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柯南他们到村委会,小严是项目点负责人,老颜是副的,也是负责人,他俩都早已赶到那里,坐在那里恭恭敬敬地等着。他们早上接到县分公司老谭的电话后,就早早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情之后,到办公室等他们。
整条村子的农户人家差不多都分布在整个山坡,星星点点到处都是,农田之间是农舍,农舍之间是农田,一条简易公路从村里蜿蜒通过。
早晨的太阳,照耀整个村子,看上去金黄一片,很是赏心悦目。季柯南心想,这个地方不错,住在这里养老,是个不错的选择,没有什么竞争,也不用担心立场上的问题,只要保持中立即可,写着小说,喝着咖啡,就是一种非常惬意的生活。 他又想,更重要的是,在未来,孩子长大了,他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住在穷乡僻壤,只要有网络,就行。
这里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喝着清洁的水,也没有战火的蔓延,没有瘟疫,没有流血和流泪,没有亲人的分离,怎么说,都是一个乐园。可是,很多人不懂得珍惜生活,总在想尽一切办法让更多的人陷入痛苦当中。这些人要么属于魔鬼,要么属于魔鬼的门徒。
他们今天来是帮助小严和老颜选举成立饮水项目管理委员会的。这是单位负责人的要求,有点类似于特别任务小组,完成任务,就可以解散。
但是,还要看看运作情况怎么样?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县分公司的老谭、季柯南都和这两位项目负责人在归州见过面,多哥和沈静没见过,先是介绍一下,然后就开门见山地提出他们的要求。 小严有些为难,倒是老颜表现爽快,表示愿意马上去做。他和小严交换了意见后,就去通知村民代表,一户一个名额,迅速到了项目点办公室集中。
宣布了要求。马上就提名,其中一个叫颜波的人,得票最多。最后和其他几位,共五位当选为管委会的成员,其中有一名女性,是颜波的女人。颜波的女人,是不会差的。颜波是个人精,算计别人很有一套,总不会吃亏的。但是,对于全面性,都差一些了,对于总体规划,也不怎么样。如果说组织能力,他还不错,召集人参加活动,也不在话下,能轻松搞定,这就对了。
管委会马上投入工作,向老谭提出要买一些水管,因马上要投入施工,新建水池的工地上没有水,无法操作。老谭立马表态:“这个可以帮助解决,还有什么要求吗?”
颜波说:“那么,水泥什么时候到呢?”
老谭说:“集中购买,我们和水泥厂签了合同,按工程进度,随时调拨,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挖土方和准备砂石料。” 颜波很懂这个,马上点头称是。小严和老颜倒插不上嘴了。
小严不吭声,问他准备饮用哪个水池的水,他说:“当然越近越好了,这样可以节省水管,把有限的资金节约下来做更多的事情。”
大家都点头,认为小严就是精明,不愧是有文化、肯动脑、愿意钻研的人,就是不一般,在关键时刻能想出好点子,真是学以致用,让知识变成活的,成为生产力,那就厉害了。
当老谭问到老颜准备饮用哪里的水。老颜说:“这个不用你们操心,我们住在上坡,水从上面来的,我们当然要把水池建在高过房屋的地方,那里的新建水池由我们管委会负责就行了。如果方便,我还是饮用我家附近的水,只不过,水池的地址可能有些偏低,我家的水的压力估计不够,不过,没关系,只要能保证大多数农户家有足够的水就行。少数服从多数,牺牲个人利益,为大家谋福利,让大家都受益,才是村干部应当做的事情。”
大家听了这话,“哗哗哗”地鼓起掌来。真让人感动。季柯南转念一想,人都会说,也会害人啊。老书记不明不白地含冤而死,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光明的魔鬼告的阴状。 会后,他们回到县城。
县城和乡村在地图上,可以忽略不计,平面距离就是一点点,但是,到了实地才发现,相差得太远,走起来,需要大半天,走到绝望,看不到一线希望的时候,那就是快到的时候,这个时候才会深深体会生活的艰辛,就连走路,都变得如此沉重。
因为初来乍到,还是留有情面的,没有选择在更远的山区,否则,需要走上一天才能到达县城。归州县之大,无法想象。大就大在崇山峻岭,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弯、多少河才能到达目的地。山路弯弯,依山而建,线条非常优美,那弧度恰到好处,在山的基础上修路,路才显得非常美丽。这是上帝给山区人的珍贵的礼物。在城市,公路都是笔直的,没有曲折变化,就像格子里填字,是一种游戏,显得有些机械和呆板,没有变化,不太美观。开车时间长了,说不定还会钓鱼。山区的公路看起来条条路都一样,仔细一看,还真有区别。有变化,才显得美。
山里人不愿意进城,原因很简单,就是山高路远,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有些时候,必须要去县城,这就没办法了,只得走,一般情况下,是坐车;或者骑摩托车,或者走路。走路是最辛苦的,要翻山越岭。
坐车也不简单,需要走盘山公路,垂直距离没有多少,但是,曲线距离非常远。 第二天,和颜波等人一起看水管,比较价格,然后先买一部分用于施工。
这是他提出的,按道理说,他开小卖部,多少有点存货,村里人有的找到一些小水坑,买了管子,就可以接通到家里。他开店,店里不准备一些水管,还真的让人着急。他肯定在没卖完的时候就去进货,免得到时候没货,那就麻烦了,总不能让顾客空手而返吧?他的仓库里都还有些水管,但他不愿意拿出来,他在骨子里还是认为,这是外来的项目,是别人的关心的事,大家的事,大家的事大家办,不能拿自己的东西出来,怕好死了大家。
正因为如此,他才处处斤斤计较。季柯南隐隐觉得这个村有点复杂,虽都是一个姓,可是,人心都各自有一本帐,先满足自己的私欲再说,不管他人瓦上霜。
颜波常常到县城里进货,当然清楚了一些进货途径,知道哪一家商铺有信用,物美价廉,不坑人,就在哪一家进货,所进的货不多,也不伤筋骨。先小试牛刀看看再说。颜波负责管理物资。他们一起找了辆小货车,把水管运回村里。
因小货车坐不下这么多的人。在山区,客货两用车很是流行。而村民避免不了和农用物资打交道,从事生产,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管理自己的耕地。
另外,需要更用心地去处理三农事务,这不是外来人关心并且去做的事,而是每个村民都要做的,因此常常坐车进城,然后返回,从而让山里的交通发达起来,司机也能从中获利,聊以养家糊口,甚或过上小康生活,让日子过得滋润。
于是季柯南和另一位管委会的成员另外坐车回村。这人名叫严二多,他说:“颜波是个人贩子。”
季柯南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全村老少爷们没有不知道的。”
许二多说道,“这小子脑子灵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们选他出来,管理水利项目,因为村里复杂着呢。人心不齐,做好事没有,做坏事的倒有一大箩筐,选他出来,叫‘以毒攻毒’。”
他笑着问:“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许二多说,“这小子靠拐卖女人发了点财。就在项目点办公室那附近,他在那里开了小卖部,靠着一张铁嘴,和小恩小惠拉拢人心,包括项目干事,小严和老颜,都被他拉拢,才得以受到各方面的庇护。不说别的,就是在项目点开商店,一般人想都别想。这小子有门道儿。把他们喂得很熟,啥事他都可以插手。他拐卖女人,不是明明白白地拐卖,名义上是当‘红爷’。”
季柯南很好奇,问道:“‘红爷’?”
他说:“‘红爷’就是媒人,给人介绍对象,牵线搭桥的。他借着这个名义到处寻找合适的女孩子,附近的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他把女孩子,或者是离异的女人,通过层层关系介绍到远处,名义是远嫁,实际上是一去无回,但是,有些人认为他在做善事,还对他恭敬得不得了。认为是他有本事,将她们带出了穷山村,走向幸福的阳光大道,从此过上美满的生活。”
季柯南很惊讶,真看不出啊!
许二多接着说:“这小子,光靠拐卖女人,手里起码有这个数儿。” 季柯南看他神秘地伸出了五个指头。他问:“是五万?”
他摇了摇头,季柯南接着猜:“是五十万?”
他又摇了摇头,季柯南不敢往下猜了。真不敢想象,这个人渣害了多少女人。葬送了这个女人的一生的幸福,破坏了美好的人生规划,打乱了计划,让人崩溃。有些影视,反映了被拐妇女的悲惨命运。这个现象真真实实发生在季柯南身边,以前总觉得是艺术加工,是在家闭门造车瞎编的,实际上听到真实的故事,还是让人心惊胆战。这个家伙真是害人精啊!真希望她们能返回家乡,和家人团圆,过一段幸福满足的生活。
许二多说:“山高路远,加上他们的包庇,我们农民又有多少懂得法律的,只好认命。也有举报的,但是,办案人员来是来了,只是走走过场,吃请拿过后,不了了之。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算了。”
车沿着盘山公路开始上坡,声音很大,要仔细听才能听见许二多说什么。好在季柯南的听力不错,以前听力测试成绩还算马马虎虎,听许二多说话,不费什么力气。
他接着说:“颜波作恶,上天倒公平,给他俩丫头,就是没儿子,他的爸爸是独子,他的爷爷是独子,他也是独子,这一下,到他这一代就算绝后了,虽然他日夜加班,也弄不出个养老送终的。在我们这里,生不出儿子,不容易抬起头,大家都觉得他没用,是断子绝孙的,肯定没做好事,这是天报应,天老爷在惩罚,应该好好反省,积善行德,这样才有希望得到传后人。”
季柯南说:“你们这里不是更喜欢女孩吗?”
他说:“你说的是南边的,那里的少数民族比较多,我们这里少,南边,就是江南,在六公里以上的部分山区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苗族、土家族最多。我们这里,汉族最多,还是重男轻女的。上面来调查,问我们是什么族。我们哪里知道。调查人员说:‘干脆登个土家族算了,有很多优惠政策,以后娃娃考学还可以加分。’我们想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就登了个‘土家族’。实际上,我们祖先是从江东迁移过来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民族。”
季柯南笑了,原来是这样。对于选举和登记,显然大家都不重视,是什么民族,选谁当,都很随便,因为自己不选,别人也会选。自己的意志向来都没有被尊重过,因此,只怕行使权利也是一种走过场,一种虚假的东西。久而久之,就很难相信能选出真心为人民服务的人。村民的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良心上面,而良心是最不靠谱的。
正说着,车突然停了下来,颜波怒气冲冲地跑过来,猛地拉开了车门。许二多一见这情形,脸儿都变绿了,他惊慌失措地下了车,怯生生地看着颜波,不知道颜波究竟要干什么。
颜波二话不说,看到季柯南,马上变得恭恭敬敬起来,季柯南觉得有什么事,不过,当着他这个外人,颜波不好发作。到底是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