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回到房顶,杜冷秋就觉得鼻子里异常不舒服,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大量的灰尘,使得杜冷秋呼吸起来很难受。
打开手机一看,嗯,六月二十七日,三点三十一分。过去了多久来着,糟糕,忘记穿越前是几点钟了。但无论怎么算,都不超过两个小时。因为这破手机待机时间也就七八个小时,既然还未关机,说明时间并未过去很久。
随后,杜冷秋扯下身上破损又沾满了鲜血的衣服,看了看身上还没有愈合的细微伤口,不由得皱眉。随手撕下,干脆光着膀子。
忙完了之后,杜冷秋觉得疲惫欲死,躺在房顶不想动弹。
这个世界虽然只过了短短半天的时间,却让杜冷秋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一个月来,有辛苦奔波,有感动,有厮杀,有哭有笑。恍惚间,轩辕剑仙世界的一切比他这个世界的一切更加真实。
想着想着,杜冷秋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一觉睡醒,天光大亮,他打开手机一看,已经八点钟了。
“糟糕。”杜冷秋一跃而起,从地上取来望远镜,朝着自己的楼层偷窥起来。
嗯,还是一样的脏乱差,似乎没有什么危险。
他放下望远镜,不经意间,他看到了手链上的珠子有一颗变得惨白惨白的,仿佛最新鲜出炉的骨骼。
“古怪!”
杜冷秋想了一下,不得要领,便抛之脑后,径直下楼返家。待他小心的穿过楼梯,打开房门,却见张灵翠惶恐的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眼睛张煌四顾。见到杜冷秋,她立刻急切地说道:“杜大哥,我爸妈现在还没回来。”
张家夫妻虽然奇葩之极,有时会赌钱一整晚,但最晚都会在早晨六点前回家睡觉。八点钟还不回家,有些不正常。
“嗯,再等等看。冰箱里有面条鸡蛋,你自己做些东西吃,诊馆快要开门,我得走了。”杜冷秋脸也没洗,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奔。杜冷秋发现,街头巷尾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有些人还隐蔽地指着北方。
“出了什么怪事,北城边儿不就是有一条臭烘烘的小河吗?”杜冷秋思讨着,脚下却不停,自行车踩得飞快。
赶到诊馆附近,杜冷秋呆住了。
附近的几个小区,几十座高低不等的楼房,尽数倒塌,密密麻麻的人们正展开救援。只是,没有重型机械的帮助,救援效率极其低下。
这是只有在影视节目中才会出现的灾难现场。
“那小子,看什么看,还不快来帮忙?”一人在远处大吼,声音嘶哑。杜冷秋顺着声音望去,见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正在十米外挥手。他身上沾满了灰尘,双手血痕密布,神情焦虑无比。显而易见,他有亲人陷在了里面。
杜冷秋快速支好自行车,也没锁,急忙跑了过去。
见又多了一个帮手,那汉子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只是,杜冷秋从他身旁穿过,绕过崩塌的建筑,狂奔走远。汉子的脸色顿时凝固。
杜冷秋不管不顾,飞快地越过十余栋楼房,来到宁静苑小区。小区内,撕心裂肺的哭泣声,痛苦欲绝的呻吟声,绝望的呼救声混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一栋栋倒塌的大楼,水泥碎裂,如蛛网一般丑陋无比,钢筋从水泥中拔出,弯曲着指向天空。其中一栋碎裂的大楼侧面,圆形的“8栋”标记还依稀可见,杜冷秋急忙跳到四楼的位置,敲击着窗户大吼道:“陈老,陈老,陈家明,在不在?在不在?”
没有人回答。
杜冷秋没有耐心等待,双手握住防盗窗,气贯全身,猛然用力将这铝合金的窗户拔了出来,随手扔到一边。
他敲碎残余的玻璃,跳进了屋内。
倒塌了九十度的房子让人看了很不习惯,杜冷秋挠头找了一阵,方才找到卧室。卧室的木门已经扭曲变形,木岔子四处翻飞,难以正常打开。
杜冷秋上去一脚踹开房门,立刻看到了陈家明。他穿着睡衣,头部着地,鲜血顺着倒塌的墙壁流淌出四五米之外。
杜冷秋心中一沉,赶忙上前握住脉搏,却已经没有了跳动。惨然一笑,杜冷秋向后退了一步,又一个熟悉的人永远离开了。
生命中匆匆的过客,却是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活着是生命的诡计,他让你以为会永远活着,却又在不经意间夺取生命。死亡总是叫人猝不及防。
后退时,他的脚忽的踢到了一个礼盒,上面还系着红色的丝带。依稀间,杜冷秋看到了上面有字。他捡起来拍打掉礼盒上的灰尘,发现字体嶙峋,是一手瘦金体的毛笔字,如今已经很少看到了。
“赠:小友杜。
一气贯日月,
银针渡众生。
红粉送佳人,
宝剑赠英雄。”
杜冷秋撕开礼盒,里面躺着一本古书。书籍已经泛黄,绳编,右翻页,左上角四个字:周天针诀。古书旁边,是陈家明常用的针盒。他眼睛一热,险些落下泪来,连忙仰起头,自言自语,“这里的灰,真大。”
杜冷秋将礼盒重新包扎起来,放在一旁。
木床已经碎裂一地,这种组装式的结构经不起半点折腾。倒是客厅的灰色沙发还完好无损。杜冷秋拎起沙发,从窗户里扔了出去,随后又取来一条空调被,在沙发上铺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最后,才将陈家明托举出来,放在沙发上安置好。猛看上去,他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看着陈家明熟悉的容貌,杜冷秋这才想起来当日金丝眼镜的无耻污蔑和威胁,异界一个月的经历,让他淡忘了不少事情。
“金丝眼镜,这家伙针对我,估计也是疤脸的授意。还派了猴子和二歪来杀我。说起来,我和疤脸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更没有私仇。这王八蛋针对我,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那个用飞剑的王八蛋,若不是天都跨界而来,我早已进了太平间了。”
“时间紧迫,我得弄清楚仇人是谁?我如今练成凤凰剑经,在不是一鹅之力的凡夫俗子。有仇报仇,不能隔夜啊。
这样看来,今天晚上要去拜访一下深蓝酒吧才行。”杜冷秋默然思讨。
忽然,小城北方传来一阵枪声,压住了灾难现场的喧哗。杜冷秋心知出了变故,急急忙忙的向着北方赶去。
行路匆匆,但仍然可以观察到道路两侧行人们脸上恐慌的表情,七十年的和平盛世,让人们早已忘记了动.乱的残酷。一旦遭到变故,便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大部分人的经验就是去抢购,却不知道国家的储备粮足够全国人吃上两年都不愁。
正巧路过一家超市,透过玻璃幕墙,还可以看到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在购买生活物资。杜冷秋微微摇头,飞快登车离去。
没多久,杜冷秋便赶到了封锁线附近。越过黄色的封锁标志,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战战兢兢的举着手枪,而他们对面,没有看到什么怪兽,只有一株庞大的怪树在猛烈摇动着树枝。
凝目看去,杜冷秋倒抽一口冷气,冷不丁的后退了一步。
“草,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怪那些警察害怕,那棵怪树远比平常的树木要庞大,足有三十多米的高度,数以百计的树枝贯穿了一个个干枯的尸骸,随着树枝的摇晃,一些肌肉组织从尸体上掉落,臭气熏天迎面扑来,让人闻之欲呕。
这怪树类似于榕树,一木成林。数不清的气根从高空落下,穿透了楼房的墙壁,穿透了水泥地面,在快速的生长。而城北的一条小河给这怪树提供了充足的水源,远远的,可以看到整个河面都被封锁。
这种怪物,绝不是威力弱小的手枪能够对付的。这些警察没有被吓得跑路,已经称得上勇气可嘉。
不过,杜冷秋并不担心,这怪物连移动都不能,不过是个死靶子,等暴力机关反应过来,重火力布置好,弹指间就让它灰飞烟灭。
杜冷秋有些跃跃欲试,这怪树应该是和霜狼一样的变异怪物,若是他出手干掉,八成会掉落神通碎片。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跨上自行车,一脚支地,调转车头,杜冷秋看了这怪树最后一眼,暗自道:“晚上,就让我来干挺你丫的。”一个月艰苦的修行让他对自己的身手极有信心。
等杜冷秋回到小区,已经临近中午。刚一登上四楼,就看到张灵翠坐在自家门口,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兽。她目光呆滞,看到杜冷秋也没有什么反应。
“怎么了灵翠?”
张灵翠目光游移了一阵,方才落在杜冷秋脸上,梦游一般的答道:“杜大哥,我爸妈都死了。”
杜冷秋一惊,“你怎么知道?”
“赵大叔说楼塌了,除了他,赌钱的人全死了。他说要带我走,我没有答应。”张灵翠带着一丝对未来的茫然,呆呆的回答。
所谓的赵大叔,杜冷秋也见过,一个油腻猥琐的中年大叔,头发秃了一半,和张灵翠的父母都是一般无二的人渣。
“你有什么亲戚没?”杜冷秋问道
张灵翠一听,就明白了杜冷秋的意思。她低下头来,掩饰自己绝望的表情,“听爸妈说我有一个表姨在沧州。”
“表姨。”杜冷秋有些牙豁子疼。这种关系几乎可以和陌生人挂上等号。指望对方收留张灵翠,可能性实在不大。
“没关系的”张灵翠抬起头,脸上绽放出一个歪七八扭的笑容,“我可以去福利院。杜大哥有事情,就去忙吧。我在这儿多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