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杜冷秋犹豫不决的当口,他背后的窗户骤然破碎,在轰隆的响声中,细小的碎玻璃和木屑劈头盖脸的打来。
一道人影自缺口中突兀地出现。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留着整齐的板寸短发,看着倒有几分精神。只是马脸很长,再加上鹰勾鼻子,使得气质偏向阴森冷酷。 杜冷秋目光不由得呆滞起来。这可是四楼啊,怎么就跳上来了?
这也罢了。
可这一道流光正绕着你飞速转动算什么?黑科技?
那流光速度极快,却又轨迹分明,不停地洒落点点金色星光,美轮美奂,比影视剧里那些辣眼睛的五毛特效可酷多了。
杜冷秋只是看了那流光一眼,便觉得眼睛刺痛,几乎要流下眼泪来。他倒抽一口冷气,连退几步,光光的脚丫子踩在碎玻璃上,扎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疼得杜冷秋倒抽凉气。他靠着墙壁,紧张地盯着青年。 青年扫了一眼地上凄惨的猴子和二歪,高冷一笑,自信十分过剩,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都说了,狮子搏兔要用全力。会所那帮白痴偏要弄成什么入室抢劫杀人的样子,偏偏还找了一帮白痴来动手。白痴配白痴,真是天生一对儿。”
“杀人,一定要干净利落。”
说完,他目光扫过杜冷秋,喝道:“疾!”
流光一闪,已迫至杜冷秋额前三寸。
死亡只在弹指之间。 忽有一物自门外横空而来,恰到好处地挡在那道流光之前。
二者撞击,竟发出铿锵铿锵的金铁碰撞声。
流光倏忽往来,于刹那间连出七击,分刺杜冷秋咽喉、心口、小腹等要害。然而,那细微之物于半空宛若天龙般夭夭灵动,分毫不让的将其完美地阻挡于外。
忽而,那流光静止半空不动。
杜冷秋凝目看去,发现是一柄六寸长短,异彩光耀的金色飞剑。而挡住飞剑刺杀的神奇物品,此时也柔柔弱弱地浮在空中,竟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黑色长发。 刚才,竟有人用一根头发,挡住了凌空刺杀的神奇飞剑。
难以置信的事实,将自信过剩男的信心打了个粉碎。他长长的马脸上都是怀疑人生的表情,十分逗笑。只是此时此刻,谁都笑不出来。
就在此时,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打开。
两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去,却见张灵翠端着面碗站在门口。她挑着筷子,嗤嗤溜溜吃着面,像是世上最美的珍馐。
张灵翠三两口将面吃的干净,随手一扔,碗筷平稳无声地落在餐厅里,虽显破旧过时,却干净而整洁的二手白漆餐桌上。她歪着头,对着那神色紧张的青年悠悠一笑,“看来,我来的还不晚。” 这一刻,张灵翠身上那套恶俗的浅粉色脱线长裙也显得高深莫测起来。
这是百战不败靠着数不清的胜利才能堆砌形成的气质,绝对做不了假。就像是有些人穿着龙袍不像太子,正是说的这虚无缥缈却又真实无比的气质。
“你是谁?”自信过剩男近乎崩溃。
他为了获得神主的青睐,盗取了可不思议的伟大力量。本以为任务手到擒来,很快就可以走上人生巅峰,可现实一个耳光抽了过来。他竟被一个黄毛丫头轻易的击败。
他的骄傲,他的伟大抱负与野心,就此碎了一地。
“你可以叫我天都!”张凌翠说到“天都”两个字的时候,眉毛挑起,女孩柔弱的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变得桀骜而飞扬。
杜冷秋心中疑惑,对面那女孩的衣服、容貌、声音都没有变化,清楚明白无误的说明,那就是他的邻居小姑娘张灵翠。但他又不敢十分确定,实在是两者的气质差别极大。
灵翠,楚楚可怜。
天都,桀骜冷冽。
自信过剩男收拾起悲伤的心情,转动几乎要停摆的脑壳思考,脑海中却没有关于天都的半点线索,但能够毫无烟火气息地挡住他的飞剑的。整个会所,也无一人。他若不逃,死路一条。
心思一转,青年心中已有定计,他神色变的无比严肃,沉声说道:“天都!接我一剑!”
“七星!”
飞剑蓦然光芒大作,耀人耳目。七颗金色星辰诡异地出现在屋内,呈现北斗七星状,每一颗星辰都射出一道奇光,袭杀向张灵翠。一时间,竟似有七柄飞剑,从四面八方一起杀向张灵翠。
而那青年,却身形爆闪,退向了破碎的窗口。
“飞剑,不是你这么用的。”
张灵翠身形不动不摇,五指张开,缓缓合拢,室内气旋自生,紫光大放光明。那青年跃起的身体,像是千年琥珀中的蜘蛛一般凝固,被定在半空中动弹不得。那柄看上去牛叉的不得了的飞剑也发出一阵哀鸣。
天都轻笑道:“杜冷秋,你看好了。飞剑看上去杀伐凌厉,无坚不摧。但在初始阶段,剑手本身却没有任何防护,再脆弱不过。只要拿住了剑手本人,飞剑就不足为虑。而若是剑手分心使用法术护身,飞剑的威力又会大打折扣。”
“故而,若不能神与剑合,身剑合一,千万不要用飞剑对敌。”
“否则,就会是这样的悲剧。”
满屋紫光向内收缩,化作一牢笼,将青年困在其中。不仅如此,猴子和二歪的尸体,还有满地的鲜血、呕吐物,连带着碎裂的玻璃等等尽数被漫天紫光一扫而空。
看上去,仿佛是一只紫色的布袋吊在半空。随即,布袋急剧缩小,一阵骨胳碎裂的声音混合着惨叫声从紫色的布袋中传来。
毛骨悚然。
“去!”张灵翠轻叱一声,紫光由大到小,堪比针尖般细微。继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屋子里整洁如新,看上去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杜冷秋犹豫半晌,方才小心的开口,“额,那个,灵翠……”
“我叫天都!”张灵翠遽然出口打断,随即一双刀锋般的目光肆意打量着杜冷秋,把他看的浑身发毛。
杜冷秋尴尬一笑,随即小心的问道:“那个,天都,你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儿吗?”
天都没好气的道:“我哪儿知道?我玩耍得正开心,却被宫里派来保护你。更倒霉的是路上不过抢个小玩意儿,就惹来好几个扎手的家伙,一时脱不开身。”
“这只是我一缕神念降临,跨界而来消耗了我太多的力量,没有办法长时间待下去。更没办法随时保护你。”
“幸好我来的路上,抢到,嗯不,捡到了一件小玩意儿。”
说着,天都丢给杜冷秋一件黑不溜秋的手串。杜冷秋手忙脚乱的接住,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天都接着说。
“在我本体到来之前,我送你三道剑符防身。”
“剑符,顾名思义,以符做剑。但如果要增加威力,必须有些根基。嗯,我们就用这柄神力伪装的飞剑好了。”
天都一边解释,一边伸出两指,在飞剑剑身中央轻轻一点。飞剑顿时崩溃做无数的金色光斑,时聚时散,变幻无方。
“其次,以风纹作翼,地纹为身,火纹为殇三者合一,就是长庚剑符。”
天都挥动五指,青色、黄色、红色的怪异符文一一自指尖飞出,在空中杂乱中有序的排列,化作一道彩色的纹链,涌入那团金色光团中。
眨眼之间,那光团便分裂成三团。每一团都化作了一柄两指宽的白金色小剑。
“每个世界的规则不同,力量体系也都有所不同,但万法同源,殊途同归,其本质的差别都不太大。”
“不过,元气的浓度不同,长庚剑符的威力差别也极大。在这方世界,八品以下的人物,难敌这剑符一斩。”
保命的三根毫毛吗?话说,天都你是不是看过西游记啊?不过,就算你想装菩萨,我可不愿作取经的猴子啊。
天都自然不知道杜冷秋的吐槽,微微一笑,屈指一弹,三道白金色的剑光瞬间没入了杜冷秋的眉心。与此同时,一滴殷红的鲜血从眉心的皮肤渗出,仿佛眉心生出了一点红痣。
好痛!
杜冷秋痛极,他猛烈的握拳敲着脑袋,五官扭曲。那种感觉像是无数的虫子向脑子里钻去,根本无法忍耐。他随手捡起一块断裂的木头塞在嘴里,但太过用力,牙龈出血,染满了木块。
“我曾说过,我这辈子再不会哭。但是真的好痛啊!啊!”
过了不知多久,杜冷秋觉得痛苦有了一点点地被抽离身体。他已是浑身大汗淋漓,转头望去,却看到天都站在破碎的窗户旁边,负手看着霓虹灯照亮的夜空,似乎有些入神。
“你在看什么?”
天都戟指,指着夜空,微微笑着。天上圆月高悬,正是赏月的好时光。可天都的笑容中却别有意味,让杜冷秋有种不好的联想。
“传言竟是真的,大争之世,就在眼前了。”
杜冷秋上前两步,凝目看去,只见无尽的夜空下,七彩霞光涌动如潮,横扫天际。而在无边无际的霞光中,一条条黑色的烟柱扶摇而起,下连大地,上接天幕,诡异无比。
而夜,依旧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