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杜冷秋正在研究符盘的时候,齐三再一次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他跑到跟前,搓了搓手,再谄媚一笑,恭维道:“秋兄弟忙着呢?”
杜冷秋抬起头,若有所思的道:“这符盘的构思很是有趣啊。”
齐三将目光转移到符盘上,忽然噗嗤一笑,“秋兄弟,这符盘是一个白痴花了大工夫设计的。几年前倒是卖出去不少,很多不会画符的人都花大价钱买了一个,不过没什么实际用处。它的缺点太明显了。”
“哦,什么缺点?”
“攻击距离太近。到了现在,只有遁形符这类隐匿逃跑用的符盘还有些销路,不过那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整天只知道在自己的石洞中做研究,不愿意制作太多符盘。”
杜冷秋笑道:“是个有趣的人,有时间一定要去拜访一下。”随后,他看着齐三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一动,恍然道:“你是来拿摩云树树根的。”
齐三尴尬一笑,搓了搓手,没有作答。
杜冷秋将手一翻,半间房子大小的根茎就仍在了地上。如果要在本地生活一辈子,那么这块根茎杜冷秋是势在必得,毕竟培育出属于自己的一株摩云树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可惜,仅仅生活一年,就没有必要花费这个功夫了。
齐三上年摸了两把,两眼放光,“嘿嘿,这下子可以在天游峰种上一棵,绝对拉风无比。如果能够研究点什么出来,赏英堂绝对会出大价钱的。”
“齐兄,最近有空的话,帮我在武夷山找个女孩儿。她名叫郑玉,年纪大约二十二岁。”
齐三立刻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秋兄弟放心,三天后,必然给你消息。”
送走了齐三,杜冷秋继续研究符盘,不眠不休。为此,他连目神千里的修炼都暂时放弃。在上一次的战斗中,他独创符法串联的手段,以癸水剑符对敌,将菩提妖的护法神杀得干干净净。而如今,若是能够用这符盘来批量制造符箓,杜冷秋感觉自己将创造一种绝妙的神通。
三天后,杜冷秋的茅屋落成。绿水青山中,七间茅屋掩映其中,很有高人隐士的感觉。蝶舞兴致勃勃的采集了一些花草来点缀,可作为茅屋真正的主人,杜冷秋却毫不在意,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越是研究符盘,杜冷秋对那个不知名的制符师越是钦佩。这种批量制造的手段非常接近后世的标准化生产。
这符盘的制造并没有难度,尤其是对于杜冷秋来说。真正的难点在于,原始的符盘有碗口大小,且只能制造一种符箓,杜冷秋要的,要复杂很多。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不惟杜冷秋在努力,公子蓟也在努力。
天游峰
大师范的授课已过去了数日,天空中的圆月也再度变的残缺。公子蓟踏着星光迈步在幽静的道路上,神色阴沉。
这几天,公子蓟躲在自己的石洞中,连门都不敢出,生怕见到同门哪些嘲弄讥讽的面孔。事实上,他想多了。
这世界上总有些笨蛋,以为这整个世界都在围绕自己旋转。出乖露丑了之后,就以为大家都会大大的关注。
可问题是,你当自己是根葱,可实际却是根狗尾巴草。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没有人会在乎你。无论你是荣誉载身,或是丑态毕露。
公子蓟躲了几天,以为风头过后,便趁着夜色出门。
他不敢去找大师范明玉真人的麻烦,也没有那个资格。但黄岗山上杜冷秋的可恨模样让他越想越气,到了如今已经是不死不休。
杀死一个人,不一定要自己动手,这是公子蓟的信条。恰好他知道武夷山上有一个神秘的杀手,出手从不落空。据说,上一届春秋剑杰大赛的胜出者,莫名失踪就是他的手笔,可惜没有实证。
很多知情者都怀疑这家伙其实早已进阶神通秘境,这才能横行无阻,可同样没有实证。所有见过他的人都死了。时至今日,没有人知道这人的真面目。他是高是矮,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无人知晓。
但毫无疑问,他是最佳的杀手。
走到照妖塔下方,顺着塔身向前百米,公子蓟敲了敲光滑的石壁。
“嘟嘟嘟。”
“客从何处来?”石壁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嘟嘟,嘟嘟嘟,嘟嘟”公子蓟没有回答,按照预定的间隔敲了七下石壁,便见石壁无声无息的打开。
公子蓟走了进去,开门见山的道:“我要杀一个人。”
“什么人?”
公子蓟神色一囧,说起来,他对于杜冷秋的名字一无所知。但这几日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通过自己的狗腿子,他已经知道杜冷秋住在哪儿,又有什么帮手。
他想了一下,说道:“是一个无名小卒,和赵通、齐三几个废物交好,住在九曲溪白云涧。”
“嘿嘿,若是无名小卒,为什么你自己不动手?”
公子蓟脸色难看,“白石道宫立下规矩,武夷山内不准彼此致人死命。哪怕是对付那些凡夫俗子都不可以,所以我才会来找阁下你。”
石洞中没有人影,低沉的笑声却在石洞中回荡,“所以,要加钱。”
公子蓟财大气粗的一挥手,“没问题,我知道规矩。一个人,五十枚玉钱,先付一半定金。”
“那是在山外动手的价钱。要挑战白石道宫的规矩,最少得一百枚玉钱。”
公子蓟脸色有些难看,纵然他是皇族,身家丰厚,可一下子拿出一百枚枚玉钱,也让他极为肉痛。
他脸色铁青了一阵,咬牙道:“好。但我还有个单子,过些日子,齐三就要出门做任务,这个恶心的家伙你得一并做掉,算作这次任务的搭头。”
“齐三我知道,一个癞蛤蟆要吃天鹅肉的家伙,就算作搭头好了。等他出山狩猎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好,记得用留影符记录下来,我要好好欣赏他们死前的表情。”说着,公子蓟数出来五十枚玉钱,依依不舍的放在了石洞中,转身离去。
洞外,一个阴影坐在横折的树枝上,远远看着公子蓟,低声苦笑道:“若是在以前,我应该会被唐皇供奉为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如今,竟然要做杀手来赚取生活费用。”
他抬起头,看着漫天星辰,长叹一声道:“这样没有未来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又是一个清朗的夜晚,星辰在天幕上眨着眼睛。残月灰蒙蒙的,似乎铺满了灰尘。这种毛毛的月亮在古老的习俗中意味着不吉利。
可此刻的蝶舞却没有心情关注月亮,她坐在茅屋前,秀手掩着鼻子,颇为嫌弃的看着杜冷秋。他已经忙碌了整整十天十夜,身上的酸臭味几十米外都闻得到。
但此刻杜冷秋却完全不在乎。他瞪大了充满血丝的双眼,万分专注的在自家剑鞘上雕刻着。就算是来百八十个美女齐齐跳钢管舞也休想他分心。
比发丝还要纤细十倍的线条深深嵌入剑鞘内,也只有凤凰剑经的第三式阴阳断凝聚的阴阳剑丝才能让他轻松的操控这一切。
当最后一笔勾勒完成,杜冷秋长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将损坏符盘捏成了极细微的玉质粉末,而粉末填入刻痕之内,当一切完成。杜冷秋握紧剑鞘,缓缓注入真气,无声无息中,一个个不起眼的,米粒大小的符箓从剑鞘上脱落,飞舞与空中;沉积于地面,累积在草叶与树枝上。
“哈哈哈,今天是个好日子。从今以后,少爷我也可以横着走路了。”杜冷秋大笑三声,颇得曹孟德的精髓。却吓的周围丛林中鸟雀惊飞,喳喳乱叫。
“真是扰人清梦。不过,我的主人啊,你是不是该去洗澡了?”蝶舞仍旧捏着鼻子不松手。
杜冷秋在自己身上嗅了嗅,酸臭味扑鼻而来,脸色一红,干笑两声道:“瞧,这才是生活的味道啊。”
虽然这样狡辩着,杜冷秋却飞快脱下外套,拎着木剑一纵身跳进了水潭。此刻仍旧是初春,潭水冰凉刺骨,杜冷秋一只手搓澡,一只手满意的挥洒着木剑,数不尽的符箓在周围蔓延。
符盘的作用在于成符快速,尤其是对于杜冷秋这种符道大家来说,符盘的作用极其强大,至于齐三所说的攻击距离的限制,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没过多久,杜冷秋泡澡也泡得够了,而周围几百米内,也铺满黑白色符箓。在暗淡的夜色下,这不起眼的符箓根本就没人在乎。
他在水中伸了个懒腰,正要跳出来,身体却忽然一僵,骂道:“谁在那里窥视少爷我搓澡的英姿?”
水潭上方的山崖所在,一个阴影慢慢的成型。阴影轻轻鼓掌,低声赞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这么远就发现我。”
杜冷秋站在齐腰深的潭水中,手握长剑,水珠从他玉石般的肌肤上滑落,滴在水潭中,荡起偏偏涟漪。
他觉得心灵沉重,恍若被压了一块重石头。眼前这敌人的实力绝对非同凡响。为了保险起见,杜冷秋不动声色的继续制造符箓,同时胡说八道拖延时间,“仰慕本少爷英姿的女人很多,但像你这样的丑八怪仰慕我,我却只觉得恶心。还有,这样偷窥我洗澡,很变态你知道吗?”
“你很有勇气。”阴影似乎没有移动,却于刹那之间从山崖上飞落水潭边缘。以杜冷秋的眼力,居然都难以分辨清楚。
先下手为强。
杜冷秋瞳孔收缩,低声喝道,“斩!”随着声音落下,数以千百道癸水剑符瞬间成型,从四面八方斩向阴影。
杜冷秋这一瞬间的爆发力远远超越照灵这个境界,即便是绝大多数神通秘境的高手也远不及他这一刻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