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畜生。”有人“啪”的一声拍了桌子,义愤填膺。
“顾老爷,会不会是巧合啊?”秦一仁再次提出质疑,“脉搏情况相似,说明不了什么的。”
顾鑫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秦大夫说的不错,毕竟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我虽然有所怀疑,却也不管轻易下结论,直到遇见了王老汉。当初他亲眼所见,何东带着家梁出了城,我好说歹说,把他带回家,想让他证明。却不想回来的路上,王老汉被人骑马撞晕。做了检查以后,才发现他的情况和那个李姑娘一模一样。”
“和陈锦显有关?”
“不错,经过询问,才知道那王老汉不久前因为身体不适,去找过陈锦显。陈锦显那天是义诊,给他开了药方,免费赠给他半个月的药材,不仅如此,还隔三差五的去看他,发现药材用光了,还自动赠送,并且千叮万嘱一定要按时吃药。老实说,这样关怀病人的好医生并不是没有,但并非慢症,还长时间让病人服用一种药的,实在是不多见;再说了,如果是慢症,怎么不提前告知;更关键的是,病人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我怀疑药材有问题,就拿过来检查,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顾鑫说着,再次拿出断魂草,展现在众人面前。
“我很快发现它和普通草药不一样,最起码不是我们经常使用的那些草药,却又似曾相识。为了查明,我在医书上翻了一晚上,终于找到了出自东丽的断魂草,和它长得一摸一样。”说到此处,顾鑫一脸正色,神情难得的严肃,“当然了,仅凭一幅画,就断定这种草药一定是断魂草,必然是有失偏颇。我又询问了王老汉的身体情况、发病特征,和断魂草的特效一对比,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
“顾老爷,当初顾大夫为陈锦显所害,是否和这个断魂草有关?”贺孟宇忽然问道。
“可能是吧,我不太清楚;不过陈锦显勾结东丽人,家梁应该是早就知道的。”
“什么,顾大夫早就知道了?”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不仅是贺孟宇,就连旁边的三位长老也都露出了震惊的颜色。回过神来,秦一仁看着顾鑫,微微蹙眉,仿若不满,“顾老爷,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当初,顾大夫也是提也不提……”
顾鑫深深地叹了口气:“家梁为人仁慈,陈锦显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不忍心让他身败名裂,几次警告无效,陈锦显执迷不悟,家梁便和他断绝了来往。其实这次陈锦显痛下杀手,也不仅仅是为了杀人灭口,而是为了我们顾家那个神秘的传世秘方……”
“就是当年你们攻破瘟疫的那个药方?”
“不错,就是它。陈锦显一直想得到它,我猜应该是他身后东丽人的意思。”顾鑫这样说道,“家梁自然是不同意,这些年,我们顾家和陈锦显毫无来往,就是因为这个。家梁因为心肠软,没有证据,所以并没有将他告发。没想到陈锦显却是变本加厉,医馆里的三位大夫后来和我说过,陈锦显去找过家梁几次,两人都是大吵,最后不欢而散。我猜想八成是因为这个……”
说到此处,顾鑫转头看着贺孟宇:“贺大人,陈锦显这次害死家梁,恐怕是一时失手。”
贺孟宇好奇:“一时失手,这话怎么说?”
“不管是陈锦显,还是他身后的东丽人,他们的目标都不应该是家梁本人,而是我顾家的那个秘方,在没有得到秘方之前,他们不太可能随随便便动手杀人,否则陈锦显也不可能急不可耐地找个替罪羔羊,给我一个交代。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是家梁和陈锦显发生了什么争执,陈锦显一时激动,失手杀人……”
贺孟宇仔细地想了想,不觉点点头,顾鑫此话有理,正准备表达看法,耳边就响起了一个义愤填膺的声音—
“说来说去,顾大夫也是糊涂。若是早日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他陈锦显根本就没有下毒的机会,顾大夫自己也就不可能白白送死……”
“付大夫,不可胡说。”秦一仁禁不住呵斥那开口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似乎不服气,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秦一仁见是如此,更是气愤,正准备斥责几句,耳边一声轻咳响起,回头,只见那顾鑫轻轻地摆着手,苦笑道—
“秦大夫,你别说了,付大夫也是一片好意。”顾鑫说着,微笑地看了眼中年男子,回头却继续说道,“其实家梁也是没办法啊。几十年的兄弟情义暂且不提,就是证据这方面,也是拿不出来。陈锦显确实是想说服家梁拿出秘方、和东丽人合作;可问题是口说无凭,到了最后,陈锦显一个不承认,说家梁是栽赃嫁祸,家梁有口难辩啊。再说了,陈锦显和那个吴大人的关系,各位也是看见了的。想当初我发现家梁死亡疑点,跑到他轿子前喊冤,就被他一句‘证据不足’打发了;若是家梁当初直接去揭发他陈锦显,倒霉的是谁,真的说不定。没准到了那个时候,告不倒陈锦显,我顾家几十年的家业,怕是要毁于一旦了。我想问问各位,若你们是家梁,会意气用事,直接跑到吴天石面前,去告发陈锦显吗?”说着,蹙眉看着众人,等着他们的答案,也盼望着他们可以理解。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过了许久,也没有人开口,只有那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不绝于耳,久久不落。
安静的时间太长,自然是不行的,贺孟宇在这个时候再次主动开口,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好了,事情现在已经基本上解决了。吴天石和陈锦显勾结东丽之事,证据确凿,到了京城,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个菜市口砍头,怕是免不了的吧。”
“贺大人,你说的是真的,那个丁,丁澜真的被处斩了?”许久不说话的贾大夫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小心翼翼地向着贺孟宇求证。
“应该是这样吧,毕竟得知此事后,圣上勃然大怒,查证属实,自然不会放过。按照之前的圣旨,行刑日期确实是在三天前,可是我已经离开了数日,有没有发生变化,我也不得而知。不过刚才吴天石也得到了消息,想是情况已定。”贺孟宇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此事牵连甚广,不仅是丁澜和他在朝廷上的党羽,他的家人,以及像吴天石、陈锦显这样朝廷外的党羽,还有一些并没有参与这件事、却和丁澜有些来往的,都牵涉其中。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有人被抄家,甚至是满门抄斩。后来,朝廷上有些人看不下去了,劝说皇上,再这样下去,朝廷就无人可用了,当今皇上这才停止了杀戮。不过也还是时不时的有人被流放、抄家、砍头。你们不在京城,得不到消息,在我看来,这些日子,说一句‘血流成河’都不为过。我为什么请旨来沪城,就是因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贺孟宇说到这,又是长叹一口气,语气里藏着太多的无助,和无奈。
听完他说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了,或许是因为他说的事实太沉重了,竟没有人为这么大的汉贼被捕而欢呼雀跃。
惟有顾鑫,想起他说的话,皱起眉头,满是不安。回头看了眼旁边的顾明琴,然后又转向贺孟宇,轻唤一声:“贺大人……”
“还有什么事吗?”贺孟宇抬头看他。
“你刚才说,当今皇上法外开恩。那陈锦显和吴天石……”
“你放心,他们两个人是证据确凿,洗不干净的,只要入了京城,便难逃法网。顾老爷,顾大夫大仇得报,你尽可以安心了。”
“那就太好了,多谢贺大人秉公执法、为民请命。”顾鑫自然是感激万分,站起身来,冲着贺孟宇深深地一俯。
“顾老爷,你客气了,缉拿凶手,为民伸冤,是本官的本分。”贺孟宇一看如此,也急忙站了起来,拱手回礼,让他坐下。之后又说道,“方捕快和我说,你希望我可以在医者大会上帮你说情,希望众位大夫能够配合与你,一起解决断魂草的毒素问题?”
听到这话,其他人纷纷抬头。
“顾老爷,解药之事还没有解决吗?”秦一仁忍不住问道。
苦笑地摇摇头,顾鑫正准备回答,却听见有人又提出质疑---
“你不是说,这次的毒性发作,和三十年前的那场瘟疫一模一样吗?既是如此,拿出那个秘方,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顾鑫苦笑:“虽然这次病人的情况和当初非常相似,但也仅仅是相似,不完全一样。那位王老伯和李姑娘来了以后,我也用当初的配方试过,治标不治本啊……”
“治标不治本?”
“不错,毒素的扩散虽然得到了遏制,但只不过是暂时的,并没有完全清除,最起码从脉象上看,情况不妙。好在,这次的毒素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发展的那么快,还没有发现传染情况。那些人我也已经暂时给他们用了抑制药物,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算是稳定,所以我们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