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杜冷秋从空间包裹中取出一块蓝色的神通碎片握在手中,轻声开口。
“使用神通碎片。”
“使用神通碎片——土灵壁,品阶九品,穿越时间三十日。”
“锚定世界。”
“搜索薄弱晶壁……”
“锁定成功。”
忽的,一个奇异的画面出现在杜冷秋脑海中。那是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从群山中奔腾而出,在苍茫大地上留下深刻的痕迹。
河流北侧连接着一个湖泊。深蓝的湖水中,一个巨大的铜人屹立着,叱咤间,一湖尽绿。而河流中骤起水墙一道,高如山峦,如北平推而去,正砸在铜人身上,碧绿的浪花四散惊飞。璀璨如宝石。
天空中,巨舟自云中掠过,一瞥之间,尽显神秘。湖畔,几道人影上下翻飞,血洒长空。虽是短短几个画面,却是惊心动魄,奇幻瑰丽。
“是否进入该世界?”
“是。”
“穿透时空晶壁……”
“数据同化……”
“人物匹配……”
“世界意识覆盖……”
“完成。”
杜冷秋猛然睁开眼睛,肌肉绷紧,汗水涔涔而下,打湿了衣衫,极致的苦痛差点让他崩溃大叫。
每一次穿越,都是痛苦的重现。
比起上次好似锉刀一寸寸将骨肉碾成尘埃的剧痛,这一次要更加厉害。因为修炼带给杜冷秋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更加敏感的五感。这样一来,痛苦加倍,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这是一间卧室,杜冷秋稍作观察,下了判断。而且必然是豪富之家的卧室,但看那华丽的灯台,紫檀桌椅,比之杜冷秋在青浦租来的卧室要奢侈无数倍。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中药味,让杜冷秋这个中医学院的在校生感觉十分亲切,但味道并不怎么样好闻。他推开窗户,凉风拂面而来,好生快意。
恰好,远处的假山小池间,一个侍女装扮的绿裙少女正领着一红袍老人快步行走。
那女子满面愁容,可抬眼间正好看到杜冷秋。少年脸上的愁闷顿时变成了惊讶,随后就是狂喜,她将红袍老人丢在一旁,狂奔而来,却一脚踩到了裙子,摔倒在地上。噗通的声音清晰可闻,显然摔的不轻。
她挣扎着爬起来,不管不顾的奔到窗前,还未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天可怜见,少爷你终于醒了。”
看到这容貌清秀的少女,一股明显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上杜冷秋心头。记忆并不太多,仅仅是一些关于这个身份的一些基础内容。
比如说,眼前这个绿裙少女叫做阿措,是他的侍女,更是一个话唠。而他姓郑,名叫郑秋,字子安,是一个富家大少爷,一向是衣食无忧。
可最近他老爹吃了官府的板子,重病卧床不起。而他本人却是一个废物点心,看到老爹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竟当场晕了过去。
一时之间,郑家的老少当家的全部卧床不起,弄的府内上下人心惶惶不安。好在郑秋的奶奶出面,延请大夫,安抚人心,倒是没出什么大乱子。
郑秋晕过去并不是病,喝了几次中药汤剂,将养两天也就好了。他老爹却是年纪大了,缠绵病榻,喝了几天的汤药,不仅没见好,反而更严重了。
“天哪,少爷,你头发怎么都白了。” 阿措一惊一乍的。
“一定是担心老爷是不是,没关系的。我们请来了费鸡师,他老人家消灾解难最是灵验了。”
杜冷秋将目光转向所谓的费鸡师。一瞬间,呆呆的愣住了。不是他少见多怪,实在是这人的装束太有特色了。
这老人一身红袍,胸前绣着银色的大公鸡,蓝色腰带,薄地快靴,倒也正常。只是相貌大为古怪,银白色的长发盘成发髻用一根竹簪固定,眼睛赤红且没有瞳仁,让人惊悚。
最重要的,这老人身上有一种让人看不真切的力量,给杜冷秋一种阴冷的感觉,就像是大夏天不经意间摸到了冰凉的毒蛇。
那种惊悚可怖的感觉,绝对让人一辈子忘都不掉!
“呀,老祖母可等的着急了。我得赶快过去。”阿措的小嘴像是机关枪一样扫射个不停,她一跳脚,转身跑了回去。
杜冷秋无奈一笑,只能远远的缀着。
在小桥流水,曲榭连廊的庭院中走了大约十分钟,穿过三个半月型拱门,方才来到另一处院落。杜冷秋从记忆中得知,这里是他老爹的住处,面积足够大,毕竟十二房小妾不好安置。
他老爹这一脉从荥阳郑氏分家已有百年,向来是一脉单传,人丁不旺,到了他老爹这里,更是生息艰难,虽然纳了十二房小妾,可别说儿子,连女儿也没有一个。等到了四十岁上,才终于生了儿子。老来得子,那是要什么给什么,捧在手里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宠得上天。
奇异的是,这家伙虽是纨绔子弟,但秉性并不坏,好似大观园中的贾宝玉,只是不知人生艰难而已。
而这一切,到杜冷秋穿越变得戛然而止。
想到他便宜老爹纳的十二房小妾?
杜冷秋微微摇头,代表广大单身狗对这种多吃多占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鄙视和再鄙视,但也仅此而已。
古往今来,也不见有谁做得更高明。
郑家后院有一个红漆围栏的八角凉亭。郑家的老奶奶,也就是郑秋的奶奶拄着乌木拐杖,坐在竹制的胡椅上,旁边站着一个神色着急的蓝装老仆。
等见到费鸡师到来,那老仆立刻松了口气,转身说道:“老祖母,费鸡师来了。”
老祖母却没理会他,径直对着杜冷秋喊道:“秋官儿,到祖母这里来。”杜冷秋呆了一呆,扭捏着走了过去。
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穿越了。可古代人怎么行礼,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不过,好在这老人心疼孙子,没等杜冷秋见礼,就把他抱在怀里,颤声道:“难道是我眼花了吗?我的乖孙的头发怎么白了?”
杜冷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从记事儿起,就没有跟人这么亲近过。就算是在原本的世界,他在父母跟前,也没有这种待遇。但今日此情此景,怎好推开这老人?
阿措在一旁赶忙解释,“少爷着急老爷的伤势,一夜白发了。”
老奶奶神色一动,立刻明白过来,赞许地看了阿措一眼,立刻板上钉钉,嚷道:“我的乖孙孝心感天动地,看来我儿康复有望了。”说着,他转身对老仆吩咐道:“老孟,去请说书先生在酒楼分说一二。茶水钱多给些,礼数一定要周到。”
吩咐完毕,又是一把将杜冷秋拽在怀里,这等爱心让杜冷秋有些接受不能,急忙将老爹的病情抬出来,说道:“那个,祖母大人,是不是该给老爹治病了?”
老奶奶立刻神色一整,颤巍巍的站起来,对着费鸡师行礼,“小儿的病情,就麻烦费鸡师了。”
杜冷秋在一旁看的不是滋味。他顶替的这家伙要废材到什么程度,才会让自家奶奶来招待医师。不过,现在却不是急于做改变的时候。
费鸡师神色倨傲,淡淡还了一礼,“我行法与众不同,请贵府准备香案火烛,雄鸡一只。另外,这里有卵石一枚,请病人握在手中。”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若是病人不能视事,就放在他的掌心。”
“阿措,去准备着。”
老奶奶虽是这样吩咐,但这些东西郑府早已备好。不到一刻钟,所有东西尽数挪到院中来,放在了亭子前方十米处。
费鸡师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亲手捆好雄鸡,放在香案前方平地上,随后燃起香烛,手持桃木剑,转身对众人说道:“卵石可握好了吗?”
杜冷秋忽然起身,道:“我去看看。”说着,他大踏步走近屋子里。
卧室大同小异,只是布置上比杜冷秋居住的要简陋少许,他便宜老子正憔悴无比的趴在雕花木床上,屁股上盖着一条织花毛毯。下面垫着厚厚的被褥,显然被照顾的很用心。
窗前站着两个素装妇人,约莫三十多岁,眼角含泪,风韵犹存。
“秋哥儿来啦?”
杜冷秋尴尬地点头致意,口中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腔。
难不成叫声“阿姨你好。”
没办法。他这具身体的亲娘早逝,这些都是他的姨娘,但到底是排行第几的,没办法分辨出来,也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更重要的,是姨娘两个字不好出口。
床上的男人趴着,盖着薄薄的衣物,手掌心放着一块卵石。杜冷秋取来仔细查看,只是一个普通的鹅卵石,大河旁边随处可见,没有半点特异之处。
没有什么特别的。奇怪,难道是个骗子?
杜冷秋皱眉,随后出门,对着费鸡师说道:“家父已握好卵石,请尊师行法。”
费鸡师点头,让众人避退十多步,方才踏罡步斗,围着香案连走三圈,忽的大声叱咤,“天地借灵,石裂人生。彩凤去魂,百灾冥冥。”说着,桃木剑一指雄鸡。只见那雄鸡蓦然尖叫着扑腾起来,随后落地地上,腿蹬了两下,没了气息。
费鸡师将短短的桃木剑放进袖子里,转身说道:“那卵石已经裂开,但其中蕴藏灾祸之气,混同这雄鸡一起,还需要我亲自处理才行。”
“我去取来。”杜冷秋正要动身,老奶奶忽然开口,“阿措去取来给费鸡师。乖孙还不快谢过费鸡师辛苦行法。”
呵呵,这就是溺爱啊。
杜冷秋无奈只能停步,道:“费鸡师辛苦,此番恩德,郑家子孙绝不敢忘。”
阿措取来卵石时,杜冷秋扫了一眼,只见裂开的石面上有着虫子一样的痕迹。密密麻麻,虽然已经石化,但看上去仍旧让人头皮发麻。
我去,什么玩意儿,这老家伙是蛊师吗?
但无论如何,既然不是对自家不利,杜冷秋自然不准备做多余的事情。每个人都有秘密,贸然揭破,都双方都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