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整这一出……
前几天我爸爸才刚刚教训过他,让他先安排好自己父亲的葬礼,今天他就跑来说这个……
我真是头痛欲裂,这时,我爸爸开口了:“你怎么看啊?”
他是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虽然从他的口气中听不出情绪,但心里还是知道正确答案的。
要知道,国内就算是不讲究的家庭,也不可能在父亲还没下葬时就跑去女朋友家提亲的……
我看向权御,说:“这件事我暂时不能接受。”我站起身,把文件放回到权御的面前,拉住他的手臂说,“阿御,你先跟我出来。”
权御看了我一眼,说:“如果想让你我订婚,一定要征得你爸爸的同意,我明白这个道理。”
“不是,”我偷看了我爸爸一眼,感觉他脸色可以说十分不好了,便说,“你出来,我单独给你解释。”
权御看着我,起初他沉默。
但很快,他便有了决定:“抱歉,我想和你爸爸谈。”
我说:“不,你还是……”
权御拉开了我的手臂。
我还想再说话,这时,我爸爸开了口:“你走吧。”
我和权御双双看向我爸爸。
“你走吧。”我爸爸一字一字,清楚地重复道,“我女儿不可能嫁给你,你以后可以不再提这件事了。”
难得我爸爸忍住了脾气,我忙拉权御说:“走吧,我送你。”
权御却仍然原地没动,而是看着我爸爸说:“我今天只是表态,并不是求婚。订婚自然不会选在最近,您大可放心。”
我爸爸没吭声,只是看着权御。
我知道我爸爸在强忍,继续催促道:“阿御,跟我到外面,别再跟我爸爸……”
“菲菲。”权御微微加重了语气,抬头看向我,“这是我和你爸爸之间的事。”
他的目光冷静而执着,就像在谈生意。
不得不说,这真的激怒了我,忍不住扶了扶额头,正要开口指责,我爸爸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好,菲菲坐下,我跟他谈。”
我有些无奈,转头说:“爸爸,阿御他最近情绪不太好,才……”
“他是个清醒的人,”我爸爸瞟了我一眼,盯着权御说,“他有权利清醒地决定他自己的事。”
又对我道:“你要么坐回来,要么出去,别再站在那了。”
我当然选择坐回去。
接下来,我爸爸问权御:“你想说什么?今天大可以说,我绝不发脾气。”
权御说:“我想娶菲菲。”
我爸爸说:“我不同意。”
权御问:“是因为的资产不够吗?”
我爸爸说:“不是。”
“不是的话,为何繁华可以,我不可以?”权御说,“我自诩比他更加真诚。”
繁华?
谁说他可以了?他娶得是我姐姐呀。
我正要开口,我爸爸便挥手截住我的话,说:“你认为繁华可以娶我女儿,是因为他比你更加富有?”
“这么说很抱歉,”权御微微低头,说,“但我想不到其他理由。”
“事情恰好相反,他娶我女儿时,并没有什么钱,”我爸爸说,“我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他和你一样,沉默、努力、认真、即便是我特地刁难,他也总是那么真诚。”
权御说:“我和他不一样,我对菲菲没有任何卑劣的想法。”
“那是你内心的事,”我爸爸说,“但作为她的父亲,我不准她嫁给你。我不准她嫁给一个,对自己的父母没有情感的人。”
权御一下子没说话。
果然,我爸爸显然是非常计较这一点的。
我不得不开口,对我爸爸说:“爸爸,权御只是不喜欢他爸爸,对他妈妈是很有感情的。”
我爸爸看向我,说:“你要么别说话,要么就出去。”
“可是……”
我想说他不能这么误解权御。
但对面,权御已经开口:“您说得对,我对我父亲没有感情,很抱歉,让您看到了这件事。”
我爸爸没说话。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我对她充满怀念,但因为相处过少,也没有太多感情。”权御说,“但菲菲不同,她是我最重要的。也正因为我一无所有,她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正因为你一无所有,”我爸爸说,“我才更不应该把女儿嫁给你。”
权御显然没料到自己一番剖白会被我爸爸直接迎头甩下这一句,一下子愣住了,瞳孔微微收紧。
“你的事我可以理解,也很同情,如果你是我朋友的孩子,我愿意照料你。”我爸爸说,“然而今天你想娶我女儿,又坚持想知道真相,我就告诉你。我不能把女儿嫁给一个精神上无比贫瘠,一无所有的男人,她不能成为这个男人唯一的世界,她不能成为这个男人的一切,她不是为了拯救这个男人而存在的。”
不光是权御,我也完全没料到我爸爸会这样说。
因为在我心里,我爸爸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呀。
我妈妈是他心中的一切,她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幸福和快乐。我其实一直不反对他再婚,可他完全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
而且,我爸爸小时候家境贫寒,八岁那年他患了重病,因为情况严重被家人抛弃在医院,是医院的医护捐款救活了他的命。
此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家,直到有钱后,他们家人慕名来找我们,也只是喜欢找我们要钱,我家破产后,那些亲戚便再没出现过了。
所以,我爸爸对于父母,虽然没有像权御那样仇恨,但也是很淡漠的,他也是真的,只有我妈妈。
这番话说完,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许久,权御说:“抱歉,穆老先生,我不能接受这番话。”
我爸爸说:“你可以回去慢慢消化。”
“我不能接受。”权御看着我爸爸的眼睛,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您这个理由不能说服我。”
我爸爸说:“你需要一点阅历才能明白,但那个为你创造阅历的女人,不能是我的女儿。”
权御不说话了,只是执拗地盯着我爸爸。
对视……
屋里很静,气氛却紧绷到了极点。
就在我按捺不住想要说话时,终于,我爸爸开了口:“你走吧,带上你的财产。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同意你娶我女儿,但我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
我爸爸今天态度和善,所以这反而显得他格外坚定。
权御显然是看得出的,他呆坐半晌,站起了身,冲我爸爸微微颔首,也没有看我一眼,便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我连忙起身跟出去,但权御走得比往常快得多,我出去时他便已不在走廊里了。
跑出大门,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车。
从我的面前飞驰而过。
眼看追不上了,我便拿出手机给权御打电话,第三遍时,他才接了起来,说:“菲菲。”
我忙说:“阿御,我爸爸那边我会继续劝他,你不要太生气,开车要小心,我们明天见面,好吗?”
“暂时不用了。”权御的语气还是很平静,“我先去处理我家的事。”
我还是很担心:“可是你……”
“就这样。”他轻声打断了我,我清楚地听到,他最后这三个字,声音有点抖。
我没说话。
权御也挂断了电话。
唉……
回到书房时,我爸爸原地坐着,范伯伯在他身旁,俩人一起看一份文件。
权御走前留下的合约还放在桌上,孤零零的,显得十分刺眼。
我过去在范伯伯身边坐下,问:“你们在看什么呢?”
“那小子的病例。”范伯伯说,“你看么?”
“不看。”我说。
我爸爸这才抬起头看向我,我对他的眼光,不得不说,还是挺紧张的,便扭头避开。
“哟,”范伯伯伸手拉了拉我的耳朵,笑着说,“小妞妞这是生谁的气了?”
“没有。”我说,“就是觉得你们都向着繁华。”
“哟,天地良心,”范伯伯立刻正色道,“我可没向着啊,刚刚我趁你走了,又给了那小子一巴掌,打得他求饶叫爸爸。”
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太有趣了,我忍不住发笑,问:“您干嘛总打他?”
“看他不顺眼,成天给咱们添麻烦。”范伯伯笑着说,“权御就老实多了,是不是呀?”
我忍不住看了我爸爸一眼,没说话。
我爸爸这才开了口:“爸爸不是向着繁华,是权御确实不是你的良人。”
我说:“你可能真的没有向着繁华,但你对权御绝对是有偏见的。”
“我就是有。”我爸爸说,“偏见是人的本性,我不能免俗。”
“但是也要改正呀,”我说,“权御很可怜,他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爱,但也洁身自好,对我很好,也说了不要孩子,会专心疼我的孩子,今天又决定全部身家给咱们。”
说到这儿,我看向范伯伯:“范伯伯,您说呢?”
“呃……”范伯伯显然没想到会突然点名到他,露出了一脸尴尬,扭头问我爸爸,“真的是全部身家?”
我爸爸点了点头,对范伯伯说:“但他不行,我以前就觉得他性情不好,太拧巴。最近才算是彻底明白,他父母太差,家庭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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