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梅随手一甩,便将朱文抛给了身后一个身材高大却又瘦如竹竿的弟子,道:“纪登,照顾好她。”
这是朱梅的大徒弟“长人”纪登。他傻傻的应了一声,抱着朱文缓缓后退。
冷火扫了一眼,发现纪登一个气质憨憨的人。
也是,一般奸诈的人都喜欢找一些老实憨厚的人做弟子。或许是因为这可以给他们一种安全感吧。
朱梅长袖一震,便准备出手干掉吴立,彻底了解这段恩怨。
本来嘛,大家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夺了一处修行的道场而已。当年太乙混元祖师还被人搅黄了铁堡争夺战。四方魔教更是被人赶的丧家犬一般到处跑。可如今四方魔教还不是厚着脸皮活得好好的。
朱梅此前一直没有杀死吴立,原因也很简单。杀死一个人容易,可在飞升时缘分牵扯,会陡然生出无穷变数。
随意杀人,可不是智者所为。
遍观蜀山全书,峨眉青城的大佬一直隐藏在幕后,都是峨眉三代乃至四代弟子对大杀特杀,尤其是李英琼,更是号称杀星。
这难道是朱梅、齐漱溟等人心慈手软不敢杀人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他们不杀人的原因在于,杀人,无论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利于飞升。
李英琼,周轻云、齐灵云等等所谓的三英二云,不过是峨眉培养出来准备捞取大量功德,帮助老一辈飞升灵空仙界的助手。
有这些弟子代劳,干掉一切敌对人员,捞取大量资源好处,如此才有了所谓的峨眉大兴。然而,这一次朱梅准备干掉吴立,原因就是青城的二代弟子如纪登,根本不是吴立的对手,而李英琼此刻尚未拜入峨眉门下,根本指望不上。
朱梅能够指望的,也就他一个人而已。
吴立一脸坦然,他此刻,连好的飞剑也没有一把,法术根本比不上玄门正宗,这一战,吴立没有半点胜算。
但要他就这样憋屈的飞升仙界,吴立说服不了自己。
眼看他们动手在即,冷火飘然上前,反手取出了无形剑。他要送一把剑给吴立,好歹彼此相识一场,他不能让吴立手无寸铁的死去。
朱梅首先看到了冷火,他眉头一皱,接着他瞳孔骤然收缩,因为他看到了冷火手中的无形剑。
朱梅作为峨眉的舔狗,对无形剑再熟悉不过了。他一眼就看出,这绝非假冒。整个蜀山世界也没有人能够假冒无形剑。
他声音微微发颤,道:“这,这是无形剑?苦行头陀的无形剑?”
在蜀山世界,只有三个人有无形剑,分别是玄真子、苦行头陀和笑和尚。诸葛警我作为玄真子的大弟子却没有修炼这种特殊的飞剑。
而不同的修行者,无形剑有着细微的差别。若是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来,而朱梅作为青城派真正的开山鼻祖,在蜀山世界属于第一流的高手。他一眼就看出,这把无形剑是苦行头陀的。
冷火诧异的扫了朱梅一眼,道:“你的眼光很不错嘛。”
朱梅的心仿佛坠落进万丈深渊。
他深知苦行头陀的厉害,若是他和苦行头陀公平搏杀,死的一定是他朱梅。苦行头陀长眉真人的二弟子,佛道双修,绝非浪得虚名。
眼前这个敌人,居然能够杀死苦行头陀,其实力会可怕到什么地步?
在蜀山世界,杀死一个人和击败一个人是完全两个概念。一个地仙可以击败一个地仙,可要杀死对方,除非双方傻到根本不逃跑否则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苦行头陀连逃走都不能,被杀掉之后还耻辱无比的连无形剑都被人夺了去,这可是峨眉派有史以来第一遭。
冷火将无形剑递给吴立,道:“这剑借你用一用。”
吴立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看上去,他甚至有几分羞愧。他默默的接过无形剑。他要用这把剑,必须用血祭的方法,这种土办法虽然没有办法彻底的练化飞剑,却可以立刻操控飞剑,让他可以和朱梅一战。
就在此时,忽听朱梅一声怪叫,身形已化作遁光飞天而去。临走前还大叫道:“吴立,你卑鄙无耻,居然还带帮手来。带我也去寻些帮手,我们再来打过。”
现场的三人都立刻懵逼了。
为什么是三个人呢?因为朱文太小了,三四岁的小姑娘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大个子纪登却明白,他亲爱的敬爱的,无比伟岸的师尊居然丢下他们俩落跑了。
他看着吴立,神色苍白无比。
他就算是再憨憨也知道,这金鞭崖本就是吴立的。百年切齿之恨,就算是吴立当场将他斩了,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而这一点,他的师尊知不知道呢?纪登不敢再想下去,他一双马脸僵硬起来,朝着吴立挤出一个呆板的笑容,“前辈,哈,前辈,晚辈这就下山去了。”
说完,他拉着朱文的手,脚步匆匆就要跑路,却听身后响起了一声呼喊,“留步!”纪登立刻身形一僵,随即二话不说大叫一声,丢下朱文,御剑直奔山下飞去。
冷火叹息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我只是要他留下朱文而已。”
朱文毕竟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此时仍旧挺着一双朝天辫,傻乎乎的站在金鞭崖,看着云涛生灭,傻笑不止。
冷火上前,牵着这小姑娘的手,将她从悬崖边拉回来,怜悯的看着她。
这小姑娘这辈子也是凄惨。早早的被朱梅这混蛋找到,随后被推荐给餐霞大师做小徒弟,和女空空吴文琪做了姐妹,最后还被峨眉七矮之一的齐金蝉泡到了手,最后迫于情面,没有办法找朱梅复仇,只能将前面两辈子的一腔痛恨,尽数付诸流云。
作为一个男性大佬转世而成女子,最后居然成了齐金蝉的道侣,这般侮辱,让文瑾彻底的颜面无存。
朱梅了却仇恨,飞升仙界,而她却跟着峨眉三代弟子一道沉沦人间。
这般结局,让外人看了都觉不忿。
冷火摇了摇头,决定带回去跟欧玉竹做个伴。
到了这个时候,吴立终于明白过来,他痛恨了百年的仇敌,居然就这样逃跑了。
他飞到金鞭崖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埋头痛哭起来。
冷火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转身带着朱文准备返回太行山。他一边走一边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冷火的声音很是温和,小姑娘也不怕生,脆生生的叫道:“朱文。”
冷火笑道:“好名字,你家在哪儿呢?”
“我不知道,但我家在那个方向。”她白嫩的小手指着东南方向。冷火蹲下来,看着她的小脸,问道:“你记得家?”
“嗯!”她重重的点头。
“那你想家吗?”
朱文的眼圈立刻红了起来,道:“想!”
冷火道:“我带你回家看看。”他没有办法将她还给她的父母,朱梅必定还会前往。他绝不会罢休,这桩恩怨不了结,朱梅就无法飞升。
冷火招来一片白云,带着朱文飞向东南方向。
来到湖广境内时,冷火在河流弯曲处看到有一个广场,广场边缘几株垂柳,正随风而舞。一圈人围在那里,冷火站在高处一看,只见场中用白灰洒成一个圆圈。圈中立着一个壮年男子,穿着怪模样地衣服,戴着小丑面具。
“嘿,原来是卖解的。”
一个妙龄女子立在他不远处,穿着淡红色地衫裤,头上梳着一个时式地发髻,鬓边插着一枝花,薄薄施了一层粉底。女子的模样虽然扭捏,但十分俊俏,身上套着一个花鼓,手中拿着一个绕着红布得鼓槌。
小丑唱过开场白后,女子便咚咚的打起了花鼓,女子唱起了一支《盼情郎》:
描金花鼓两头圆,挣得铜钱也可怜;
五间瓦屋三间草,愿与情郎守到老。
青草枯时郎不归,枯草青时妾心悲。
唱花鼓,当哭泣,妾貌不如郎在时。
她这样唱着,声音好似黄莺一般清脆。那女子在场上回旋了几下,然后再唱着:
凤阳鞋子踏青莎,低首人前唱艳歌;
妾唱艳歌郎起舞,百乐哪有相思苦?
郎住前溪妾隔河,少不风流老奈何。
唱花鼓,走他乡,天涯踏遍访情郎,
女子的声音越发佳秒,很多人拍手鼓掌,甚至有人喊道:“小姑娘出来访情郎吗?情郎在此。”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女子却恍若无事,等观众静了些,又唱第三支曲和第四支曲:
白云千里过长江,花鼓三通出凤阳。
凤阳出了朱皇帝,山川枯槁无灵气。
妾身爱好只自怜,别抱琵琶不值钱!
唱花鼓,渡黄河,泪花却比浪花多。
阿姑娇小颜如玉,低眉好唱懊侬曲,短衣健儿驻马听,胯下宝刀血犹腥。唱花鼓,唱不得,晚来战场一片月,只恐照见妾颜色。
四只曲儿唱罢,这花鼓戏也停止了,四面的观众大声喝彩起来!许多青蚨也如雨点般向那女子身上掷去。那女子早抢得一只盘子在手中,四面遮拦;铜钱全被抵挡落在地上,没有一钱掷得中她。
凑巧立在程远旁边的一个汉子,取出一枚大钱,乘众人掷钱稍作歇息,瞄准那漂亮面孔,猛掷过去,喝声:“着!”那女子果然没有防备,但她不慌不忙,张开樱桃小嘴,将那铜钱轻轻咬住,吐在钱堆里。
戴小丑面具的汉子当众道:“这位的眼里手法果然不错,只是差了点运气。请诸位尽管掷钱,砸在身上绝不呼痛。”
几人正唱着,远处却又十多个穿着朱红衣衫,手持铁链钢尺的棺材气势汹汹的奔了过来。离得老远便听差人叫道:“白莲妖党,居然诋毁当今圣上,还不快快投降!”
围观的人们只道是听曲儿,那知道居然和白莲教扯上关系,顿时一哄而散。慌乱的人群中,那个小丑将面具一摘,而女子更是利落,将红色衣裤脱下来反穿,竟瞬间将红色褪去,化作了一身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