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姣好,斜落深宫。
一众娇媚侍女自廊外走过,不时偷瞧廊中的白衣少年,俏脸微红,艳如桃花。
七八旅鸟落在楼上,婉转轻鸣,言说着一路上的奇妙趣事。 洛阳漫步闲庭,不知侍女心思,不晓旅鸟朝气,思虑着万象森罗,浑然忘我。
两仪微尘剑、凌霄开天剑都是上乘剑道,内里蕴含数百剑术,皆是前人道理,尽是别家借种,真想在藏剑术这片沃土上种出万象森罗,还得去证,借他山之石,用以攻玉。
两剑道中的各中精妙剑术拼接在一起又分开,分开又再次拼接在一起,两三招式生出,心头的白衣小人提剑进攻,被黑衣小人拔剑术瞬斩,剑落身死。
“不行啊,似是而非,还差得远呢……”
叹一声前路漫漫,几许闲愁涌向少年眉头,依伴修建的阁楼渐渐远去,花香起落,带起绿绦轻舞,不觉动人。 步入藏书阁,洛阳畅通无阻的直上顶层,自架上取下《桃下对剑论》,盘膝坐下,逐字品味,琢磨辩证其中的道理。
书中言明,握剑便是御剑,掌剑剑修以心御剑,御剑剑修以神御剑,皆讲究剑由心出,皆在追求最终的剑之极限,没人清楚真正的剑之极限是什么,大抵是道,可能是天。
道乃万物之母,剑之极限理应为道。
书籍翻页,书者笔锋一转,又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剑出于道,为何不能超脱于道?万物出于道,为何万物不可超脱于道?
时间无情,动辄泯灭一切,倾覆沧海桑田,而书写是唯一留下时光的方法,心中所想留于纸上,无论是非对错,那怕以是百年之后,待后人读来,时光依旧定格于那时那刻。 洛阳读的认真,仿佛站在过去化外,周围是一片无垠桃林,落英缤纷,微风甜腻,七八蜂蝶飞过,难舍清幽,迷醉花林。
树下有一儒一道,皆鹤发童颜,身着白衣,倚靠在桃花树下,对着一柄寻常的剑指指点点。
道士言剑之极限不过天,儒生言剑之极限可斩天,争吵辩论,引经据典,面红耳赤后又重归于好,洒然远去,将此题留待后世。
最后一页书籍是空白的,神识投入,不出意料的读出千万留言感悟,众说纷纭,引经据典者稀疏平常,一句怪诞言语却是引人瞩目。
“前路已断,回首无岸。” 洛阳不解其意,斟酌一二将书籍归回远处,取出论剑临靠书本,书中内容同剑无关,讲述秦国风土变化,事无巨细,描述详尽,书读大半,秦国亦游大半。
金九陵站在阁楼外,私下打量着认真读书的少年,盘坐在门口,不敢放过风吹草动。
风声呼啸,青翠巽风卷过深宫,向着书阁而来,金九陵眉头轻挑,散出些许刀势,迫乘风白虎停下身形,微微思量,起身轻扣木门,无视洛阳不满的眸光,道:“有个大白猫来寻你了,这里的事关系人族存亡,不足为外人道,我不方便出手。”
洛阳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放下书籍踱步出屋。
金九陵比曲阳真实的多,动洛阳是因为不怕昆仑知晓此间是非,不动白虎二皇子是怕妖族知晓此间是非,不遮掩,不造作,令人不喜却又无法压恶。 小屋平稳的落在一层,姣好的阳光落入厅堂。
走过书海,洛阳被慢慢的温暖填充,嘴角不由上扬,心底有着南诺的身影,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逃了这么久,在圣殿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吧?
魔族圣殿,两三魔焱散入幽影,瞧瞧败退的南诺,黎梦寒得意的甩甩手掌,道:“南诺,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你若不是魔族的话,现在我就已经把你的脑袋取下来喂狗了。”
南诺揉揉发酸的琼鼻,轻笑着扬起嘴角,道:“小男人,不中用啊,这才几天就相思成疾,夜不能寐了?”
声落,一拳将得意的黎梦寒轰飞,大笑着欺身而上,拳若骤雨,幽暗的圣殿中回荡着欢喜的笑……
出殿门,尽回廊,眯眼望望半隐流云的昊日,洛阳握紧长相思,舒服的伸个懒腰,看看近在咫尺的锦衣少年,心中多是不解。
如白虎这样的高阶妖兽都有着自己的骄傲,不屑完全化身为人,而眼前这头白虎确是例外,完美的化形,不留痕迹,甚至收敛了磅礴妖气,若非慧眼识珠,又有谁会将少年当作一只妖。
“洛阳,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很害怕。”
觉查洛阳面色不善,锦衣少年匆忙退后侧身,举手护住面门、脖颈,见洛阳左手未动,身侧也没有那柄恐怖的剑,切实长出一口气,身形放松下来。
洛阳心中的好奇更甚,打量着唯唯诺诺的少年,冷声道:“什么事?”
“大事,关系到你我利益的大事,在这件事上,你若不同我共进退,必然后悔十年!”
“愿闻其详。”
洛阳原地坐下,好奇的打量着少年,妖同人结盟不是什么新鲜事,远在人皇时代,同人族最亲近的便是妖族,捅出人族没落第一刀的也是妖族,若没有妖后祸国,若没有妖咒红颜笑,人族大抵还是六界第一种族吧。
“我是白虎族的孩子,也是人族的孩子,我同其他的白虎不一样,我不厌恶人族,相反的,我对人族有莫名的归属感,比起那个冷冰冰的族群,这充满烟火味的人间更讨喜。”
“这些与我无关,说正事!”
“本来我是想利用大哥和那些异人把你们都弄死,我在弄死大哥,得到此间宝物以便统治族群,现在呢,我自认为本事不如你,那群异类又做的太过火,所以我想同你结盟,你得天书,我得盟友,一举两得。”
“皇陵中有什么?罗天秘境有什么?”
洛阳点点头,对白虎的话一字不信,不应承,不拒绝,虚以委蛇,试探着自己最想知道的。
白凡轻掸衣摆,同洛阳对面而坐,轻声笑道:“皇陵中具体有什么我不清楚,但最少有一部天书,至于罗天秘境,里面封印着当代妖皇的亲叔叔,东皇方朔,据说还有后羿道法传承与射日弓!”
洛阳眼中闪过一丝明光,白凡的话同凤翎的正好互相印证,证明这信息无假,皇陵中的真是天书,玉玺在自己手中,天书是安全的,至于罗天密境……
“罗天秘境的开启方式是什么?”
白凡轻笑,不隐瞒,不欺骗,坦诚直言,道:“三枚戒指,智戒、勇戒都在你手中,信戒在我手中,如果你想要,给你便是。”
洛阳点点头,伸出手掌,等白凡将戒指送上门来。
白凡撇撇嘴,将从倪光尸体上摸来的戒指丢给洛阳,无声轻笑,舍得舍得,有舍有得,那群异类可以舍弃先机换妖族退场,妖族同样可以舍弃先机换洛阳同那群异类鹬蚌相争。
仔细查验白凡给的戒指没做手脚,洛阳放下心来,手握三枚戒指,只要他不想罗天秘境便不可能打开,放出东皇方朔终成镜花水月。
“这个情我记下了,有机会,我会还的。”
“洛阳,你不会以为手握玉玺、三戒便可高枕无忧吧?”
白凡轻笑传音,清晰瞧见洛阳眼中闪过的惊奇,继续道:“天宫的势力同你关系不错,地府、魔界不肯下场,静观其变,临淄的势力就很清晰了,昆仑、妖族、仙盟在此间博弈,龙胤、朱琳儿退去,我大哥殒命,肯为妖皇卖命的妖族就此退散,接下来的博弈明面上属于昆仑同仙盟,实际上呢?你不觉得一直有双看不见的大手在操纵一切吗?”
“从你来临淄开始,那双看不见的大手就开始行动了,前半路围追堵截,当面车马,为的就是把你的速度降到最低,好腾出时间布局临淄,至于后半程的肆意暗杀更说明布局人的心思缜密,你走快了便遣人送命,拖延你片刻,你走慢了,便一路安然,顺风顺水。”
“你来临淄第一个杀的是倪光,他不过是个早年被逐出山门的金刚寺沙弥,凭什么敢造反,有什么底气敢直面地府?”
“你来临淄第二个杀的是群妖,我大哥为何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等你来临淄才肯出手?”
“玉玺你总是要给凤翎的吧,戒指你总要归还齐国的吧,皇陵不可能永远封闭,罗天秘境也是,所谓兵不血刃,不外如是。”
洛阳点点头,道:“你说不得没错,但我还需求证,今晚子时来皇宫吧,我会洞开皇陵。”
言罢,洛阳走回书阁,盘膝坐下,没再读书,而是细细思量晚间之事,白凡说的这一切他都没考虑过,不是想不到而是他的心思不在勾心斗角上。
诚心御剑,方能剑动从心,可以说除了战斗,无论作息,洛阳心中考量最多的都是剑,哪有时间想白凡说的这些腌臜事。
现在白凡说了,洛阳瞬间想明白很多,幕后黑手同妖族不是一伙的,所以才会借剑斩妖,比起东皇方朔和射日弓,他们在意的必然是天书……
白凡也不是好东西,言明一切,用的是阳谋,给洛阳选择,却也让洛阳无法选择。
既然如此,何不请君入瓮,一网打尽?
昆仑很忙,没时间纠缠齐国一地,不过曲阳这样的老不要脸必须得防。
至于天书……
道出天书,既然能得到,便没理由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