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空深邃,突兀孕生一点金光,如深埋地下的春种,无需风雨却可茁壮生长。
眨眼间那光点拉长数倍,愈是夺目,倏尔临近,好似一道璀璨剑弧,远空的浮石尽被摧毁,大有不可抵挡之意。
洛阳瞧瞧这莫名来历的光弧,又看看小天地外的阵光,悄无声息躲到小天地后,笑看它阵光摇曳,期待着不期而遇的欢喜。 阵法最终稳定下来,虚空震颤,又是明光临近,如同涟漪扩散,难算数量。
待最后一道辉光消失,虚空蓦然沉寂,就像平息涟漪的湖水,方才似乎有人在那里投放了什么。
那阵光还是坚不可破,洛阳就近寻了块浮石,将玉符定在妖皇头顶,逆光而行,远远的辉光愈是夺目,待相聚不过百步,窥见内里情势。
那是一方祭坛,长宽九丈九尺九寸九,九色光石铺就,四方修筑四圣雕塑,风火水土中悬浮青铜小钟,死气沉沉,不存宝光。
洛阳不知道那是不是东皇钟,可就这祭台,那若非东皇钟又能是什么?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宝贝,我们不如把他夺过来……”
耳畔传音响起,洛阳分引心神步入识海,青莲在波涛上起伏,菩提树下忘四眼巴巴着,似曾相识,对了,同那盯着手中骨头撒欢的狗子差不多。
洛阳却无意动,那祭坛千数阵法连环构筑,好似一件精心拼凑的艺术品,根本无法拆解,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妖族为何要将东皇钟放在此处,是不怕被人发觉还是别有谋算。
若是一无所知谁也做不到无中生有,洛阳实在看不穿此处所欲谋何,索性不看,手掌在脸上轻轻一拂,容貌变化,探手握住灵剑,一剑断空,用的是人间失传久以的断天解离剑。 空明辉光凭空一闪消失不见,十余位绝顶大妖齐齐唤出法宝,无一拦下那剑光,眼睁睁看着祭坛被斩去一角,四圣虚象相继破碎,长空崩解,东皇钟落入空间乱流,不知去向。
“哈哈哈,贫道白三,修道只为斩妖!”
一如那日两界山前,洛阳大笑三声,传音众妖,转身御剑掠向远方,片刻沉寂,各色流光腾空而起,紧紧追在洛阳身后。
未有敕令声起,一朵火菊徐徐落下,洛阳好似不查,依旧笔直飞行,临近其中一座岛屿悠然转折,眼见岛屿破碎,挥手连续斩出两剑,将岛上的一切彻底毁去。
“出手慎重!” 白发苍苍的老妖低吼一声,化为火凤本体,双翼轻震,瞬间出现在洛阳身前,不等酝酿攻势,滔天剑光当空斩落,如长河逝水,带着火凤撞向岛屿,大量玄黄之气逸散,岛屿也被凤火湮灭。
“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尔等作恶多端,来日必遭天谴,生不出兽不过是开始。”
两处谋划落空,挫败感叫暴怒的老妖镇定下来,恰此时,洛阳的传音再临,用的是上古妖语,引得群妖大怒,正欲再度追杀,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扫过长空,囊括之处,时光沉凝。
秋蝉先觉疯狂示警,洛阳瞥了眼身后,心知东皇赤来了,更不敢怠慢,向封禁中的岛屿再出两剑,凌厉剑光更胜往昔,却如烈阳下的积雪,消融无声。
混沌为之沉静,洛阳的御剑速度更快,眼见被囚困才将手中的玉符握碎,破碎虚空归回浮石旁,留下传音刺耳。 “这就是妖皇?不过如此!”
停顿片刻,洛阳向虚空中随手再抛出枚玉符,御剑向六界飞去,无多时东皇赤再度出现在感知中,背后凝聚太阳真火,呼吸将缩短大半距离。
洛阳再度捏碎玉符,琉璃剑光附体,挡下众妖的轰杀,抬手捂住唇角,身形歪歪斜斜地再度飞向远方。
“追,不杀此贼誓不罢休!”
有老妖振臂一呼,群妖腾空而起,却没人在意那被幽影剑意雪藏起来的剑符。
许是飞得太快,许是被幽影剑意瞒过,东皇赤也没注意玉符,追着天际的几道流光,感知着洛阳花样百出地毁去两座岛屿,振翅逼近,方才伸出手掌,不曾想洛阳再度消失,出现到千万里外。
“朝闻道,夕死可矣!”
洛阳传音一声,在原地留下道玉符,再度飞向六界方向,东皇赤得面色阴沉下来,望了眼为首的妖族长老,振翅追了过去。
群妖守着那玉符,一个年岁最小的妖再三犹豫,轻声道:“各位族老,这玉符不像是子母遁光符,倒像是,倒像是……”
“是什么?”
“九天聚雷引!”
声落,群妖齐齐瞥了眼玉符,只见流光璀璨,虚空连续落下万丈惊雷,瞬间将群妖淹没。
东皇赤速度更快一重,洛阳也跟着提速,一人一妖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得距离,直到追入人间洛阳恍然消失,留有诛心之言。
“贫道白三,修道只为斩妖!”
“尔虽有妖皇之能却无妖皇之智,被贫道接连戏耍,东皇赤,你不过如此!”
声落引起轩然大波,妖皇看看不远处得古城,正欲动手,杨天奉飘然而至,面色阴沉至极,捏着一双铁拳,冷声道:“仙神之争同凡人无关,陛下勿要迁怒!”
“杨天奉,你是在拦我?”
“陛下可能误会了,不是我在阻拦你,是四海盟在阻拦妖族!”
杨天奉冷声喝道,东皇赤面色连变,深吸口气,紧紧握住手掌,终究没能攻出那毁灭城池的一击,转而消失在虚空间,没留下什么豪言壮语,只要斩去白三的头,胜过无数豪言。
至此曲终人散,洛阳探手散去明镜,平躺在敛云宫顶,笑眯眯的望着流云,感觉这事有些没看到的疏漏。
那图应该不是曲鸿藏得,而是杨天奉与东皇方朔藏得,目的想必就是利用他看看那东皇钟的真假,若为真,东皇方朔必然会想尽办法得到东皇钟,可他没出手,这么说那钟是假的。
如此说来杨天奉的适时出现也有些意思了,这是在示好,变相的告诉昆仑,面对妖族,四海盟可以同昆仑站在一起……
“师弟,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李钦月的声音遥遥传来,将洛阳的念头打断,歪头望去,久长光景不见,这位深居简出却闻名天下的师兄还是旧时模样,衣冠胜雪,发带同风,手中有着黑白子,心中藏着乾坤变。
“可是师兄喜事临近?”
“师弟,莫要打趣我,师兄与你言说的是正事。”
“不过师弟你猜的确实不错,山中的确有人好事近了,不过不是我,是萧盈儿那丫头。”
“萧盈儿?”洛阳翻身坐起,半睁半闭的丹凤眼恍然睁开,试探道:“唐子威又动心了?”
“不只是唐子威,还有玉皇,再往后可能是天师,为的还是昆仑山,他们不想这儿有人,却不知这儿若没人该是件多么可怖的事。”
李钦月飞身落在屋顶,靠着洛阳躺下,伸个懒腰,神识扫过群山,感知着讲经堂中打瞌睡的姜落,摇摇头,最是好时节,怎么过都是难忘的。
瞥了眼闲适的师兄,洛阳眯起眼眸,感知着躲在凌霄峰中的林牧,对李钦月狮子大开口,“五十坛千年份天仙醉!”
“二十坛,他已经到了琼霄峰,已经不足五十坛了。”
“三十坛,不然我就去帮师姐出出主意,她心思简单,我可不一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成交。”
听闻“不择手段”四个字李钦月感觉毛骨悚然,丢出一只须弥戒,对洛阳摆摆手,一副主人翁送客模样。
洛阳翻身坐起,没想到林牧这般富裕,悄然放出一抹杀机,握住玉符,阵光闪过,已然出现在被时光沧桑的小城中。
此城因泉而名,多有清茗老酒,街头、酒楼流出的清香也格外动人,往来的要么锦衣富贵,斯文温润,要么负剑挎刀,豪爽侠义。
几声竹笛为引,琴瑟声起,曲调抑扬顿挫,带着江湖气,很受听。
洛阳瞥了眼远山,萧家就在山上,萧盈儿在抚琴,院外坐着两个老不死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着家常,慈眉善目,惹人生厌。
即然无事就没有去的必要,现在出手大闹一场也是不疼不痒的,不如等到大婚时……
徐如林,掠如火,什么是火,所过之处除了死寂只有死寂,这才是火,动手不留情,打伤也是打,打死也是打,储君怎么了,若非差着意思,这剑可就落在玉皇的头顶了!
想着洛阳停下脚步,左边是茶馆,右边是酒馆,难以两全,取舍间洛阳转向左边,好酒需逢时,先喝喝茶,打听打听,等唐子威那小子出现,循古礼,送他一坛!
茶楼里外透着优雅,即便是堂中伙计都带着斯文气,见洛阳来,嘴角勾起,“客人可是洛阳?”
“正是在下。”
“有人在等您,请。”
那伙计奉上一只木牌,探手轻引,全礼退去,洛阳登上阁楼雅间,寻着木牌上的字号,找到最尊贵的那个,推门而入,玉皇轻笑煮茶,挥手关门,“坐,先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