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道台,漫天虹光绚烂,素云随风,醇香酒气勾人。
少年祖师侧卧在玉皇左手边的道台上,更不在意不周山中的战况,一口酒,一口肉,心思在一叶扁舟上,在人间战乱中,时而算算秦国胜算,时而推衍着徒弟同玉皇一战的结果,时而回味酒肉滋味,好不逍遥。
天宫原初洞天却乱了套了,唐子威怒目圆睁的望着令符上的光影,好像一只被猴子挑衅的雄狮,恨不得立刻将地府与妖族撕成碎片。 天子不留痕迹的望望一众神色不悦的天神,轻声道:“冷静,这场争斗最后的胜负不在一时间,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怒火攻心的唐子威瞬间寻到了发泄的地方,猛然起身一拍桌子,怒视着天子的阴柔的相貌,怒声喝斥,眉眼中的惊恐根本藏不住。
“冷静?倒是说的轻巧,地府与魔族就够天宫应付的了,现在人族同妖族的态度也有所变化,说不定下一刻便会向我们举起刀兵,以一敌四,我们必败无疑,怎么冷静?”
“我说了,冷静!”
天子上前一步,瞪大眼眸,黄金颜色的瞳孔中尽是冷漠,莫名强横的威压叫唐子威退了一步,眉宇间的惊惧更甚,捏着一对铁拳,不敢相信天子居然已经三花聚顶。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一无所知?
三花巅峰,再加上河洛易眸与太上乘龙法度,此等战力应该不比洛阳差吧?
怪不得父亲要我同他来这儿,亏我还以为是父亲赐予我的机会,原来是为了打消我的心思,让我明白为什么他是天子,而我不是……
唐子威落寞的坐下,周围低着头的天神却抬起头,眸中有着按捺不住的喜色。
人间的依仗无非是洛阳,现在天子能单独抗衡洛阳,唐子威等英才更强过其余才俊,天界凭什么不能以一敌四? “听好了,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守住现有的每一个洞天,我去找洛阳一趟,之后,再议攻守!”
天子的声音分外冰冷,临行前瞥了眼唐子威,没有言语,那道如若刀锋的眼眸却生生刻在唐子威的心头,像一盆能水,近乎湮灭了唐子威所有的野心。
“三花境……”
天子走远,唐子威遁入随身的洞天间,用力轰锤着身前的沧玄石偶,面色阴沉的可怕,心中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十数年的谋划,牺牲无数,放弃无数,就此落败谁能甘心? 轰!
沧玄石偶碎成一片,唐子威跪在地上,遍布血痕的手掌颤抖着,渴望着力量,能够比肩天子、洛阳的无上力量。
镜池泛着涟漪,天师轻轻拨动吊钩,将一枚金灿灿的水晶珠钓出水面,透过重重光影,凝视着低头祈求力量的唐子威。
“我可以赋予你不逊色他们的力量,相同的,你能给我什么?”
轻风破界,挟着天师的喃喃声在唐子威耳畔回荡,唐子威抬起头,恼怒的望向洞天外各行其是的天神,想将那个愚弄他的神找出来,拨皮抽筋,挫骨扬灰。 “不用看了,我不在六界之内,还是那句话,我可以赋予你不逊色他们的力量,想同的,你能给我什么?”
唐子威眯起眼眸,吐尽心中郁气,试探道:“你想要些什么?”
天师如面对前代玉皇那般笑了,翻手取出一只晶莹的龙珠,破界传音,语调中尽是沧桑,好像在说一个历经无数岁月的故事。
“就如你的爷爷那般,我可以帮你成为整个天宫的主人,同样的,当你成为玉皇之后也要帮我做一件事,于天宫有益而无害的事!”
“就像爷爷暗中开通界门,引君入瓮,谋算昆仑封山千年那样的事?”
唐子威紧紧握着手掌,走尽不远处的堂皇神殿,坦然落座在那张同皇位相差无几的靠椅上,闭上双眸,藏去心思,不露出丝毫破绽。
这是在与虎谋皮,可他别无选择,凡人都能为了那张王位争的头破血流,更何况是神族?
如果天子登上皇位,别的兄弟怎样不提,他与老三必定得身死道消,不然那张皇位他唐念虞能做的安稳吗?
天师勾起嘴角,抬手点在明珠上,龙珠化为一抹素白色流光没入珠内,化为一颗种子,含苞待放。
“或许比那还要伟大,如果人族能够再次幸存下来,你做的事将会被他们记录历史,你将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所有人族信仰的真神!”
“真神……”
唐子威勾起嘴角,紧紧握住右手,掌心间神秘宝物无比炙热,同他心中的那团复仇之火一样。
天子遁出洞天,素手轻挥,遮挡山路的云雾散到两侧,循着蜿蜒的山路没走多远,迎面撞见攻击天宫洞天的地、魔联军。
郭奉与提着十方牧星杖冲在最前面,手掌轻挥,牧星杖上星光璀璨,自天际引落十数枚拖拉着乌黑烟雾的流星,主动向天子发动攻势。
“雕虫小技!”
天子唤出一张长弓,双眸间的阴阳两气卷在一起,张弓搭箭,一箭射散漫天流星。
郭奉退后几大步,提起十方牧星杖,脚下卷起着璀璨的明光,四盘八门相继展开,水、火、风、雷四条飞龙腾空而起,长吟着撞向天子。
“碎!”
天子旋身引弓,弓开如月,手指勾捏起箭光,眼中的锋锐酝酿到极限,箭矢破空,弦如滚滚惊雷。
光箭划破长空,卷起的云雾接连天地,一箭过后,飞龙尽数湮灭。
天子气定神新的站在原地,任由衣裳轻动,意气张扬。
“到此为止吧,我要去找洛阳。”
郭奉握紧了十方牧星杖,望了眼黎梦寒,想不顾一切的同天子比个高低。
黎梦寒上前一步,握住郭奉的手臂,轻声道:“好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郭奉眼中的怒火散了,身形僵硬的好像一个木偶,额头、手心紧张的生出一层细汗。
楚廖不动声色的横移一步,震肩发力,郭奉被撞得身形一歪,下意识将黎梦寒抱入怀中。
“天气真不错,兄弟们,我们快点,能吃点就吃点,再过些时候,就没得吃了!”
山间回荡着向宇的憨笑声,不周山间的剑拔弩张都消散了不少。
镇东城间,燕北寒不动声色的望望周遭士卒,望了眼怀中楚楚可怜的伊人,毅然将舞姬推下马,怒目抽刀,一抹潋滟红花盛放,如玉素人,玉殒香消。
拭去刀上血迹,将一方锦绣丢在舞姬尸身上,燕北寒冷声喝道:“此夜阵亡弟兄皆得百金赏赐,都小心点,我希望能将你们都带回去,我们不能答应你们都活着,但我能保证,你们每个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言罢燕北寒提起长刀,驱赶战马向大营而去,心中波涛翻涌,面不改色。
好一个湘云公,美人计在先,借刀杀人挑拨离间在后,还没打下秦国几分土地及等不及动手了吗?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笑到最后的才是真王!
同样的情景出现在五国中,湘云公得知此事后愤怒的将书案掀翻。
杀五国军探栽赃楚国,挑拨离间毒计昭然若张,但楚国却是有口难言,此般计谋究竟是那国所为,燕赵还是大齐?
月上中天,三华公将军探未归的消息压下,青山埋骨,马革裹尸是所有将士最终的归宿。
湘云公老奸巨猾所谋甚大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的。
赵公子鲁直胸中有才,但目中无人,燕公子燕北寒有勇有谋但却优柔寡断,韩公子韩斐翩翩君子,魏公子魏湘流有勇无谋,没一个有此等枭雄手段。
此般看来此事必是秦国所为,必是那位书生所为,本以为秦国气数已尽此时看来这次秦国也亡不了!
灯光闪动,三华公视线落在地图上,手指在镇东城上敲击着,光影虚幻,秦国国土为棋盘,众军为棋子,三华公同子宥相对而坐。
子宥落子,三华公眸光一扫,不经意望见图上渭水,瞬息变了颜色。
秦国渭水水患天下共知,如果他是那位先生想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念此,三华公惊起,放声道:“来人!”
站外军兵进帐震惊天地的轰鸣声响起,三华公心知此时在通知城中已然来不及只得更改命令,“撤向高处,快!”
守兵年近三旬,心中有所明悟,起身窜出军帐放声高呼:“撤军!水患!……”
三军惊醒,弃甲托兵,四散而逃。
城中未眠的湘云公被轰鸣声吸引,微微思量腾空而起,凝视着月色下卷携着山石断木的洪流,厉声惊呼,声音在夜色中回荡。
“传令七军退出镇东城!快!”
说着纵身向外离去,五国震惊,大量的军队拥挤在城池周围一时不得进出,滔天水浪涌动下,符光前后破碎,哀嚎遍野,一时间死伤无数。
各国子弟狼狈的箕坐在地,望着脚下的洪水,清冷的月光落下,叫人满心心中凄凉。
镇东城为饵,以猎杀探子挑拨离间,瞒天过海,趁机水淹七军,还真是一招毒计!
三华公整点三军,虽然及时撤退但也免不得死伤,但相比其余五国已是万幸。
子宥望着淹没大地的洪水,感知着死伤半数的六国盟军嘴角得意的扬起。
擅入空城,扎营近水地势乃兵家大忌,看来这一盘散沙般的六国盟军并没有什么善谋者,或者这个善谋者用错了心思,完全没将秦国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