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车夫死了,小书童当然也跑了,就在这时,任意看向了树林……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接着就听见有人在咳嗽。一个穿的又脏又旧,浑身又臭又脏的流浪汉,不停的咳嗽着,从树林里走出来。
燕十三根本没发现这人,在树林里好像也根本就没有这人,可是现在这个人却是从树林里走出来了。 他走得很慢,咳嗽得很厉害,他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一般。
无论是地上的尸体,还是站着的活人,亦或者官道上的马车,什么都没看在他眼里,他的眼睛只看着路。
这条路与他们是相反的反向,他们要去神剑山庄,而他似乎就从那来。
任意忽然问道:“你要去哪?”
流浪汉停下了,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任意微笑道:“我打算去神剑山庄,我会劈碎‘天下第一剑’那块匾。”
流浪汉的脸色微微一变,转瞬又恢复成那茫然的模样……
任意轻叹道:“看来你还是没话说。”
他的确没有话说,神情也再没有了变化。
“你走吧!” 流浪汉转身就走……
燕十三有些奇怪任意为何会与个流浪汉说话,他也奇怪流浪汉刚才为何会变了脸色。正想追过去拦下流浪汉,可这个人却已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燕十三问道:“那个人是谁?”
任意淡淡道:“你一定不想知道他是谁,会驾车吧,我们该走了。”
人已进了车厢,他没机会再拒绝,只能坐上了车架。 马鞭响起,马车缓缓开始了移动;而在车厢内,一个很曼妙的美人正坐在任意对面,瞪着一双同样曼妙的眼眸,正看着他。
“你……你一点也不惊讶?”
任意道:“知道的多,就没什么好惊讶的。”
美人道:“你知道我?”
任意笑道:“你叫薛可人,是夏侯星的妻子。他死了所以你就打算跑,可你没想到夏侯飞山竟然连我这个杀了夏侯星的人都不顾,反而先去把你抓回来。” 薛可人惊讶道:“你真的知道很多。”
她轻轻一叹,继道:“我的确没想到他会先抓我,我跑过很多次,可每次都被他抓了回来,你说那车夫叫夏侯飞山?”
任意颔首道:“夏侯飞山是‘夏侯世家’家主夏侯重山之弟。二十年前他失踪,是因为他和他大嫂有私情。他失踪后又悄然回来,屈身为奴,骗过夏侯家所有人,又是因为夏侯星是他的儿子,而不是夏侯重山的。”
薛可人目瞪口呆道:“你连这样的事都知道?”
任意问道:“你要跟我们去找谢晓峰?”
薛可人很惊讶,但惊讶的同时,眼里却还有不加掩饰的兴奋和柔情。
任意看着这个女人笑了笑,然后就阖上了眼。
车架很稳,马车也走的很疾,谁也想不到夺人命的燕十三竟然驾车这么好。
拉车的两匹马都是好马,燕十三打马狂奔,不仅对两匹良驹并没有一点珍惜,对自己的体力他也不再珍惜。
神剑山庄这一战,他已完全没有把握,没有希望,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破三少爷那一剑。
或许除了任意外,谁也胜不了三少爷手中的剑!
他明明知道自己在找死,本来还希望这条路能更远一些,自己能用更多的时间在路上,但他现在却又变得非常的急。
绿水湖在翠云峰下。
神剑山庄依山临水,建筑古老而宏大。
绿水湖前是个小小的村落,村子里的人大多都姓谢。任何人要到神剑山庄去,都先要经过村里的谢掌柜转达。
只用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到了,马倒了幸好燕十三还能站着。
下了马车,三个人来到了酒铺,也见着了谢掌柜。
燕十三先忍不住道:“我们要去神剑山庄!”
谢掌柜笑了笑,道:“我知道阁下燕十三,也知道你们要去那。”
燕十三道:“你能不能带我们去?”
谢掌柜道:“能。”
……
绿水湖的水不是绿的,是红的。
湖水映着远处青山里的红叶,湖水也变红了。
船上,薛可人激动的整个人都在发抖,而燕十三却也激动的心绪不宁。
任意道:“你既是决一死战,为何路途不好好休息,反而这么急呢?”
燕十三道:“因为怕,拖得越久我就越怕。如果再不快些,我怕连拔剑也没了勇气。”
任意轻叹道:“对啊,是人都怕死。”
燕十三看了他一眼,竟有心情打趣道:“你这样的人也怕死?”
任意笑道:“我不该怕死?”
燕十三笑了笑道:“你行事似乎无所顾忌,为人霸道非常,我甚至怀疑连皇帝老子惹你不快,你也会杀。”
任意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说道:“你可知我为何会这样?”
燕十三意外的看着他,心中也激起了好奇之心,摇了摇头。
任意幽幽道:“人的习武资质有高有低,一门高深武学,有人穷其一生都学不会,也有人练了几十年,终有所成。可还有一些不世奇才,只须区区几年便可练至高深之处!”
“这样的人却很少。”
“对,这样的人很少!”
燕十三赞叹道:“听说三少爷五岁学剑,六岁解剑,十多岁时就已击败了‘华山派’第一剑客华少坤,说道不世奇才他便是一位。”
任意笑了笑,道:“他的确是位绝世之才!可若有人仅用几月时间就把一门高深武功练成,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存在?”
燕十三神色一变,瞪大了眼睛。
任意淡淡道:“自我习武以来,我从未练什么武功超过三月。开始练武时我还很认真刻苦,但几乎任何武功落我眼中,皆是一看便会,一练就通。”
燕十三动容道:“你……你竟然……”
他实在找不到词汇来以形容,因为他根本想象不到世间居然有这样的人存在。
划船的谢掌柜也突然停下了手中动作,愕然地看着这边,唯独那个女人正痴痴的望向远处出神。
任意轻笑道:“从五岁开始,习武与我而言,几乎跟玩一般。直到我十二岁那年,我得了一个怪病。”
看一眼韶华白首,燕十三问道:“那病你还没治好?”
任意摇头道:“自我十二岁后,我便弃武学医,只为医治这病。我学武快,学医同样慢不了,可我学医六年,几乎阅尽了天下医书,却还是毫无头绪。这种病三十而发,此后人会急速老死,自古来,这种病症不仅出现的极少,而且从未有人根治好它。”
燕十三明白了,明白了他那句话。
‘天,不想他这样的人活着!’
任意转头,笑道:“所以在我学医六年,还无法医治,我便开始随心所欲,任意而为。”
燕十三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任意微笑道:“其实我已有治疗之法了。”
燕十三从他话中听出了一些信息,接着问道:“怎样的治疗之法?”
任意道:“死一次,再活过来。”
燕十三道:“人死了还能活?”
任意摇头道:“我也不知会不会活过来。不过正如你所说,人越等,便会越怕,我既然认可了这方法,也无须在等下去了。”
燕十三道:“可惜无酒!”
任意笑道:“以后大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