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百一十七章 天不亡中华

目录:大流寇| 作者:傲骨铁心| 类别:历史军事

    代善、济尔哈朗、宁完我、刚林四贼被诛后,参与此案的原满蒙八旗官兵及满洲宗室七百余人伏法。

    为了深挖,保证大顺政权的稳定,不致谋逆分子潜藏,刑政府尚书陈不平指示相关人员继续彻查,务求将藏在满洲降人中的谋反分子全部捕获,结果此案持续近一年,最终查实事涉谋反的满洲、蒙古、汉军降人七千余。

    除一千余发往军中为奴外,余者皆伏法。

    因此案持续整个隆武元年,故称隆武第一大案,后世史学家又将此案同隆武三年的江南钱粮舞弊案、隆武九年的两广海贸案合称“隆武三大案”。

    听说伯父代善同济尔哈朗被大顺凌迟处死后,被安置在北京西山碧云寺随大师玉林通修习佛法的原满洲顺治帝、大顺安乐公福临极度恐惧,唯恐大顺将他拖到城中活剐,竟是当场吓晕,之后生出一场大病,接连数日不食。

    每日都做恶梦,梦醒只一语:“莫剐我,莫剐我。”

    玉林通深爱福临这个有慧根的弟子,不以其出身为嫌,便命弟子茆溪森进京请托,希望宫中的福临生母布木布泰能够为儿子求来一线生机。

    茆溪森辗转找到京中西洋教士汤若望。

    这个汤若望于甲申年也就是顺治元年,曾将修订的《崇祯历书》改为《西洋新法历书》103卷,进献满洲摄政王多尔衮。

    清廷大喜,改此历书为《时宪历》,颁行天下。汤若望也凭借此功被清廷任为钦天监正,乃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西洋教士监正。

    满清灭亡后,汤若望降顺。

    当年李自成入北京时曾命修订永昌历法,但未及实施,而历法又关系国计民生,在实际看过汤若望进献给清廷的《时宪历》后,陆四认为此历修订极为严谨,与其前世所看到的农历几乎一模一样,又考虑此历原是崇祯历书,便命政务院以此历书颁行天下,更名为《大顺历》。

    汤若望这个洋监正也没有被裁撤,而是继续担任大顺的钦天监正,任上除本职工作外,也参与军器局相关军械制造事项。

    茆溪森找到汤若望将满洲那位小国主事情说出后,汤若望念在自己这个钦天监正原是满洲所任,故而便找到军器局提督蔡士英想办法。

    蔡士英本是满清汉军八旗出身,对于旧主自有一线情谊,便重贿提督宫内厅太监高歧凤,从而居于永寿宫的布木布泰这才知道儿子将死的消息,后半生在佛像面前为大顺天子乞求平安。

    急于救子的布木布泰立时写信给自己的“新夫”,信中以极其卑怜语气请求大顺监国能够饶她儿子一命,甚至说她可以剃度出家为尼。

    “瞧把那孩子吓的。”

    念布木布泰身段不错,又考虑南征之后还需福临这个吉祥物招降阿济格麾下的满蒙八旗兵,陆四便命人快马往西山给福临送了一本《法华严相经》,要其抄临十遍。

    果然,经书一到,福临的病立时就去了,当日就喝了一碗粥,随后在灯火下开始抄临经书。

    .........

    行营至涿州。

    在昔日围歼多尔衮集团的战场上,陆四特意来到一地,仔细看了看脚下,发现残留不少南瓜枯萎的藤蔓。划去枯叶黄草,地表之上赫然有嫩芽正在生长。

    “去年当是结了不少南瓜。”

    陆四右脚随意轻踩地面,很是结实。

    脚下的这片土地同视线中的荒野,也都很肥沃。

    不远处,刘体纯正在同孙可望、李定国等西营出身的文武说当初的战事。

    “以奇兵北上,击满洲留守兵力不足软肋,用兵机动,使北京以外州县残破,再以重兵压境,迫多尔衮不得不亲征,随后断其粮道,耗其耐心...”

    在听了刘体纯所说顺军当初在山东、北直隶如何与八旗军决战的过程,李定国心中对不远处那位年轻的大顺监国更加佩服。

    “哎,对了,多尔衮的尸首埋在哪了?”

    从自己亲手撒下种子的南瓜地走出后,陆四随口问一边的羽林将樊霸。

    “啊?”

    樊霸也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当初他把多尔衮的脑袋交给陈威力了。

    很快,陈威力就赶了过来,然后告诉监国他把多尔衮的脑袋埋在了一棵槐树下。多尔衮的尸首则不知道埋哪了。

    “噢。”

    陆四点了点头,要陈威力去找那棵槐树。

    虽是敌人,但多尔衮也算是个枭雄,既然路过此地,陆四觉得还是可以凭吊一下的。

    却是忘记自己早年在山东有次夜里做恶梦醒来,将摆在营帐中的豪格同孔有德脑袋斩得稀巴烂的事。

    事隔一年,战场如此大,且因为大量尸体埋于这片土地之下的原因,使得杂草长得都比人高。

    陈威力一时半会哪里能找到那棵槐树,看看这棵觉得像,望望那棵也觉得就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方才确认埋有多尔衮首级的槐树是哪棵。

    “取酒来。”

    在槐树前站了一刻后,陆四命取酒,先是往树下洒了一碗,这是于对手的尊重。

    尔后直接痛饮第二碗。

    因为,实是痛快!

    大丈夫人生一世,岂有比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更为痛快之事!

    礼政府尚书巩焴突然失声哭了起来。

    这位老尚书心中万般感触,永昌元年李自成兵败山海关后,他原是以为这汉家江山要沦于满虏腥膻,从此亡国亡天下,未想汉家英雄不绝,军民齐心尽诛满虏,使天下不亡,使大仇得报,如此,怎能不大哭一场。

    兵政府尚书陆之祺也不禁落泪,有道是自古书生无用,文章经纶不能救国,满腹锦绣也不能驱虏!

    想从前,他虽是进士出身,可面对那满洲八旗的刀箭,硬是无法与之相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满洲铁骑一次次破关劫掠屠杀。

    如今,祸害了中国三十年的噩梦,终于得解!

    如何不令人欣慰。

    陆尚书是为自己而哭,也是为这三十年死于满虏刀下的千万同胞在哭。

    不少顺营出身的将领想到山海关兵败后的一幕幕往事,想到老闯王被鞑子逼到荆襄无路可走,想到他们险些就此死绝,一个个亦是哽咽。

    孙可望、李定国等西营出身文武没有顺营这边感慨,毕竟他们出川后并没有同清军主力交过手,但想这三十年来满虏对中华之祸害,个个也是胸中万千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