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那些动则数千米的高峰，赤阳山不算高，放置剑碑的位置尤其不高。
此时，晚霞已黯淡无光，圆月挂在天际，星辰稀稀落落，是一个游览夜景的好时光。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一条三人宽窄，开凿得较为粗糙的台阶。
台阶沿着山脚曲曲弯弯通向山腰。或许是天色已晚的缘故，不断有人下山离开，像杜冷秋这样的上山的人极少。
沿着台阶，上行一百一十米，山路左侧便出现了一条岔路。岔路狭窄，仅容两人并行。一侧邻岩壁，一侧为空旷悬崖，颇为险峻。前行两百米左右，豁然开朗，可以看到一处空旷的平台。
平台两面是悬崖，峭壁直立。站在悬崖处，和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凭空多了两分愉悦。
出乎杜冷秋意料，平台上的人并不多，仅有两个。其中一人竟还是熟人，就是那个独自一骑的苗族女子。可惜至今，杜冷秋也不知她姓名，否则，倒是可以打个招呼。
另一人是个紫衣青年，玉带束腰，身材颀长，颇有几分气势。
听到动静，那青年转身望来，见杜冷秋少年白发，十分稀奇，紫衣青年不由得多瞅了两眼，但很快发觉杜冷秋脚步虚浮，没有丝毫修炼的痕迹，随即移开了目光。
赤红色的地面上，五块的剑碑错落分布，其中四块色泽黝黑，耸立如剑。这是黑曜石，坚硬之极，即便是先天高手也难以破坏。历经百年风雨，如今也未损分毫。
“这就是凤凰剑经了。”
传说中凤凰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足乱浮云，翱翔乎杳溟之上。以这个名字命名的剑术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杜冷秋走近一些，发现四块剑碑下宽上窄，高而薄，仿佛一口竖立的长剑。碑身正面是酒杯大小的文字，从上至下，从右至左排列。文字下方还有一些小小的卡通人物在舞剑。虽是寥寥几笔，却极其传神。
碑文被一分为二，上侧为心法，下侧为剑术。心法并没有名字，嗯，起码碑文上并没有刻出来。倒是后来人为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凤舞九天。
“泉曲之鬼，千袄混形。内外冥合，不相闻见。散香虚庭，侧视通灵……”杜冷秋一目十行的扫过心法，忍不住吐槽，“我难道是个文盲？这是歧视我书读的少啊！”
虽然看不懂，杜冷秋仍旧一字一句的将它读完。
读完了心法，杜冷秋自然而然的将目光移向了剑碑的下侧，那里就是轩辕凰剑败群雄，继而轰传天下的凤凰剑经了。
“经”，是一个很庄重的词汇，在古代不会轻易使用。
佛教经典万千，但能够贯一个“经”字的，无不是从天竺翻译而来。中土西域的和尚千千万万，传教近两千年，著作也称得上汗牛充栋，但能够被加上一个“经”字的，仅有一本《六祖坛经》，由此可见这个字的分量。
哪怕在虚构的武侠小说中，被作者贯以“经”字的秘籍，也必然是最顶尖的秘籍。比如《射雕》中的九阴，《倚天》中的九阳，无不如此。
而凤凰剑经被此方世界的英雄豪杰奉若神明，也必然是高屋建瓴，非同凡响。
杜冷秋做完了心理建设，方才凝神静气的看了下去。出乎意料之外，杜冷秋每读一句话，都像是似曾相识，与天都赠送的剑道理论相互印证，瞬间便有所领悟，给人的感觉就是熏熏然，如因醇酒。
四块剑碑，杜冷秋一个个的观摩，每一块碑文上都做了大量的修改，但仍旧没有脱离剑法的窠臼，杜冷秋花了三个小时，便毕尽全功。
杜冷秋心情激荡，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只有看完整个凤凰剑经，才能明白凭什么轩辕凰将剑术公布，仍旧破而后立，再称无敌，甚至影响江山社稷之变迁。
第一块剑碑上的剑法被轩辕凰命名为《风变》。第二块，命名为《听雨》，第三块，《云幻》，第四块，也就是最后一块剑碑，唤作《阴阳断》。
江湖上的剑术高手，能凝聚剑意，衍生剑芒、剑气便足以称雄一地；若是练气成罡，便可将剑气化作煌煌剑光，这已经是江湖上的绝顶高人，大宗师，足可名扬天下。
而轩辕凰经过三次破立之后，却已练剑成丝，原本就锋锐绝伦的剑气剑光化作一缕阴阳相生的剑丝，顿时变得坚韧百倍，同时也锋锐百倍，故而被命名为阴阳断。
她已经不需要长剑神兵作为依仗，念头一转，便是锋锐无敌的剑丝。
到悬崖边吹了一阵风，杜冷秋方才冷静下来，去看最后一块，也是最具有传奇色彩的凤凰碑。
凤凰碑，并不是黑曜石打造的石碑，而是轩辕凰在飞升前一招剑法印在阳武城墙上的一幅画。
胆大包天的江湖人在晋阳城的城墙上挖了一个大洞，将整幅画搬到了赤阳山，命名为凤凰碑，以纪念轩辕凰的壮举。
厚重的青砖上刻画着深浅不一的线条，远远的看去，是两条交错飞舞的凤凰。组成凤凰的线条没有任何间断，是完整的一根，只是深入青砖的程度不同。
杜冷秋盯着画面看了半晌，苦恼的挠头，就这样？
若是要猜测的话，这线条的意思应当是练气成丝的剑丝，但怎样才可以化作凤凰呢？过程是怎么实现呢？画面旁边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完全靠猜。况且，剑丝凝聚本来就极难，这一步便淘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武者。难怪百年来无数才智卓绝之士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连个屁也没有悟出来。
杜冷秋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如不识字的石破天一般是命定的主角，也不认为自己的智慧比亿万众生更胜一筹，直接放弃了领悟。好在，他还有外挂。
“系统，请求使用等价交换，掌握凤凰碑。”
等价交换是菜鸟新手的福利，只要杜冷秋给出足够的代价，系统可以满足他的任何要求。
“发现未知技能类神通，请宿主命名。”
杜冷秋沉思起来，这是轩辕凰创立的的，最好名字中要体现这一点，同时作为自己掌握的第一个神通，逼格要够高。
“有了，命名为凤凰劫。”
杜冷秋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面前凭空出现一座荧光闪烁的天平。纯粹由光点构成的天平惟妙惟肖，倾斜着，其右侧的托盘上放着一团光。
“凤凰劫，品阶九品，请宿主支付等价物。”
所谓等价物，就是天平旁边的两件物体。一枚神通星钻，一枚神通碎片。也就是说，在系统的眼睛里，只有这两个是有价值的，其他的一钱不值。
杜冷秋先将神通碎片放在左侧的托盘上，尴尬了，天平几乎一动不动。再将神通星钻放在上面，天平总算是给面子的摇晃起来，但左侧高高翘起，想要平衡的话还差了十万八千里。看这样子，再放各十枚八枚的才有希望让天平彻底平衡。
特么的名字白起了，杜冷秋尴尬癌都犯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说道：“请求掌握凤舞九天心法。”
光团的体积一下子缩水至原来的十分之一。而这次，换做天平右侧高高翘起。取下神通星钻，天平开始摇晃，最终勉强恢复了平衡。
“交易条件满足，是否开始交易。”
“是。”
随着提示音消失，星钻和碎片俱都消失无踪，与此同时，无数知识在杜冷秋心中涌现。哪些艰涩拗口的词汇被易于理解的现代词汇代替。还有三维立体任务动态展示，所有的要点一一说明。
“系统也与时俱进了，居然还有视频教程。但区区一个视频，价格也这么高。黑，真是非洲人，黑到家了。”
“不过，讲得倒也清楚。”
杜冷秋按照教程，摆起姿势。他双脚不丁不八站立，十指交叠，拇指相对，呈虚空状。长吸，短呼，三长一短，此起彼伏。
近乎无穷无尽的气息从身体各处涌来，奔向丹田。仿佛百川归海一般，顷刻间丹田已经蓄满了内气。
内气自中腑而上，过膻中，上玉庭，很快贯通了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内气自经脉中不停的游走，贯通周天，一遍又一遍的洗刷身体中的暗伤。而每一遍，内气都在轻微的叩击祖窍，为连通天地之桥而做好准备。
原来这一个神通碎片除了兑换教程之外，还送人一步登天。
这才叫等价交换。
斗转星移，时光流逝，很快东方渐白。
枯坐剑碑前一整夜的长孙晟成功的有所领悟，整个人不见半点困倦，依旧精神奕奕。他环顾四周，发现那个苗族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有杜冷秋独自一人立在凤凰碑前，沉默不言。
“啧啧，又是一个妄图领悟凤凰碑的傻子！”长孙晟鄙视的摇摇头。
小心仔细观察再三，见周围再无一人后，长孙晟脸上方才露出自恋的表情，摇头晃脑地叹道：“剑法又有突破！长孙晟，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天才呢！”
长孙晟拔剑而起，三尺长剑似水一般轻柔，波光潋滟中青光一闪，剑尖处有三寸青芒吞吐不休。
青芒似水流动，洒遍赤岩，不闻剑声，单见青影。青影晃动，恍若遍地青草在风中摇曳。忽而，长剑回鞘，光影俱消，唯留白玉似的剑柄在外。
“好剑法！长孙晟，你这般的天才剑士，又是这样的英俊潇洒，天下该有多少女子为你疯狂呢？可惜，我注定要让她们伤心失望了。我此生，只为剑道而活。”
长孙晟自己称赞自己没有丝毫的不自在，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自顾自地说的兴高采烈。
朝霞萌动，似乎太阳在下一刻就要跃出地平线。
忽然，一声长啸自凤凰碑前惊起。
啸声起初并不大，然而，气韵悠长，随着时间流逝，竟没有半点消歇，反而越发强劲。周围的石子随着啸声在微微颤动。
“这是逆反先天！”
长孙晟看着杜冷秋，目瞪口呆，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上。
“这不可能！一个晚上而已，普通人怎么可能直入先天！”过了几秒钟，他又自我安慰，“这也没什么，我只是为了龙剑的称号才特意压制修为的。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突破……”
忽然，惊变再起。
刚刚突破先天境界的杜冷秋体外忽然爆发出一道淡金色的霞光。此刻，恰好朝阳射来，两相映照，真正是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将杜冷秋衬托的仿佛九天神灵一般。
“我去……”
长孙晟想要骂人，但多年的家教让他无法口吐脏话。
“怎么可能？这是凤舞九天的金凤罡气？我一定是眼花了，对，我一定是连续几晚修炼太认真太累，眼花了。一个武道门外汉，怎么可能在一个晚上连破两道门槛，进入至高至尊的罡气境界呢？”
长孙晟转身，逃也似得走了，仿佛有一群饿狼追在他的屁股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