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盒子打开,没有冲天而起的光芒,没有五彩缤纷的色调,没有雾锁烟迷的氤氲,一个深红色有点掉色的宽扳指静静待在里头。
这玩意眉千笑认得,以前他师傅见别的掌门或庄主都戴着个大扳指,感觉很威风,于是他也在路边摊买了一个,十文钱。后来发现地摊货色和人家的好东西有巨大差异,自己也嫌丢人,所以很久没见他戴着装逼了。
“你这破玩意现在连五文钱都不值!我才不要!” 眉千笑哭笑不得,拿起那盒子想扔回去,但任你们行不愧是猥琐之最,瞬间就躲到桌下,让眉千笑想扔都找不到目标。
“你这孽徒!肤浅!这是本教一脉相承的宝物,精神层面价值大于物质层面价值,它就代表着整个日月神教,你敢说日月神教连五文钱都不值吗!”
“啊呸!就您用日月神教名义欠的那一屁股债,就别侮辱五文钱了!”
“啊呀,这孽畜!气死我了!总之教主的东西全部交给了你,你就是教主!”任你们行从桌子底下爬起来,一副老子不管别跟老子讲道理老子不听的天塌下来都不理的样子。
“我也不当这坑教主啊!那我也把东西扔给别人,谁要当教主谁当去!” “好啊,只要是我教中人,你请便。”任你们行突然露出奸计得逞的神情。
眉千笑刚才气在当头说的气话,现在一想,他这话一出,不就等于找不到继承人就是教主了吗?至于找继承人,日月神教里头他喵一共就四个人!除了他和师傅,还剩大师兄和柳悄悄!柳悄悄武功差,还蠢萌蠢萌的,日月神教树敌众多,她当教主不被吃干抹净了去啊!至于大师兄,那就算了,他还想多活几年。
“那好,我是教主是吧?我现在宣布,日月神教解散,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哼哼,肤浅。”
这是第二次骂哥肤浅了啊!要不是敬重你是俺师父,一顿王八拳就招呼过去! “你以为日月神教是你想解散就解散了吗?小样,还是太年轻……”任你们行傲娇地抬起头,那整齐的八字胡看得眉千笑无名火起,“日月神教的名头欠了多少外债你知道吗?债没还清,你就算宣布解散,大家也一样认定你追债!老子早就研究过这招行不通了,不然当初早就借一笔钱解散一次教,没钱的时候重新建立新教派继续重复借钱!”
我勒个去,你原来老早想到空壳公司套现这种跨世纪的神奇伎俩!你的厚脸皮又刷新哥的下限啊喂!
眉千笑吼得都累了,坐下喝杯茶喘口气。
正巧这时院子外传来敲门声,冯俊志和屈浩警惕得很,瞬间一人摸出一把长折扇,一人掏出一把大宽刀,全身迷漫着浓厚的杀气。
“等等,做贼心虚啊你们!这儿是寻欢作乐的金凤楼,不是大理寺门口!” 眉千笑让他们稍停些,别动不动就掏武器,本来不起眼的都被他们给弄得好像一身都是问题,迟早要被报官抓了去。
这些人跟他和师傅一起出来混还是少,他们俩出门,刀不晃到眼皮底下眼皮都懒得跳,值得这么一惊一乍么。
冯俊志和屈浩见眉千笑和任你们行两人连连打呵欠,半点紧张都没有,心道果然不愧是高人。
一起不好意思地解释:“抱歉,之前太师祖出了事情,加上这里是天子脚下,导致属下们神经紧绷了点。”
眉千笑让他们坐下,自己起身去开门,他已经记起应该是徐姑娘来套近乎了。 门外徐姑娘有些紧张,看到门打开是眉千笑紧张消除了许多,高兴地笑出万种风情。
她手上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瓶袖珍的酒壶,一盘摆盘精致的水果,一盘发出淡淡清香的糕点。别看东西好像没多少,但高档地方的东西是越小巧玲珑越贵得吓人,这几样东西分分钟是金凤楼卖最贵的东西。
眉千笑见徐姑娘用漂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是否方便的时候,眉千笑依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师傅虽然名震江湖,但全都是骂名。放在江湖之上或许有人惧他几分,放在金凤楼里头顶个屁用。难道金凤楼有哪位花魁就是喜欢他师傅这款极品?但是要接近他师傅,只要有一点点姿色勾一勾小指头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不可能需要拜托到他身上拉关系啊。
好奇归好奇,眉千笑还是让徐姑娘进来,能不能让她满意不一定,但那两瓶酒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别浪费嘛。
徐姑娘来到主厅之后,缓缓朝各位行了个礼。
除了任你们行眼睛色眯眯盯着人家姑娘瞧之外,其他人都朝眉千笑看去。眉千笑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放轻松就行了。
徐姑娘先为几位倒上一杯酒,这才简单说些场面话,比如什么招呼不周啊,金凤楼有几位到来真是蓬荜生辉啊等等。
客套完才直奔主题,一双明媚的眼睛带着敬仰之情看向冯俊志:“冯班主,贵戏班在中原成名已久,许多听过贵戏班的戏曲的客人,只要提起那都是赞不绝口。冯班主的曲艺更是余音绕梁难以忘怀,在戏曲界甚至流传着‘不听冯一曲,此生定负憾’之说。这次冯班主前来金凤楼作客,真是金凤楼最大的面子啊!”
大约意思就是:我是你的粉丝啊!我们全金凤楼都是你的粉丝啊!
这……眉千笑忽然懂了,人家金凤楼想套近乎的的不是他师傅,而是冯俊志……
眉千笑很少在上流社会走动,不知道冯俊志可是文艺界的大明星!
冯俊志在普通老百姓中可能还不算太出名。而在江湖中,也不大流传他的真名和样貌,只知道江湖有个青衣门,一天到晚想搞大新闻,皇上龙威倾下后消声灭迹去了。然而大多数江湖人士都不知道,青衣门老大的实际身份身份是个唱戏的。不过他这作为一个唱戏的青衣的身份,在上流社会却是极负盛名。
在现今这个大家基本都能混个温饱的太平盛世,琴棋书画等精神层面文化都得到充分发展,戏曲也是其中一项,渐渐得到许多人的重视,视为重要娱乐项目之一,隶属高雅之列。
冯俊志那个郁郁而终的师父的戏班名叫“华岁园”,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有名气的戏班,后来李康顺他父亲当皇上的年代,被破格邀请他们戏班入宫表演,并且被当时的皇上昭告天下地赞扬,又引起民众轰然大波,地位更上一层楼。
要知道被邀入皇宫内表演,这是莫大的荣耀和非常大的认可。因为宫廷中本就有礼乐监培养的戏班,出自正统,又是朝廷专门培养,人才济济,当然是当代首屈一指。在这样的条件下,皇上竟然在太后寿宴这种重大日子另外专门特邀了“华岁园”这种草台班子,足以证明“华岁园”的实力。
这也让许多文艺界的大文豪称赞,认为戏曲就该百家齐放,草台班子有代表平民百姓的声音,那也是艺术的一种存在方式,不应只有朝廷戏班的一支独秀,那样得来的只有戏曲界的满园凋零。
华岁园就这么变成平民百姓的“艺术代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