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一样。”她看向我,说,“他的孩子就和他一样。要我榨干自己,才能得到一点点回报。男人的爱应该和孩子是不同的,可他跟他的孩子是一样的。”
“……”
“我没有办法面对那个像他一样的孩子。”她垂下头,说,“对不起,菲菲姐……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善良。” 此刻,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过分的话。
“对不起。”我忙握住她的手,说,“对不起,敏敏。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我用手抹了抹她的眼泪,把她瘦弱的身子搂进怀里。
别人坐完月子都白白胖胖,面色红润,她却瘦巴巴,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可见即便拒绝照顾孩子,有妈妈在身边,她也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
虽然林敏敏口口声声说是由于沈先生的缘故才留下孩子,但其实我走那天,她就完全可以自己在医院做流产手术。 但她没有。
这已经是她能给这孩子释放的最大善意了。
谁都不是圣人,我愿意照顾自己的孩子,是因为我忘记了繁华,忘记了他对我的伤害。也是因为我爸爸的谎言,以为我的“亡夫”是个好人呀。
哭了一鼻子后,林敏敏还是回了家,我很担心,直到两小时后接到她报平安的电话,才放了心。
隔天我们去产检,孩子很给面子捂住了关键部位,于是虽然月份差不多了,但也完全看不到性别。 回家他们三个要下注,繁华认为是个女儿,穆雨支持他。
穆腾觉得是个男孩子,因为这样就能跟他一起玩儿,不过我估计,老三大概率是没办法跟他玩到一起的。
轮到我,我当然要下男孩子。
我想要小云彩嘛。
晚上,我有点睡不着,翻了几次身,就听到了繁华的声音:“怎么了?” 我问:“吵到你了吗?”
他在我头发上吻了吻,柔声问:“是不是在想小云彩?”
我问:“他现在过得好吗?”
“不知道。”繁华说,“你怀孕之后,我就没有再关注过他们了。”
“……” “之前过得不错,”繁华说,“他开了一间诊所,休息的时间很多,基本都在陪孩子。”
“……你对自己五岁之前的事记得多少?”我问。
“还好,”繁华说,“我比一般孩子记得多些。”
我说:“小云彩也比一般孩子懂事要早。”
繁华说:“我们再多养一个孩子也不费事。”
顿了顿,他又道:“我保证不会再用他威胁你……”
说完,他又快速地说:“这么说不对,应该是,我保证不会再以任何方式伤害你。只要你想要,他就是我的孩子。”
我说:“不必了。其实……我也不是只在想他。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繁华疑惑道:“这从何说起?”
“你还记得我以前怀过一次孕吧?”我说,“梁听南建议我拿掉,因为他说我患的是癌,孩子生下来也会畸形。”
回来之后,我也陆陆续续跟繁华讲过这些事。
对此繁华的看法是尊重我的意思。
繁华明显放松了不少,说:“这都已经过去了。而且受苦的是你,谈什么对不起我。”
“我记得你很想要那个孩子。”我说。
“那是因为当时阿星的事还瞒着我二姐,但余若若整天威胁我要把事情告诉我二姐。”繁华说,“当时我们都觉得,我二姐一旦知道,肯定会杀了你,但如果你有了孩子,她就至少会留你一命。”
我说:“孩子的作用有这样大吗?”
“有啊。”繁华说,“我二姐认为孩子必须有妈妈……应该说是执念,她对照顾孩子的母亲总是比较宽容,且她无论多难,都尽全力照顾着自己的孩子。”
“……”
“说出来也不怕你生气,见到孩子之前,我其实对他们也没什么感觉。”繁华说,“只是想看,那是咱们俩生的孩子,才会觉得很好。”
他柔声道:“要道歉也得是我,没有弄清这件事。”
“不是……”我叹了一口气,说,“他之所以这么做,还是恨我。当年如果我没有坚持说自己没动过电脑,他爸爸不至于当场下不来台,至少不会自杀。何况我姐姐也说了,他爸爸是被我爸爸诬陷的,我爸爸犯的错自然是由我来承担……”
所以说,我不可能再去要穆云。
繁华陷入沉默,良久,摸了摸.我的肚子,说:“不然三宝就叫穆云吧?他们肯定也不用这名字了。”
“……得有人姓繁吧。”
就算不考虑他们家,繁华也是我们家的主要劳力,穆腾拒绝了改名字的提议,所以他们家原本打算等他大点再提。穆雨态度乱七八糟,一天说改,一天又说不改。
繁华说:“无所谓了,玥玥已经有儿子了,姓繁的不至于没有。”
“……其实叫繁云也不错。小雨点要是愿意改了,就叫繁雨,两个都是天气。”
“云雨……”繁华念叨了一句,脸色难看起来,“小雨点别改了。”
“按照顺序应该是雨云。”我说,“稍微正经一点。”
“……”
翌日一早,繁华对我说:“玥玥说你还没见过孩子,按理说应该带来给你见,不过孩子身体不太好,所以就不折腾了。等养养,身体结实了,再送来拜访你。”
算一算,繁玥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
小家伙名叫繁节,看照片,长得自然是非常漂亮的,既像侯胜男、又不像,繁华说他也很像繁玥。
我说:“提什么拜访?等我生完孩子就去看他。”
繁华点了点头。
我又说:“这么听起来,繁玥似乎的确比林修好相处呀。”
“那是肯定。”繁华说,“阿星很早就确诊重度抑郁,所以大家对他的期待是只要他活着就够了。玥玥不一样,从他像腾腾这么大开始,就已经明白自己是我二姐的接班人了,历来都护着弟弟妹妹的,脑子很灵光。”
说到这儿,繁华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也说不准……人心难测。”
显然,经过林修的这些烂事以后,繁华对他们繁家这些人都没那么信任了。
唉……
其实林修不一直都是这样嘛?
说坏也没那么坏,有时也是可爱的,就是自私。
接下来的两周,我只接到林敏敏一通电话,是说她爸爸病情突然恶化,做手术。
我很想立刻去看她,结果当天就出了血,医生建议我去别走太远,于是我只好焦急地等在家。
好在两天后,林敏敏就打来电话,哭着说她爸爸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了。
过不久,林敏敏又来了。
这次她带了小土豆。
“我妈妈回去跟熊先生离婚,这孩子没人照料,只能我自己带着。”林敏敏说,“对不起,我自己面对他好烦,又怕林先生联络我露馅,就……”
“就带给我吧。”
我从乳母怀里抱过小土豆,小家伙才两个多月,但已经会笑了,稍微一逗就咧开小嘴儿笑个不停,还跟林修一样,有两个小酒窝。
而且,也难怪林敏敏这么见不得他。
都两个月了,还是这么像林修。其实林修有四分之一的白人血统,到了小土豆这儿,也就八分之一,然而纵然如此,这孩子也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混血儿,跟华人宝宝长得完全不一样。
“长得好白。”我逗弄了一会儿小家伙,对远远坐在对面的林敏敏说,“是一颗漂亮的土豆呢。”
“你随便抱一下就行了。”林敏敏对奶妈说,“他该睡觉了吧?带他去睡觉吧。”
奶妈点了点头,正要接过小土豆,我说:“孩子一点困的意思都没有呢,再让我抱会儿……哟,小土豆又笑了,你是喜欢菲菲阿姨,对不对呀?”
小家伙将来肯定情商很高,现在这双大眼睛就已经滴溜溜转个不停,好像会说话一般。
“他喜欢,但我也喜欢呀。”林敏敏明显不高兴了,“把他抱走吧,我是来找你聊天的。”
她都这么说了,我只好依依不舍地把小土豆交给乳母,对林敏敏说:“抱歉,我真的太久没抱过这么小的宝宝了。我家那两只早就抱不动了。”
林敏敏还是有点不高兴,嘟着嘴巴说:“我是来找你陪我的。”
“我当然要陪你啦,我呀,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我说着,站起身:“等我哈……”
然后来到备餐间,把小车推了出来。
林敏敏见我推着车出来,本来是立刻站起身想帮我,但我自然不能让她帮忙,摆摆手让她坐下,自己把车推到她身旁。
“生日快乐。”我掀开小车上的盖子,说,“蛋糕是我做的,我保证不难吃。画是我老公画的,无可挑剔!”
林敏敏一愣,看向我。
我笑着等着她。
这是我两周前就开始准备的,生日蛋糕,以及她喜欢的名牌包包,首饰。
我是不会挑啦,好在林敏敏的喜好也比较简单——她喜欢奢侈品牌。
林敏敏愣了半天,眼圈忽然红了:“谁跟你说今天是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