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一阵寒意,微微侧脸,瞟向繁华。
他当然看得到我的目光,掀起嘴角,在我脸颊上吻了吻。
我说:“你解谜能力还挺强的。”
居然靠心算就把我的代码破解了。
“取决于解什么。”繁华说着,一手搂住我的臂膀,一手按到键盘上,慢慢地、一个一个地删除了上面的代码。
我说:“我对这黑客很感兴趣,我想吸纳他来公司。”
“我只想让他进监狱。”繁华柔声说。
“虽然他的目的是给咱们造成巨大损失,但幸好没有成功。”我说,“但他的技术绝对是一流的,需要这样的人才。”
“不是所有人才都必须得吸纳。”繁华说,“司马迁说,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
我说:“想不到你还会背这个。”
毕竟他不是在国内长大的。
“腾腾都会背了。”繁华笑着是。
“但如果咱们不吸纳他,他就会被竞争对手吸纳。”我说,“就算这次把他送进监狱,他也不会被判死刑,会有公司想办法把他弄出来,让他效力。这样你怎么办?”
繁华说:“那就让他出不来。”
我盯着他,没说话。
繁华挑了挑眉:“怎么了?”
“是我想得那种‘出不来’吗?”我问。
把人家弄死在监狱里?
繁华瞧着我,没说话。
看这表情就是默认。
“你知道什么叫做小人行径吗?”我问。
繁华还是没说话,但默默地避开了我的目光。
“就是看人家不顺眼,又怕人家为别人效力,就把人家弄死。”我真的恨透了他这种动不动就弄死别人的行为模式,忍不住道,“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你还想不想当总裁了?”
被我这样劈头盖脸一通指责,繁华倒也没生气,只是抿了抿嘴,那表情就像穆腾做错事耍赖似的:“你肯定有办法吧,董事长。”
我睖了他一眼,正要说话,他又道:“但你得承认,这个人弄来以后,将会对管理造成严重影响。”
我重新把代码打到了屏幕上,说:“我要先跟他联系。”
这次繁华没再吭声,只是默默地搂紧了我。
我这样对他,他当然不高兴,于是我握住他的手,说:“你放心,也许那是个女人也说不定。”
繁华再度收紧了手臂,在我的脸颊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明天开始去公司上班吧。”
顿了顿,又道:“穆董事长。”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到公司去上班,当然没有任职董事长。
事实上,股份归我和孩子这件事,只是内部一些人知道,并没有公开。毕竟公司里的人可不愿意被我这样毫无建树的人带领。
不过拜这个黑客所赐,我上任首席技术官毫无问题。
我既已下定决心,便不再去想有关权御的任何事,更加不去得罪繁华联络他。
繁华也没折腾,而我依旧天天可以给那两只打电话,有时还会视频。
他们过得很开心,经常在视频时给我展示他爷爷奶奶家奢华的别墅和大花园。
当然,也包括穆腾最喜欢的监控室、设备室等高科技区域。
我也选好了礼服,是一条淡绿色的长裙,繁华最喜欢的颜色。
当然也按繁华的意思,陪他去了拍卖会,挑了好几次,才终于选到了一套翡翠珠宝,搭配繁华他妈妈送我的手镯,刚刚好。
一切全都就绪,当然,这是不够的。
于是一个月后的这天,我拨通了繁仁的电话。
他接得很快:“舅妈!”
语气还真开心,难道是赚到钱了?
“阿仁。”我说,“这么叫你没关系吧?”
“当然没有啦,大家都这么叫的。”繁仁笑着说,“舅妈找我有何贵干呀?”
“没什么事,就是担心你,今天吃早餐时,你舅舅提到你,说你一直没有消息。”我说,“看样子他语气松动了,你要是仍需要投资,现在好向他提。”
“哈哈!谢谢舅妈!”繁仁开心地笑起来,“我刚刚拉到了一笔大投资,暂时不需要钱。就是舅妈您的投资,要先缓缓,毕竟还没赚到呢嘿……”
“太棒了!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我说,“我那点小钱不要在意,你好好干你的事。”
“好,”他热络得说,“舅妈你可对我真好,等我赚到钱,一定十倍孝敬您!”
挂了跟繁仁的电话,我有点不爽。
看来,这蠢蛋虽然被繁念撵出家门,却还是有些能耐的,竟然又拉到了大投资。
这几日繁华加班,于是翌日,我来到医院,见到了穆安安。
侯少鸿这人,前两次不想见他,他却都在。
今天反而不在,在病床旁的是梁听南。
我进去时,梁听南正拿着体温计,穆安安面带笑容,俩人聊得很和谐。
穆安安见我来了,便笑着对梁听南说:“你出去吧,我跟她单独聊聊。”
梁听南却看了我一眼,问穆安安:“她要跟你聊什么?”
目光很警惕。
穆安安笑着看向他,媚眼如丝:“你是怕这小白兔又咬我么?”
梁听南说:“暴力事件是违法的,对医院的名誉也有损伤。”
穆安安笑了,说:“你还真贴心。”
不等梁听南说话,又把笑容一敛,道:“不过请你出去,我见我的妹妹,这是我的正当权利。我的病也没严重到不允许探视的地步,你说是么?梁院长。”
梁听南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避开了穆安安的目光,转而看向我说:“她的一颗牙齿松动了,请你不要再打她。”
梁听南出去后,我在椅子上坐下来,说:“有时候真怀疑你俩是不是安排好了,一边说不同的谎言骗我,一边背地里爱着对方。”
穆安安笑道:“爱着是不存在的。”
我现在也没心情继续盘问,便说:“我想让你帮我联络侯少鸿,我需要请他帮个小忙。”
“你自己联络啰。”穆安安说,“我给你他的号码。”
我说:“拜托,你帮我递个话就可以了,我保证是很简单的事。”
“他昨天还问我,说你什么时候想约他,一定要提前一天通知他。”她耸耸肩,说,“他好戒烟。”
“……”
我陷入无言。
穆安安勾起了嘴角:“他真的挺喜欢你呢。”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光是一颗牙齿松动并不够?”
穆安安顿时笑出了声:“傻瓜,你还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大力气?那本来就种的牙。”
我问:“那你自己的牙哪去了?”
“老曹早把它打下去了。”穆安安笑容说了一句,便拿起手机,说,“来,你记,我给你念。”
我别无选择,只好把手机号记录下来。
随后,穆安安又道:“跟他约会要白天,选在公共场合,别上他的车……或者准备好安全套。”
我说:“多谢提醒。”
从医院出来,我拨通了侯少鸿的电话。
他接起来,不等我说话便道:“穆小姐。”
语气很愉快。
看来穆安安已经把我的号码告诉他了。
“侯少,”我说:“我想约你吃饭。”
“可以啊。”侯少鸿说,“什么时候?”
我说:“就现在。”
侯少鸿口气犹豫:“现在的话……”
“你可以吸烟,”我说,“我本身不讨厌烟味,只是那天是在医院。”
听筒里传来一阵笑声。
“好吧。”侯少鸿说,“本来想着如果明天见面,我可以约家好点的餐厅。不过我刚刚下庭,九点钟要去代理人家,只能拜托你到法院旁边的小餐馆见我了。”
我说:“那太好了,我这就去。”
侯少鸿所说的法院距离不远,开车约莫半小时。
在路上,我接到了繁华的电话。
我接起来叫了一声:“老公。”
“在开车么?”他耳朵历来很灵敏。
“对啊。”我说,“要去看我姐姐,你怎么没在睡觉?”
他这几天回总公司办事,按照时差这会儿已经十一点。
“刚忙完,有点失眠。”他语气嗲嗲地说,“因为好想你。”
“你得早点睡,”我说,“都这么晚了。”
“我很想你。”他说,“想听你给我唱歌。”
“唱歌?”我说,“我只会唱儿歌。”
而且我还唱得五音不全,所以三只懂事以后,就会委婉地告诉我,希望妈妈睡觉讲故事,而不是唱歌了。
“就唱儿歌。”繁华笑着说,“哄哄我。”
“那你别嫌难听。”我说了一句,便开始唱,“宝贝睡吧,宝贝,窗外天已黑……”
唱完了一段,那边没了声音。
我问:“睡了吗?”
睡了就赶紧挂电话,法院快到了。
“没有。”繁华很小声地说。
“是我唱的太难听了吧?”我说,“腾腾说像锯子在锯钢筋。”
“没有,”繁华温柔地说,“很好听。”
这会儿我才听清楚:“你在哭么?”
“……”
我问:“怎么突然哭了?遇到什么麻烦了么?”
“想起了我妈妈,”繁华终于开了口,“小时候她难得陪我睡觉,就会唱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