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的话,方敏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眼那鼻青脸肿的何冲,禁不住长叹一声,随后和顾明琴互视一眼,回过神来,走向胡家兄弟,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胡老二:“哎哎哎,赶快起来了啊,不然的话,本捕快直接让衙门里的仵作过来验尸。”
胡老二一听这话,迅速翻身坐起,从地上站起来,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钟。
“行啊,动作这么快,应该没受什么伤。”方敏有经验,很容易得出结论。话音刚落,对方就“哎呦哎呦”叫个不停,还一手扶着肩膀,形容痛苦。方敏很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行了,别装模作样了,我比你有经验。”说罢,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看得出,对方心有不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手放下,垂手而立。
回头看了眼黄老头,方敏转向胡家兄弟:“老黄刚才的话,你们听见了……”
“捕快大人,这个黄老头,你千万不能相信他啊,他和那个何冲是一伙的,他们经常在一起鬼鬼祟祟的……”胡老三借此机会,反咬一口。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老人家激动万分,青筋暴突,浑身哆嗦。四处看了看,目光落在旁边的顾明琴身上,抓住她的手,万分焦急地说道,“大小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老头子不敢欺人,说的话句句属实啊。”
“老黄、老黄,你先冷静一点,我相信你,我相信你……”顾明琴拍着他的肩膀,尽可能的安抚道。费了半天劲,才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仰起头来,再次看向围观众人,提高声音说道,“老黄已经把真相告诉我了,在这里,我就问你们一句话,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还有谁看见了?”
刚开始,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但不过片刻,就有人开口—
“我看见了,就是这样,姓胡的先动的手。”
“我也看见了。”
“还有我……”
随之而来,相同的声音此起彼伏。见是如此,顾明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终于让他们把真话说出来了。
“这有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就在这时,一个异样的声音响起,让顾明琴和方敏都惊了一下。抬头看去,说话之人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汉子,他双手环胸,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看了眼顾明琴,方敏便向此人走了过去:“你也遇到过这样的事?”
“谁啊,我啊,他们倒是敢?”汉子哼了一声,抬头看着兄弟二人,二人显然是怕了他了,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哆嗦。
别的不说,看一下这家伙的身材,方敏就知道那两个人不敢轻举妄动,不由地笑了一声:“那你刚才说……”
“不是我,是他。”汉子说着,往旁边一指,方敏这才注意到他旁边的年轻人。年轻人身材矮小、非常瘦弱,接触到自己的目光,似乎有点胆怯,拼命的回避。不曾想,那汉子却是用力的一推,把他推到了方敏的面前,“就是他,那天的事和今天一模一样,一见到他过去,兄弟俩就摔倒了。然后就开始讹人,刚好我看见了,就上去把他们教训了一通。”
说到这,汉子紧握双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入耳膜,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既然那天都可以出手相助,为何今日视而不见?”顾明琴突然开口,轻轻地说了一句。
那汉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小姐,你是不知道,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全靠我一个人赚钱养家,再怎么说,这胡家兄弟也是你的亲戚朋友不是吗,万一你翻脸不认人……”说到这,汉子自知理亏,默默地低下头去。突然间想起什么,抬起头又说道,“这个何公子刚来,我们也不熟悉……而且啊,顾大夫的事,我们也听说了,他可是被这个何冲的父亲推下悬崖的,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仇人,暴打一顿,为好大夫报仇,也没什么不好的。大家说对不对啊?”
“是是是,仇人之子,被打活该。”
听到这句话,顾明琴不由地看向对面的方敏,恰在此时,对方也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从彼此的眼睛中发现震撼、悲哀。耳边传来轻轻地抽噎声,低头看去,身边的何冲把头压得很低,不停地抹着眼泪。年轻人的难过、无助,顾明琴感同身受。只是碍于身份,没有办法安慰。只能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
“顾小姐,事到如今,你觉得该怎么办?”走到顾明琴身边,方敏压低声音问道。
顾明琴抬头,环视众人,赫然发现,这些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个何东之子才是真正的罪无可恕之人。
“大侄女,事到如今,你准备如何啊?”这一次,胡家兄弟俩又得意了,他们看着顾明琴,身体晃来晃去,“大侄女,我早就和你说过,我是为了你、为了你们家,没想到你还是要吃里扒外,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现如今,该知道错了吧?”
看着二人得意洋洋的表情,顾明琴沉下脸来,转头看向方敏:“明琴希望方捕快可以把胡家兄弟抓捕归案,关入大牢。”
“顾小姐……”方敏吃惊不已,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顾明琴居然让自己把两人关入大牢,仅仅是因为何冲被打了?
听了这话,胡家兄弟更是激动万分,胡老二指着她的鼻子:“喂喂喂,顾明琴,大侄女,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我们兄弟俩帮你收拾了杀父仇人,你居然还想让我们蹲大牢,你还是不是人,脑子有问题吧?”若不是方敏挡在他面前,胡老二说不定就冲过去,给他一巴掌了。
“是啊,就算是我打人不对,刚才那姓何的不也打了我吗,而且是你让他打的……”
“谁说我请求方捕快抓人,只是因为你们打人这件事的?”顾明琴慢悠悠地问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不由地面面相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甚至是胡家兄弟俩也是一头雾水,顾明琴这是唱的哪一出?
顾明琴冷冷一笑,从衣服里拿出两锭银子,递到了方敏的面前:“捕快大人,请过目。”
“这是什么?”方敏不明就里。
“证据。”
“证据?”
顾明琴点点头:“半个月前,胡家兄弟去了我们顾氏的账房,支出了二十两银子,说是补发药田伙计这几个月的月钱。账房刚开始不放心,本想通知明琴,却不想,两个人疾言厉色。账房念及他们和三婶的关系,就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事后,明琴得知此事,因为诸事繁杂,来不及处理,明琴让人暗中调查此事,居然在赌场里找到了这二十两银子。”
“你是说,胡家兄弟俩挪用了你们给伙计们的工钱?”方敏好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是挪用,是偷窃。”
“什么,偷窃?”方敏吃惊万分,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般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只见她双目圆睁,静静地看着自己,目光中写满了坚定,仿佛是认定了这件事。而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乍然而起,震动了自己的耳膜—
“顾明琴,你这个死丫头,你居然血口喷人,随随便便拿出两锭银子,想栽赃嫁祸于我们……”
“两天前,老张去了赌场,这二十两银子是赌场老板交给他的,而且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这二十两银子就是你们兄弟俩输出去的。”顾明琴显然是证据确凿。
“那也不能说我们偷窃啊,这根本就是我们自己的钱……”兄弟俩试图狡辩,打死不认账。
“你们的钱?你们还有钱?据我所知,你们兄弟俩这些年来,就做两件事,赌博喝酒,从来没有自己赚过钱,一直都是三婶拿钱贴补家用。这段时间,我们顾家入不敷出,没几个钱了,所以你们就想着来这里打工,实际上不过是想名正言顺的贪我顾家的财产。告诉你们,从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人在这个药田打着三叔的名头,耀武扬威。这段时间,我是没时间管;现在好了,今天利用这个机会,算算总账。”
“我们顾家的钱,每一次去银库,拿了多少银子,这些银子的号码,都是有记号的,这些钱是不是我顾家的,一查便知;钱到了我们顾家,怎么花的,谁拿走的,拿去干什么了,也是可以查清楚的。所以……”顾明琴说到这,冷笑地看了眼对面的兄弟二人,回过头面对着方敏,“请捕快大人还明琴一个公道。”
说完,向着方敏,深深地鞠了一躬。
此事太突然,打了方敏一个措手不及,愣在那里,看着对面的顾明琴,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兄弟俩听到这些话,刹那间恍然:“顾明琴,原来你早有准备,根本就是故意的……”
顾明琴回头,语重心长地对二人说道:“想当初,三婶想让我安排你们进入医馆做事,叔公本来是不答应的。是我,为了一家人的团结,答应了三婶。从一开始我就说过,只要你们踏踏实实做事,我顾明琴不会亏待你们。可你们偏偏不安份,刚来三天,就开始打我顾家账房的主意。如果我顾明琴这次放任不管,早晚有一天,这顾氏必然会毁在你们俩个外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