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露出自信笑容,拍拍胸脯保证:“只要是我李神医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你儿子中的瘴气调理三个月就能恢复。”
“三个月?”李四德猛地站起来,又高兴又有些迟疑,“竟然还要调理这么久。”
“不久了,我看你眼睛伤得不重,三个月重见光明已经是很幸运的事,要知道眼睛被瘴气熏的那些人十之八九都瞎一辈子呢。”
大夫对他失落的话颇有些不满。
刘婆子连忙端起茶,“我儿子也是太心急了,你别把他的话往心里去,大夫你尽管治。”
“嗯,不过治眼睛的药特别贵。”
大夫看了一圈,发现他们家吃饭的嘴太多了,“你们能医治得起吗?”
他话音刚落,眼前突然多了一张银票,“直接拿到庄子上就能换,这些买你的药方和走诊够不够?”
李四喜捏着百两面值的银票,定定看着他。
“够了够了!想不到你们家这么富贵,一百两都拿得起,这些足够我的走诊费和三个月的药钱。”大夫激动地接过来,像是怕他们反悔似的塞进兜里。
李四喜点点头,语气不容拒绝:“既然拿了这么多银子就办好事,我二哥的眼疾必须在三个月之内痊愈。”
“那是当然,我这就回去抓药。”
等大夫欢天喜地离开后,一家子爆发出欢声笑语。
“等二弟眼睛能看见了,就能在咱们家的生意里找个差事做,以后养家糊口不成问题。”周氏笑着出主意。
李四海也在旁边点点头,“找个清闲的,他眼睛好了也不能用眼过度。”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一直没说话的李四德低下头,尽量缩在角落里,拳头紧紧攥着。
李四喜早就看出他的不对劲了,趁大家都在商量的时候,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
“你也不要因为这些银子多想什么,大不了算我借你的,以后你眼睛好了可以慢慢还。”
李四德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有李四喜充满善意的安慰,听得他心口发烫。
一直以来,他对李四喜这个妹妹不算好,甚至说还有点冷漠。
可李四喜并没有记恨以前的事,反而大方出这么多银子治他的眼睛,他实在是情何难堪。
“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李四喜推了推他的胳膊。
她心里明白得很,李四德一个大男人却还要靠她帮忙,心情肯定很复杂。
李四德回过神来,露出感激笑容,“你放心,等我治好了眼,免费给你的铺子帮忙,只要你管我和你嫂子他们一口饭吃就行,挣的银子都给你。”
“咳咳。”
李四喜干咳两声,“我嫂子?”
“是啊,我觉着你嫂子也就是一时想不开,觉着我瞎了过不成日子了,只要我治好眼睛,她肯定立刻收拾东西跟我回来。”李四德自信满满地解释。
看着他露出的松快笑容,李四喜咽了咽口水,有些难以启齿。
其实她真的很想告诉李四德,就钱氏那个德行的女子已经鬼迷心窍,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她这个二哥还幻想着治好眼疾回去接媳妇,恐怕钱氏已经张罗着找下家了。
李四喜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她怕打击到李四德的信心。
饭后,她找了个机会特地叫走刘婆子,两人窝在屋里嘀咕很久。
“这个又蠢又坏的钱氏!”
刘婆子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我从前怎么没瞧出来她是这种人?看我儿子瞎了就想跑,连几个孩子也不要,她可真够狠心的!”
“没办法。”
李四喜叹了口气,“她想走没人留得住,咱们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哥治好眼睛好好养家,不愁找不到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媳妇。”
就算知道她的安慰在理,刘婆子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思复杂地坐下来,“可我实在是没想到,她真敢舍了几个孩子回娘家。”
钱氏以前是怕李四德的,万万不敢就这么鬼迷心窍的跑掉,可如今她是真的待在娘家不愿意回来了。
他们李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要脸面和尊严,绝不会为了这种女人几次三番上门劝说。
李四喜看出刘婆子的脸色不对,忍不住试探:“娘,这件事怎么办?咱们不管了?”
“她想和离就和离,不过也得是三个月之后,由着她去吧,迟早有她后悔的时候。”刘婆子翻了个白眼,又疑惑地看着她,“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有事。”
李四喜言简意赅地说出藤椒的事,果不其然又看到了刘婆子重新阴沉的脸色。
“李四兴真做了这种缺德事?”
问虽这么问,但刘婆子转念一想就不觉着稀奇了。
李四兴都能趁人之危想把房契夺走,更何况是搞垮火锅店这种事。
“他借银子都得整我,现在宋氏可生气了,也不知道两口子怎么闹。”李四喜叹了口气,想到宋氏那凶悍劲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婆子犹豫了一会儿,“那你还跟他对着干吗?既然他都这么惨了,别管他就是。”
“这是我容忍他的最后一次,要是他还敢背地里使绊子,我就不客气了。”李四喜郑重其事地说出这话,也算是认真表个态。
不管怎样,李四兴也是李家血脉,是她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在跟他决裂之前还是得给刘婆子说清楚。
刘婆子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反而还有些不满意,“要我说啊,你就应该不容忍,想个办法好好教训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我跟他闹,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李四喜捧着脸,轻轻抿了口已经凉透的茶水,“这毕竟是暗地里的手段,也没有什么律法能够整治他,否则我早就让他去牢里蹲几日了。”
听完这番话,刘婆子心里百感交集,“是娘没有把他教好,养出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
李四喜笑得乖巧灿烂,“只要他不伤害你们就行,我得回去了。”
她看看天色,在心里算了算时辰,觉着秦若寒也该从城里回来了。
今天秦若寒没课,该在家里歇息的,却为了她的藤椒进城忙活一天,得想个办法好好补偿他才行。
李四喜想到此处,一刻也不多待的回了家。
只是她紧赶慢赶回到家里,就发现屋里亮着一根蜡烛,烛光很是微弱,映照在窗上的身影显得无力又疲惫。
居然累成这样。
李四喜有些心疼,伸手要推门进去,却在门把上摸到了湿润粘腻的东西。
“这什么啊?”
她低下头,吓得双手一抖。
是血!人血!
李四喜急忙推门进去,就见秦若寒正无力地趴在桌上,脸色惨白憔悴,显然是受伤很重的样子。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她吓得赶忙过去查看情况。
秦若寒摆摆手,捂住肩膀上的伤口,“被人打了,只是皮外伤,我自己上点药包扎起来就好了。”
闻言,李四喜却是不信的,“你在外面又不争强好胜,也不胡乱惹事,怎么会被人打?给我看看。”
她不由分说扒开秦若寒的衣裳,借着烛光看到他肩膀上的伤口,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用刀砍的,再偏点你这条胳膊就废了,这明显是下死手了,是谁这么做的?”
李四喜慌忙找出止血药粉,努力稳住不让双手颤抖,把药粉统统倒在他伤口上,又翻箱倒柜去找干净的布。
看着她忙乱的背影,秦若寒眼神微闪,薄唇紧紧抿着,“在路上碰到劫匪欺负一个姑娘,我看不下去出手相助,后来官府的人来了,他们看伤到我就赶紧跑了,没事的。”
“官府已经在继续追查了吧?他们伤你这么重,官府不会草草了事的。”李四喜把布撕成刚好够包扎肩膀的大小,小心翼翼替他包住。
秦若寒疼得额头直冒汗,却也咬牙忍了下来,“已经在查了,那个姑娘似乎不是出自小门小户,冲着她的身份也得好好查。”
“那就行。”
李四喜恨不得手撕了那几个劫匪,竟然敢伤害她的宝贝相公。
只是……
她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若寒转过头,看到她满是复杂的神色,不由吃力地笑笑,“别不开心,我这不是已经平安回来了吗?”
“都是我不好,从城里到咱们县城的小道上经常有土匪,我该雇几个伙计去的,否则你也不会变成这样。”李四喜低着头,愧疚到不敢跟他对视。
秦若寒听得哭笑不得。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胳膊,轻轻抚摸着她的柔软脸颊,“说什么傻话呢?光天化日之下劫匪并不多见,这次是我倒霉而已,再说也是我自愿上去管这件事的,跟你没关系。”
“那也是因为我嘛。”
李四喜捧着他的手,嘟着嘴道:“你伤成这样,先跟学院那儿请几天假吧,先恢复恢复再说,这些日子我肯定好好照顾你。”
她说完,却没有抱什么希望。
秦若寒把教书育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恐怕是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