛越亮,心想大哥还真是厉害,我都说不出这么多形容词的。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姐夫啦!
都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写词的。
她也没有打扰秦光远,在一旁静静地坐下来,趴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地听着对方说书,听他夸奖祖安仿佛就夸奖到自己心坎了一样。
“有祖安这首词相助,爷爷此番北伐必定如虎添翼!”秦光远也越说越兴奋,祖安厉害,他也是伯乐啊,是他意识到这首词当做战歌对军队的士气帮助有多大,所以夸祖安也就是在间接地夸自己了。
果不其然,不少人也想到了这点,纷纷称赞他慧眼识英才。
楚幼昭一开始听到祖安在花魁那里留宿,还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感,不过如今听到他特意为爷爷做了一首词,帮助爷爷北伐,一肚子怨气早就烟消云散。
心想姐夫去青楼果然不是冲着女色去的,我就说嘛,姐夫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那么低级趣味。
她忽然想到姐夫明明不受秦家人待见却还这样做,难道是为了我……姐姐么?
一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待秦光远将累了喝茶水润喉之际,楚幼昭急忙凑过去将那副字收了起来:“大哥,这幅字归我了啊。”
“噗!”秦光远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也顾不得喝茶了,急忙去抢了回来,“别胡闹,快点还来,这是要送去给爷爷的。”
楚幼昭小嘴儿一撅:“这是我姐夫的,给我不是很正常么,你再找人临摹一幅不就好了?”
“胡闹,给爷爷的当然要给第一手的资料,”秦光远抢了好几次没抢到,主要是怕不小心扯坏了,急忙说道,“再说了,这又不是祖安亲笔写的。”
“胡说,这是他的词,我都听说了。”楚幼昭不上当,觉得自己如此机智怎么会被这种小伎俩骗呢。
“真不是他写的啊,不信你自己看后面的落款。”秦光远提醒道。
楚幼昭一愣,下意识打开一看,果然看到了“友高英代祖安书”,她不禁勃然大怒:“高英这混蛋,我姐夫的词他留什么名,还要不要脸!”
秦光远则趁机将她手里的词夺了回来,见完好无损方才松了一口气:“姓高的确实不要脸……”
兄妹俩共同声讨了一阵过后,楚幼昭再次找他讨要,秦光远奇道:“咦,我刚刚不是找人抄录了一幅给你了么?”
楚幼昭脸上一热:“刚刚被粗心的丫头不小心弄坏了。”
秦光远这才说道:“好吧,我让人再抄录一首给你,这次可别又弄坏了,家中大家都还排着队等着呢。”
“我知道我知道。”楚幼昭一脸兴奋地看着他的手下又工工整整地将这首词誊抄了下来,爱不释手地拿了回去,然后让丫鬟们将其裱起来放在卧室,美其名曰要天天看着这个督促自己。
反正她现在在众人眼中是个男子,再加上秦家尚武的传统,倒也没人觉得不妥。
楚幼昭一边看着墙上那大气磅礴的词,一边寻思着找机会让姐夫亲笔给我写一幅,羡慕死那些家伙。
……
“阿嚏!”东宫之中,祖安揉了揉鼻子。
碧玲珑疑惑道:“祖大人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可能练字太久了吧。”祖安趁机说道,被碧玲珑留在东宫练字真是度日如年啊。
碧玲珑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忧之色:“是我疏忽了,祖大人毕竟重伤未愈,还是应该多休养才是,今天祖大人不必在东宫了,回去好好休养。”
一旁的容莫撇了撇嘴,心想这家伙哪有半点看着受伤的样子,怕不是昨夜在花魁床上累坏了吧。
话说太子妃平日里很聪明的,怎么今天就看不出来祖安那家伙纯粹是想偷懒呢?
感受到碧玲珑的关切之意,祖安有些不好意思,从怀中拿出一物:“刚刚这段时间我数次注意到太子妃精神不济,这里有到宁心静气符,戴在身边,不管是修行还是安睡之时,都有助于养神。”
“多谢祖大人。”碧玲珑心中一喜,倒并非是多看重礼物本身,而是在于对方的心意,证明他心中却是在意自己,方才能注意到她精神不好,想着帮她解决问题。
容莫小跑过去将符文接了过来,她同样是修行者,修为还不低,一入手便感觉到一种清凉舒适之意,便跑回去递给了碧玲珑:“太子妃,这东西真的有效果。”
连带着看祖安也顺眼了些,毕竟这段时日她也眼睁睁看着碧玲珑神思不属,知道她正好需要这东西。
碧玲珑微笑着接过了那道符,忽然秀眉微蹙:“咦,怎么似乎有一股香味?”
祖安顿时瀑布汗,再次确定了女人对其他人女人的香味极为敏感。
因为这到符是谢道韫当初亲手画了送给他的,想必沾了她身上的香味。
以他如今的修为,还有修行的方式而言,这道符并没有太大作用了,不如给更需要的人。
幸好他反应也快,立马解释道:“那是特制的香薰,有辅助安神之效。”
放在身上这么久我都闻不出来有什么香味,结果对方一拿到就察觉了,女人的鼻子真是恐怖如斯。
碧玲珑这才释然:“祖大人有心了。”
说完召唤来侍女耳语几句,没过多久,她们便抬出来一个大盒子,另一个侍女则拿着一个小盒子。
“本宫也不能白收祖大人的礼物,”碧玲珑说道,“上次秘境对付那量天碧月蛟多靠祖大人了,如今它的蛟筋也完成了证明作用,我们留着也没用, 便宝物赠英雄吧,希望它能对你的养伤和修行起到帮助。”
量天碧月蛟的筋是难得的异宝,不管是拿来炼药还是制作武器,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祖安如今学会了炼药,再加上那些女武神的提升经常需要一些稀奇古怪的凶兽物品,所以这蛟筋对他还真有大用。
“多谢太子妃。”知道对方是趁这个机会给自己送好东西,心想女人对自己的情郎还真是好啊。
所以前世那些舔-狗为什么就想不明白呢,一个女人喜不喜欢你,还用你去猜么?
碧玲珑这时又从另外一个盒子拿出一个琉璃盏:“这个翡翠琉璃盏经过特殊处理,夜晚点燃之后可以让房间亮如白昼。祖大人平日里在家也要多加练习写字,不过练字久了,很容易眼睛出问题,有这盏灯相助,能大大减轻这方面的顾虑。”
祖安:“……”
就是一个用来防近视的台灯嘛,道理我都懂,可是你怎么就觉得我会回家晚上还练字?
前一辈子什么庞中华、田英章、吴玉生……他可是吃够了练字的苦头,现在想起练字就头大。
练字?这辈子都不可能练的。
当然对方一片好意,他也不至于傻到拒绝,还要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多谢太子妃恩典,臣日后必定为太子妃踏实肯干、鞠躬尽瘁!”
他很好地表现了一个大臣受宠若惊的反应,容莫等人觉得这才正常,毕竟能得到太子妃这等恩典的也没几个人。
不过在碧玲珑听来,却觉得对方的话里实在有些古怪的意味,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蛋儿也有些红了。
从皇宫出来后,祖安想了想,并没有回家,而是往城西玉泉山去了一趟。
这次秘境之中不管是姜罗敷的地图还是谢道韫的一线生机符,又或者谢秀老师的弃子,都是救命的东西,于情于理,也该感谢他们一番。
到了国立学院过后,他先去找了黑白子,黑白子正在狠狠地操练着谢秀。
黑白子见到他来过后大喜过望,拉着他非要手谈几局。
祖安一阵头大,他是不会下棋的,可又舍不得抛弃自己在对方高深莫测的形象。
幸好他早有准备,拿出一副前世围棋出名的残谱《呕血谱》送给了对方当谢礼。
当年看金庸,对里面提到的这棋谱有些好奇,特意去网上搜了搜。
多亏了他如今修为提高过后,记忆力也越发增长,前世看过的一些东西,努力回想基本还是能回忆起来。
果不其然,黑白子看了一眼立马被这《呕血谱》吸引了,嘴里喃喃说道:“祖兄弟真乃当代棋圣,如此精妙绝伦的残谱也能想得出来,我竟然还不自量力想与你手谈,惭愧惭愧……”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棋盘自己摆弄推演起来,心想着如果连对方拿出的一个残谱都搞不定,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挑战他本人呢。
看着一旁不停地像他使眼色的谢秀,祖安笑着说道:“我可不可以帮谢秀请个假?我们在明月城就是旧友,正好叙叙旧。”
黑白子犹豫了一下说道:“本来他没有背完我新布置的128本棋谱是不能休息的,不过既然是祖兄弟你开口了,他跟在你身边哪怕学到点只鳞片爪,也是受益无穷。”
说完后他又回归棋盘,专心致志研究起来。
谢秀如蒙大赦,急忙拉着祖安离去。
离开黑白子的住所很远过后,祖安看着昔日那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如今那副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谢兄,何至于此
。”
“你是不知道,他根本没把我当人啊,自从跟了他以后,我就没睡过几天完整的觉过,天天都是各种棋谱,现在我看到棋谱就想吐……”谢秀仿佛找到老乡了一般,拉着他狂吐苦水。
祖安皱眉道:“既然你如此痛苦,不如我去找学院说说,给你换个老师?我在这边还算有几分薄面,应该可以的。”
“那倒不用,”谢秀面露犹豫之色,“老师对我虽然严厉,但我也知道他是在为我好,通过这种手段锻炼我的神魂,我又岂能不知好歹地背叛师门呢。”
祖安一阵无语,这家伙一边在那里叫,一边又舍不得离开,有个什么词来形容这种的,哦对了,就是贱!
“走走走,我们出去喝酒,听说京城里红袖招不错,我来京城这么久了,都还没时间去呢,前些日子好像来了一个叫南薰的花魁,不知道比起当年神仙居的秋红泪如何,今天去见识一下。”谢秀两眼放光,要知道他以前在明月城,可是风月之地的常客,结果来了学院过后,天天被老师操练,都快忘了姑娘身上的胭脂以及酒的香味了。
祖安一脸同情地望着他,这家伙信息闭塞到什么程度啊,要是他知道我今早才从南薰的房间里出来,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终究还是没有刺激他,祖安说道:“我此行前来是要答谢一些人的,先拜访了她们再说。”
他们首先去找了姜罗敷,结果对方并不在学院。
“姜校长对你似乎一直超乎寻常的好,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重你的。”谢秀仍然习惯喊姜罗敷为校长,同时心中暗暗感叹姜罗敷眼光之毒辣,当初祖安声名不显,她就力排众议将其提拔为学院的老师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姜校长看上了他?
这个念头刚升起便被他掐灭,祖安长得虽然还算英俊,但比起我还是差了几分,姜校长就算要贪恋男色,也应该看中我才是。
“在想啥呢?”祖安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将他从迷之自信中惊醒过来。
“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是情人不要捞。”谢秀有些不满地整理了被打乱的发型,然后冲着路过的几个女学生抛了个媚眼,引得那些女学生惊呼连连,一个个掩嘴笑着离去,但显然因为他的英俊,一个个又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他。
祖安一阵无语,这家伙还真是有副好皮囊,去当鸭一定红。
“对了,你姐最近还忙不忙?”祖安趁机问道,前面几次来学院,谢道韫也是被她的老师天天逼着画符,都没啥时间见一面的。
“她可比我轻松多了,她本来就擅长书法,人又聪明,学符文简直是事半功倍,很快就被大先生称赞有佳,视为得意弟子,现在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谢秀酸溜溜地说道,比起姐姐,自己这边可真是个渣渣啊。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一脸警惕地望着祖安:“你问这个干什么?”
祖安说道:“进秘境前得到你姐赠送的一线生机符救了我一命,所以特意前来表示感谢。”
“算你还有些良心。”谢秀松了一口气。
很快两人来到大先生的居所,身为学院里祭酒的大弟子,他的身份超然,居所比其他师兄弟要大不少。
他的居所更像是一片山水园林,两人沿着长长的走廊往里走去,远远望到一个美丽的身影正坐在水榭之中画着什么。
“姐姐!”谢秀忽然跑过去一声大叫,显然是故意吓对方的。
谁知道谢道韫岿然不动,手中的笔都没有停下,谢秀忍不住感叹道:“姐姐你这养气功夫越发见长了。”
“这么多年你都爱玩这一套,我早就习惯了,”谢道韫淡淡地说道,“对了,这时候你不应该在五师叔那里学棋谱么,难道是偷偷跑出来了?”
“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么?”谢秀立马辩解道,“祖兄来了,我陪他一起过来的。”
听到祖兄两个字,原本一直沉静如水的谢道韫浑身一颤,然后回过头来看到真的是祖安过后,有些惊喜地说道:“你来啦。”
一旁的谢秀顿时酸了,自己刚刚刻意吓她她都没动一下,结果听到祖安的名字笔尖的墨都抖出来了。
祖安冲她笑了笑:“特意过来感谢你的,这次秘境之行多亏了你的那些符文,我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谢道韫浅浅一笑,犹如柳絮扶风:“我们是朋友,自然也不希望你出事。至于感谢就不必了,毕竟上次你欠我的曲子都还没兑现呢。”
祖安顿时瀑布汗,当初在明月城欠了她一个人情,随口答应送她一首曲子,没想到竟然记到现在。
一旁的谢秀本就酸溜溜的,趁这个机会立马落井下石:“祖兄,这就是你不厚道了,说来感谢我姐姐,结果空手而来,礼物都不带一件,未免太没诚意了吧。”
谢道韫没好气地瞪了弟弟一眼:“朋友之间哪需要这么生分,你别添乱。”
祖安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好,可是仓促之际哪里去给她找礼物?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取出一个琉璃盏说道:“谁说我没有准备礼物的,这个翡翠琉璃盏点亮之后,哪怕在晚上都能让房间亮如白昼,谢小姐平日里要大量临摹符文,符文细节复杂精细,光线不好时难免对眼睛有所损伤,有了这翡翠琉璃盏便能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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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章合一起了
另外今天阿祖的这操作各位千万别学,非常容易翻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