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还有这等事?”孟氏的情况,方敏也是第一次听说,自然是震惊万分。
面对着方敏,顾明琴正色点点头:“千真万确,杜少夫人无家可归,现在的住处是我安排的。如果方捕快想查证情况,明琴愿意亲自陪同前往。”四目相对,彼此心照不宣。重新回过头来,面对着老妇,顾明琴接着说,“知道花老板为什么临阵倒戈、愿意向明琴说明实情吗,就是因为她知道了杜公子的卑劣行径,为之不齿。”
最后四个字,顾明琴刻意加重了语气,引得孙媒婆猛地抬头,满脸惊讶。不愿意理会此人,顾明琴收回目光,转向方敏:“方捕快,如今人赃俱获,还请方捕快秉公处理,还明琴一个清白。”
“顾大小姐,你放心,贺大人自有论断。”方敏正色说道,并且深深一揖,使之信任自己,然后大手一挥,“把两人带回衙门。”
徐三显然是明白难逃一劫,不喊不闹,只是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叹着气。孙媒婆却不甘心就此被抓,大呼冤枉:“方捕快,这件事与我无关,是那个杜员外非要让我这样做……”
“你和我说什么也没用,上了公堂,自己和贺大人说个明白吧。”方敏摆了摆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再次走向顾明琴,“顾女医,此事与你有关,如若对簿公堂,恐怕还需要顾女医亲自前往,做个人证。”
“这是自然,明琴这就随方捕快一起回去,在贺大人面前,把话说清楚。”顾明琴行了个礼,正欲随他而去,突听“咯吱”一声,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房门大开,顾鑫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快步而来。一看见顾明琴,便是激动不已—
“明琴?”唤着他的名字,推开身边人,顾鑫踉踉跄跄地向顾明琴奔了过去。
“叔公……”顾明琴上前一步,急忙扶住了老人。
“明琴……”看见顾明琴,顾鑫很是激动,哆嗦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打量着面前的女孩,过了好半天才开口,“你没事吧?”
“叔公放心,一切都好,花老板是好人。”
顾鑫看着她,重重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看见顾鑫自豪的笑容,顾明琴如释重负,彻底放下心来,看来老人是支持自己的。于是就接着说道:“孙儿动之以情,说服花老板告知实情,并且愿意作为呈堂证供;而且孙女已经在方捕快的帮助下,抓捕了孙媒婆。孙女准备前去衙门,向贺大人说明情况,请贺大人秉公处理。”
“什么,方捕快帮了你的忙?”一听这话,顾鑫眉开眼笑。立马推开顾明琴,走到方敏面前,诚恳的鞠躬,“方捕快,多谢你救了明琴。”
“顾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方某受之不起啊。”方敏急忙将老人扶起来,看了眼顾明琴,然后才解释地说道,“顾老爷,你是误会了。我当时是巡街,走到醉仙楼后面,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觉得蹊跷,就抓了此人。随后顾女医和花老板就一起出来了。据我观察,顾女医神色镇定,和花老板相谈甚欢,想是并没有受到威胁。您可以放心了。”
“哦。”顾鑫微微颔首,似乎有点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两个人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这样想着,看了看方敏,又看向顾明琴,更是满意。忽然想起顾明琴刚才说的话,不由地蹙眉问道,“明琴也要一起去衙门,参与审案?可是这么晚了……”看了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顾鑫皱起眉头,显然是不放心。
方敏看出她心之所想,便安慰道:“这么晚了,贺大人自然不会连夜审案。只不过事发突然,贺大人并不知情,方某担心自己说不清楚,故想请顾大小姐一同前去,说明情况。不过顾老爷请放心,事情结束以后,方某一定会亲自将顾女医送回家中,顾老爷等候片刻即可。”
“好好好,方捕快都这么说了,老朽还有什么可说的。”顾鑫笑眯眯地看着方敏,越来越满意。然后又转向顾明琴,正色叮嘱道,“到了贺大人面前,一定要如实相告,请贺大人依法处置。”
“叔公放心,孙女明白。”顾明琴正色答道,随后又说,“既然如此,明琴就先去了。”看见老人点点头,看向自己的目光,满怀鼓励。顾明琴彻底放了心,向着他重重地点点头,也算是一个承诺。福了福身子,转身欲离。就在那一刹那,她看见了站在大门口的那个人—冯德明。
因为距离较远,冯德明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顾明琴一时猜不透。但心里的猜测却是更加清晰了,今日之事,与他有关。
待得顾明琴随着方敏离去,顾鑫却没有马上离开,仍是站在原地,捋着胡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郎才女貌,越看越般配。
“老爷……”顾忠来到他身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天已经凉了,老爷身体不好,还是先回房去吧,小姐一时半会的,恐怕也回不来。”
顾鑫听了这话,不由的一声长叹,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返过身,缓缓地往前走。这时,脚步声匆匆而起,离自己越近。顾鑫抬头看了一眼,见冯德明向自己奔来,复又垂下目光,在顾忠的搀扶下,慢慢的往前走去。
“老爷,我觉得顾大小姐此番所为,甚是不妥……”来到顾鑫面前,冯德明迫不及待地开门见山。
“明日,医馆你就不用再去了。”
冯德明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顾鑫淡淡的声音。听到这句话,冯德明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你……你说什么?”
顾鑫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淡淡地说道:“看来我没有把话说明白。是从明天开始,顾氏医馆,你不用再去了。我们顾氏不需要吃里扒外之人。”
“吃里扒外?顾老爷,你说什么,我吃里扒外?”冯德明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对面的顾鑫神色平静,望着自己,显然是承认了这件事。看是如此,冯德明禁不住哑然失笑,“顾老爷,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我冯德明有没有做过对不起顾氏的事?想当初,家梁兄刚刚去世,顾氏一片混乱,在那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莫过于自立门户,而我没有……”
“当初你没有走,不是因为你有情有义,不是不想,而是因为你没有资格、没有钱。”第一次,顾鑫毫不客气的戳穿他。面对着冯德明吃惊的目光,顾鑫并不在意,只是接着往下说,“你说你没有对不起顾氏,可我想问问你,当初联合家韦想把顾氏卖给陈锦显的是谁?”顾鑫说到这,杏眼圆睁,瞪视着他。
“顾老爷,我那是……”冯德明试图解释,可顾鑫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别告诉我你是被家韦、陈锦显花言巧语蒙蔽了,说白了,你就是瞧不起明琴,嫌弃她是一个女孩。”顾鑫说着,动了气,忍不住咳了起来。
见顾鑫看明白了,冯德明也不藏着掖着:“有什么不对吗?顾老爷,我不是瞧不起大小姐,而是……顾氏是一个医药世家,师父奋斗了这么多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如今让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作为当家人,整日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对顾小姐自己也不合适啊。”
“那你说,顾家谁合适,是那个不学无术的顾家韦,还是只懂得之乎者也的顾家栋……”
“那是三年前……”
“现在也一样。”顾鑫好像是气急了,厉声呵斥道。因为用力过猛,重重地咳了几声,稍微缓下来以后,才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承认,这三年来,兄弟俩表现不错,可那是谁的功劳,你不会不知道吧。”说到这,回头看着冯德明,对方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
冷笑一声,顾鑫接着说道:“如果我们只是普通的商人,依照家栋现在的能力,把顾氏交给他,自然是没问题的;可我们不是商户,是医馆啊。既然是医馆,最起码就要有一个自家人坐镇,不说名医,最起码拿得出手,家韦、家栋谁行?说来说去,还是明琴。这三年来,医馆可以重振雄风,还不是靠着明琴。有多少人是因为明琴才去的医馆……”
“可那些都是女患……”
“女患怎么了,女患不是病人,女患不能去看病?我们开医馆的,不管男女老少、贫穷富贵,都要一视同仁。这是大哥曾经反复强调的,难道你忘了?”顾鑫皱起眉头,形容有些不满。轻叹一声接着道,“虽然是做女医,可明琴到底是把顾氏的名声延续下去了。如今岳冲年纪还小,不足以继承家业,要使得顾氏长长久久,说不定还是要靠明琴。等过几年,岳冲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