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们都不再是人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阳看不见苗姬的万种风情,眉眼中充斥着肃杀,宛如秋风,格外小心着四下变故。
所有人都和她有仇,所有人都出了问题,就算不是她做的,为何只有她安然无恙,此事反常,必有妖异! 风渐冷,天际无云,却给人以重压,苗姬的步子渐渐慢了,不过还在笑着,故意看不到洛阳的戒备。
洛阳眉头一挑,不再遮掩森罗杀意,夜风更冷,有种蓦然入冬的突兀,苗姬瞥了眼天剑,幽幽开口,“他们活着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们体内的东西……”
“而这,就是寄生在他们体内的东西,功效很像我们一族的冥河种。”
说话间苗姬翻手托起一枚乌黑的种子,以灵力包裹着送到洛阳身前。
“冥河种……” 洛阳暗自喃着,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这很陌生种子的只言片语,可惜徒劳,这东西不存在书中,也不存在传闻中,叫洛阳有些怀疑它是否真实存在。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
“冥河种就取自于这句话,可以汲取寄生者的气血,最后汇集到施法者的身上,海纳百川,凝炼体魄。”
“而这魔种远比冥河种更可怕,它近乎于道,由正入魔,极魔返道。”
苗姬轻轻介绍着洛阳不知道的冥河种,边说边催生魔种,那不过拇指大小的种子如蛛网般绽开,逆着流风,扑向洛阳,虽无骇人的咆哮声,却与渴望肉食的恶狼相差无多。 洛阳就静静的站在那,没有躲,冷冰冰注视着魔种悬停,燃起漆黑色焰火,在风中烧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下。
“真是好胆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方才的变故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可以操控魔种?”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要我救他们?”
“世上可没有赔本的买卖,洛阳,你愿意为他们付出什么?” 走近洛阳身前十五步,苗姬脚步微顿,看看沉思的洛阳,又试探着再度向前。
迈出的脚步没等落下,浩荡剑光扶摇而起,如若天河倒灌,奔流滚滚,直泻入海。
苗姬收回脚步,很是不满的撇撇嘴,指着死寂的山林,继续道:“想要我出手相助,这态度可是不行的,就算你不在意他们的千条人命,你那天资出众的小师侄呢,也不在意了?”
“你的仆人有没有跟你说,我最讨厌被威胁!”
洛阳抬起头,苗姬仅仅看道一抹模糊的黑影,天剑不知何时已经搭在肩头,姣姣辉光,无尽锋锐。 “今时不同往日,大夏垂垂老矣,如将落西山的残阳,是最后的至尊皇朝最后的荣光。”
“再往后,七国争锋是必然的事,修行界与凡尘数千年的分崩离析,皇朝缺少修者,所以皇朝与修者势力走到一起也是必然的事!”
“剑出昆仑,哇,好大的一块挡路石,挡的住吗?”
苗姬没理会肩头的天剑,直视着洛阳的眸子,想看看他会不会真如阿大口中那般绝不动摇。
阿大说的不错,洛阳真就和入云的孤峰绝壁般,任你八方风雨,任你晴空滚雷,只能被摧毁,不可能屈服。
这是洛阳的模样,也是每一个真正昆仑弟子的模样,这天下很大,却也不过是一剑之地。
昆仑之所以是昆仑,全凭风雨。
夜风为这坚定沉默许久,天际又有大片星落,苗姬轻叹一声,道:“这儿不是什么仙府,是封印之地,灵虚也不是皇朝的人,他与我们祖先一样,来自蛮荒,身兼两种绝学,这魔种……”
话未言尽,苗姬凭空消失在剑下,无影无踪,突兀的洛阳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似乎是信号,随着少女失踪,脚下的群山也不在平静,飒飒夜歌,数不清的魔种乘风而起,密密麻麻的叠聚在一处,如若浪潮,向着方入林海的修者重重盖下……
罚金叶落,飘然无声,钓竿支在湖畔,天师背对着镜湖,捏着草团,盯着棋盘上左右两角的情势出神。
这两角的厮杀与他无关,不过,胜者都有远顾中原的能力,却也不得不防。
邋遢道人不断取出、放下传讯符箓,在那两角连续落子,天师歪着头,凝视着左手边的一角,那儿风起云涌,不仅仅是蛮荒遗民还有昆仑、千机阁、武当、灵山、甚至是四海盟都参与进去了,成为一潭浑水,不知道最终摸鱼功成的是谁。
“这次洛阳恐怕是凶多吉少……”
邋遢道人又落下一枚棋子,一步奠定争斗的基调,这是场最原始的猎杀,洛阳也是猎物。
“灵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带着两卷天书与前路难知的转轮种魔逆道经卷土重来也是件麻烦事,这样下去,东皇方朔那边会慢上徐需多……”我爱
天师在自己这边落下两步棋子,微微沉吟,道:“你走一趟,若是时机不对,不惜代价将灵虚仙府封死流放,待东皇方朔那边差不多了在将它寻回解放……”
“妙哉,双管齐下,我就不信那帮老不死依旧忍得住。”
邋遢道人点头轻赞,放下手中再度亮起辉光的玉符,转身踱步,走过重重河山,出现在星月下,眺望着毫不掩饰的仙府,正欲隐遁虚空,背后传来一抹无比骇人的剑意。
“你来做什么,打算怎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神秘生灵藏在一件厚重的黑袍下,兜帽施展法咒,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仅能看到一双犹如血魔的赤红色眼眸,双手隐在宽大的袍袖中,飞剑三尺,通体黝黑,跳动着赤红色的电光,沙哑的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要封印仙府,免得他害人。”
邋遢道人收回神识,出声试探,心底揣测着黑袍人的身份,不免将他同少年祖师画上等号,毕竟这样的剑意若不是出自于昆仑,恐怕世间少有信者。
黑袍人点点头,收起飞剑,就在邋遢道人以为就此为止时飞剑又急速落下,在虚空间刻上一抹流光,曲折游离,如若闪电。
“清微神烈秘剑!”
邋遢道人叫破这一剑的名字,抽身急退,未出二十步便被剑光锁罩,躲无可躲,只能硬抗。
镜湖蓦然泛起烟波,草团在天师指缝滚落,天师也看不透这个神秘的黑袍人,探手唤来鱼缸,吊钩方才出现在邋遢道人身后便被剑光湮灭。
这剑式太强,天师只得亲自出手,闪身出现在邋遢道人身前,点化虚空为壁,挡尽剑光,遥遥凝视着那双赤红色的眼眸,冷声道:“刚刚那是神霄十字藏玄剑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个过路人,与你们不熟,不想把你们怎么样,你们最好也别想把我怎么样。”
“好大的口气,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剑,看它与绝顶相差几何!”
天师将邋遢道人送回化境,对那黑袍人冷哼一声,双手调动金灿光焱,凭空画圆,黑白辉光叠在一处,如若花开,盛放万千流光遍布琼霄。
“玉枢秘旨,还真是久违了,得千金易,觅一对手难。”
邋遢道人捏着石子,凝视着浩浩荡荡的光雨,这是第三次见天师用玉枢秘旨,第一次是面对少年祖师,第二次是面对烛龙。
黑袍人没有一点躲闪的意思,待这流光近身七尺,拂袖一挥,纵横剑光旋过长空,将流光尽数斩灭。
“随念无定剑,这可是昆仑的剑,清虚,别遮遮掩掩的了,一把岁数,丢不丢人?”
“呵呵,不过是一条剑道尔,他清虚能成为剑之绝顶不是他剑术无双,而是有太多人不想同他争那虚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信,你看这一剑!”
黑袍人轻声回道,招引飞剑,剑起剑落,空朦微光,乃是天师与邋遢道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式剑术。
石子坠落,邋遢道人握住颤抖的手掌,天师也不负轻松,高声喝道:“常德不忒,复归无极!”
声落,天师左手虚托黑圈,右手空揽,微微剑光变了方向,尽数消失在天师黑圈之间。
“不错,竟能挡得住这莫若以明,那这玄息以生又该如何?”
黑袍客轻轻拍手,沙哑的声音中带着赞许,声落不见剑动,亦无万种气象,天师却退后一步,探手虚点,虚空生出一道弯月般的剑痕,随着涌动云雾化为万千舞蝶,翩迁消隐。
“点化卷天书,还真是深藏不漏。”
“差远喽,阁下这一剑斩的可是因果,恐怕同样身藏天书吧。”
“你想要?”
“当然!”
天师点点头,手指再点,黑袍人的剑上生出锈迹,眨眼腐蚀一尺剑身。
再强的剑修都是离不开剑的,如果没有剑那叫什么剑修,眼见仙剑被侵蚀,黑袍客却不着急,不见动作,那锈蚀的剑身便恢复如初,提剑再斩,天师猛然向后飘退,花白的胡须被尽数斩去。
“倒是运气好,这样的剑我还能出两剑,不知你有没有把握挡得下?”
天师凝视着黑袍客,胡须已然恢复如初,虽然看不清那张脸,却能猜到他得意的模样,又看看久无人进的灵虚仙府,身形渐渐消隐。
先因再果,有因必定有果,黑袍人虽然只有三剑,亦足以冠绝六界!
天师吞吐着境池上的氤氲,感知着脖颈上的浅浅剑痕愈合,轻轻叹道:“好个藏龙卧虎的滚滚红尘,大夏那边情势如何?”
“东皇方朔远比我们想得要快,依照这种进度,即便是横生枝节,也能在灵虚出来前夺取大夏气运,虽不是同时发生,但时间相差不大。”
“很好,叫我们的人帮帮他,制造混乱,最好想办法杀了夏祈星,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