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觅心口五味杂粮。
她不动声色,耐着想要破口大骂拆穿他的脾气,端着红酒抿了抿,眼睛微微眯起,唇角渐渐扬起弧度笑道:“你可一定要记得这句话。”
云觅的反应有些让厉煜意外。 本想着她听到被纪嘉泽卖了的消息之后会暴躁,会哭求,会认错。
厉煜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郁气能散掉大半。
他喜欢看人甘落下风,然后把他们狠狠踩在脚下。
首先是云觅,再就是纪嘉泽。
他是不会放过这对奸-夫淫-妇的。 “你放心,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刻。”厉煜站起身来,眸子凌厉,周身裹着冰霜:“看在夫妻的情分上,等到你幡然醒悟的那一天跪下来哭着说自己错了,我也许会大发慈悲心。”
云觅放下杯子,认真的问道:“真的吗?”
厉煜没说话。
云觅又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现在就跪下来,咱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厉煜:“……” 他冷哼了一声,依旧没有搭理他,直径离开饭店。
云觅摸索着杯子的杯壁,手指轻轻敲带着里面的红酒会发出沉闷清脆的声音。
“你真可怜云觅,没人爱你。”
云觅想着这句话,笑得有些自嘲,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以为你就有人爱了?还不是一样可怜。”云觅呲笑着,拎起来包离开。 这个世界对于云觅是不真实的,可孤独是。
云觅走在人行道上看着夜晚遛弯的人群三三两两,高跟鞋有些磨脚,云觅盯着脚尖看了一会儿,扶住树干把鞋子薅下来,忽然就想到纪嘉泽。
其实女人好像都是细节怪物。
有时候别人不经意做出来的事情就能记好久,还总是会在某些时刻突然跳出来折磨一下子。
云觅突然就不想走了,找了个绿化带坐在台子上面,两只脚晃晃悠悠。 有些心事就在这城市灯光交接的阴影间慢慢浮上头。
纪嘉泽喜欢她吗?
云觅不确定。
她感觉是个人都会有这样的质疑。
纪嘉泽原本是她的攻略目标,会喜欢她是难免的,因为她清楚他的性格,明白他的经历,可以对症下药。
那样有心理缺陷的人一旦感受到温暖就会觉得是唯一的依仗,因此迷离。
受之有愧。
云觅不敢。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系统的要求,那样的疯子她一定敬而远之,说不定还会随着对他有偏见的人吐槽他几句。这才是人之常情。
她只是个普通人。而且还是个,失去自我的普通人。
纪嘉泽总是说她满口谎言,可是很多事情明明白白说出来就会搞砸,她只能装,只能演,演着演着就不知道真实的自我去哪里了。
有点儿悲哀吧。
云觅思及,嘲弄的笑了一声。
“你飘了呀云觅,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把高跟鞋重新穿上,自言自语,嘴里念叨着:“以后不能喝酒,酒精太可怕了。以前都不会思考这些的。”
“纪嘉泽,纪嘉泽哪里好了。只知道搞砸我的事情,威胁我。”
云觅这般说着,撑着台子站起来,叹了一声:“该走的路,还是得自己一个人走才对呀。”
该去哪里?
云觅站定在街边儿,回厉煜给她买的公寓里面吗?
但她现在的身份是出轨的妻子,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儿太不要脸了。
再说了,那公寓、别墅,都是厉煜卖给原主的。
她在这个世界里什么都没有。
云觅走了没几步就觉得太委屈了,厉煜说得对,没人爱她的。她混了这么多世界什么都没有。她扮演的角色从来都是匆匆的过客,或好或坏,都留不下来。
“呦。”
云觅听到戏谑的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看。
纪嘉泽一手拎着奶茶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他另外手里的烟蒂还没有熄灭,火光明明暗暗。
“被厉煜赶出家门就这么难过?”
纪嘉泽笑了一声,大步朝她走来,中途将烟蒂碾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云觅有些恍惚,纪嘉泽的影子被光线拉长变短,最终跟她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他手上还有薄荷凉烟存留的味道,伸手在她眼角揩了一把:“至于么,嗯?躲这地方哭什么哭。”
“纪嘉泽。”
云觅原本觉得止住的委屈看见他的那一刻土崩瓦解,她捏着手里的包,唇瓣颤抖,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
纪嘉泽一愣,有些儿发慌:“我又惹到你了?”
云觅垂着脑袋,良久,声音软软:“我脚疼。”
纪嘉泽视线下滑到她脚踝上,叹了口气。
“我当什么事儿。娇气。”
他嘴上嫌弃着把奶茶塞进她怀里:“拿着。”
纪嘉泽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云觅迟疑了一下就乖乖趴在他的背上。
纪嘉泽觉得她流到衬衣上的眼泪灼热的让他心脏都疼,但他嘴上说着:“不适合自己的鞋子就不要硬穿,你看你,自作孽不可活。”
云觅嗯了一声,一杯奶茶在他身侧晃来晃去。
“你要去哪儿?”
“我不知道。”
云觅把头埋在他的背上,蹭着。
“去我家?”纪嘉泽戏谑的笑道。
他想着云觅会气急败坏,却不料她一口应下来:“好。”
纪嘉泽脚步一顿,他皱了皱眉:“喂不是吧。”
“就因为厉煜,你性子转了?我是说去我家。”
“我说好。”
云觅凑在他耳畔,有些颓废:“去哪儿都好。”
纪嘉泽抿了抿唇,又问道:“带你开房?”
“好。”
“我把你带走可就不会还回去了。”纪嘉泽半是认真的试探道。
“好。不还。”
纪嘉泽身体一直,把云觅放到地面上,转身扳住她的肩膀凑过去跟小狗似的嗅了嗅:“你喝酒了?”
“一点点。”
云觅点头。
纪嘉泽脸上有种释重的样子,又有些遗憾,唇角一勾:“难怪。”
云觅抬眸看他,有种很奇怪的倾诉欲,她扁了扁嘴:“纪嘉泽,我好像有点儿累了。”
“那你等等,我叫司机来接。”
“我说的是,我不想做事情了。”
云觅蹭了一把,委委屈屈:“我觉得特别难过,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没有喜欢我,也没有人送东西给我。我也没有家。厉煜他说我没有人爱。”
纪嘉泽眉间一凛,认真道:“他胡说。我爱你,我最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