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柯南跑过一排排书架,主动迎着池非迟汇合,一直跑得气喘吁吁,不过稍一缓过来,还是立刻神色认真地低声道,“我在伊势崎力先生所在的病房里,发现他的床头柜上放了一张1944年6月1日的报纸,那就是索菲亚出事前后,所以我在想,当年的事他肯定也有参与过,才会这么在意地保留那张报纸。”
池非迟点了点头,拿着那本笔记,带柯南去阅览区。
大山弥和那个保镖也有收获。
在柯南说的1944年6月1日,报纸上报道了一个叫‘港武司’的男孩失踪,也就是害索菲亚被冤枉成犯人的失踪案。
而在那之后不到三个月,有一份报纸上报道了索菲亚家里的起火,里面提到‘与幼子同住的外国女人房子被烧’。
在报道最后,还有这么一段话:
‘据火灾的目击证人所说,当火焰愈燃愈烈的时候,有几个十来岁的孩子趁乱逃走了,当时居住在附近的人看到了这一幕。’
“十来岁的孩子……”柯南皱起眉来。
算算年龄,户田次郎、元町清三、伊势崎力那个时候应该就是十来岁,当年的火灾会不会有别的隐情?而这一次的案件,根源到底是伊丽莎白的遗嘱,还是因索菲亚而起报复?
“滴滴……滴滴……”
步美给池非迟的侦探臂章,和柯南身上的侦探臂章同时响了起来。
柯南一看池非迟拿出侦探臂章,也就没拿自己口袋里的,凑过去听着。
“非迟哥……”那边传来灰原哀的声音,还有一些嘈杂的喧闹声。
“你们几个在什么地方啊?不是说去草药馆了吗?”柯南道,“我跟池哥哥已经在图书馆碰面……”
“我们还在草药馆,”灰原哀尽量简洁明了说明事情,“那个伊势崎真秀到草药馆大吵大闹,还召集了看他网页的粉丝、附近的邻居围住了草药馆,说他要找出鹤见小姐是魔女的证明,博士和孩子们现在也跟着过来了。”
“什么?”柯南脸色一变,大声问道,“你们的情况怎么样?没有人受伤吧?”
“我们现在还在草药馆里,暂时还没有跟他们正面起冲突,不过不确定一会儿会不会爆发肢体冲突,七槻姐已经在打电话报警了,”灰原哀还算镇定,“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大山先生好像不喜欢那个伊势崎真秀,我们大家也是,要是打起来,就瞄准伊势崎真秀狠狠揍……”
已经动身往门外跑的柯南一个踉跄,差点没来个平地摔,无语朝池非迟手里的侦探臂章喊道,“喂喂,我说你们别乱来啊,不管是谁受伤,都不是什么好事吧!”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会不会乱来,你们过来的时候,大概能正好遇到警察过来,别忘了告诉他们,我们是正当防卫……”灰原哀道,“总之就是这样,不被逼急了,我们也不想伤人,其他的等你们到了再说。”
“滴。。”
侦探臂章通讯被切断。
大山弥和保镖跟着两人跑出门外,听了全程对话,忍不住感慨道,“顾问,小哀小姐和您真的很像啊,说不是亲兄妹都很难有人会信……”
柯南半月眼。
是啊是啊,那边随时可能打架,灰原联系他们,就这种‘别急,冷静点,我们这边稳赢,而且已经商量好打谁了’的态度,真是随了某个家伙……
……
时值上午十点多,江神原的雾气依旧没散。
从图书馆到外国人公馆地区的草药馆并不远,步行二十多分钟,打车还不到十分钟就能赶到。
可惜浓雾天气里压根没有出租车营业,池非迟、柯南、大山弥和保镖一路从坡道上跑过去,无名也跟着在雾里往草药馆方向蹿。
大概十五分钟后,四人一猫跑到草药馆外,无名看到院门大开、院里静悄悄的,懵了一下,从院墙上跳了过去,“主人,我先……喵?!”
白雾中,一声凄厉的猫叫十分瘆人,连院子里的吵闹声都在一瞬间消失,很快就是什么重物砸在地上的轰响。
柯南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跑进院子,挤开围在一起的人群,看到现场没有集体斗殴的痕迹之后,长长松了口气,看向院墙边,寻找无名的身影。
虽然鹤见小姐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但看起来没有人受伤。
那无名怎么叫得那么惨?是跳进来的时候被树枝或者什么东西扎到了吗?
池非迟进院子后,就放慢了脚步,没有跟上大山弥和柯南等人,在人群后方停了下来,直勾勾盯着院子深处的目光阴沉。
院子深处的接骨木已经倒在了一旁,树中间的断口平滑,还没长出多久的一些细长枝干折断,树叶和奶油色的小花凌乱地落在地上。
而伊势崎真秀拿着一把电锯站在旁边,大概是刚才无名叫得过于惨厉,此刻伊势崎真秀的脸上也和其他人一样,惊愕又迷茫。
无名叫过之后,就呆呆站在院墙边,看着被锯断的接骨木。
这家伙居然把它家大妖主人喜欢的接骨木锯断了……
这家伙居然把魔女红子小姐喜欢的接骨木锯断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家伙会怎么死?
樱木功晚一步赶到,本来跑得急匆匆,在感觉到人群最后方的池非迟身上的森冷气息后,愣是被窒息感强行止了脚步,侧目看了看院子里安静的人群。
人群被猫叫声吓到之后,由于看不到白雾中的无名身影,惊恐地开始窃窃私语。
“刚才那是猫叫声吧?”
“怎、怎么回事?猫怎么叫得那么凄厉……”
猫?
樱木功看到了墙边的无名,打消了心里‘无名被害’的猜测,顺着池非迟看的方向看过去,在看到倒地的接骨木后,心里也咯噔一声,很快也明白了池非迟的脸色和猫叫声是怎么回事。
自从池非迟和那位红子小姐到江神原之后,除了会跟伊丽莎白说说话,其他时候都待在接骨木下,他再傻也知道那棵接骨木对池非迟的意义非比寻常。
那只猫发出吓到大家的奇怪叫声、池非迟脸色阴沉得吓人,都是因为那棵接骨木被锯断了。
他记得在欧洲时,听说过一个很可笑的传说,被大家排斥的蒙格玛丽家族的人都是树妖……
在他幼年时候,有恶劣的孩子还调侃过他:你会长出叶子吗?你会结出果子吗?
他是真真切切的人,蒙格玛丽家族的其他人也是,根本不是什么树妖,他从未见过什么树妖,这跟其他‘蒙格玛丽家的人会在深夜诅咒别人’的说法,也没什么两样,所以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到之后更是可以完全无视。
但把‘蒙格玛丽’、‘树’、‘妖’拆开来重新组合,这种传说的来源,会不会是‘蒙格玛丽家族有树妖’或者‘蒙格玛丽家有喜欢树的妖’呢?
这是一个让人背后发凉的猜想。
只是想到他早上在墓园看到的、想到伊丽莎白面对池非迟那种像是晚辈一样的态度、想到池非迟说的‘不肖子孙’言论、想到他母亲索菲亚或他外祖母似乎也格外喜欢接骨木……
那个离奇的猜想似乎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您……”樱木功心里有太多疑问,驱使他克服心头沉闷的窒息感,低声跟池非迟说话,“没事吧?”
池非迟收敛了眼里的杀意,神色恢复如常,借着人群压低如蚂蚁过境的议论声遮挡,轻声反问,“我能有什么事?”
樱木功感觉周围气氛一松,心里松了口气,迟疑看向院子深处外形凄惨的接骨木,“接骨木被锯断了,我在欧洲时听过一些蒙格玛丽和树妖之类的传说……”
“你觉得我是树妖?”池非迟侧头看了看一脸皱纹的樱木功,无语道,“只是当初你的祖先以为我喜欢接骨木而已。”
樱木功干巴巴道,“我……我的祖先?”
池非迟垂眸看向樱木功身上的神父衣袍,放轻了声音叮嘱,“教廷的势力遍布世界,有时候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我所说的这些话,你也最好忘记,不然我不保证会不会有人找上你,或者你的女儿。”
樱木功看了看人群里一脸悲愤的鹤见叶子,神色一凛,“我明白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最根本的东西,伊丽莎白已经还给我了,”池非迟看向人群,轻声道,“她默认蒙格玛丽家族从此不再传承,我和蒙格玛丽家族的契约就此结束,只要你不乱说,以后就算有麻烦,也跟你们没关系。”
“这是伊丽莎白的决定吗……”樱木功忍不住问道,“虽然我不知道所谓的契约是什么,但既然契约已经结束了,你早上在墓园,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会揭发我……”
池非迟低声回答得很直白,也很不给樱木功面子,“你是我看着出生的,你每次被带到伊丽莎白这里,我都看着你,现在看到你,我还会想起你婴儿时期躺在床上尿床后哇哇大哭的样子,所以不想揭发你,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里还有不止一个侦探在。”
樱木功听到‘尿床’,嘴角微微一抽,随后努力理着其中的逻辑,但始终不懂池非迟是因为‘旧情’不揭发他,还是因为觉得他没有威胁,“那如果我……”
“哼,只是猫叫而已!”
人群里,伊势崎真秀回神后,又一脸正气凛然地叫嚷起来,“我已经砍掉了这棵树,也没有什么厄运降临到我身上,你们看,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