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口,骆凤羽已与姚力说上了话,听完后心里就有数了。
原本没想过周毅会带兵前来。既然城外还有五百兵马,她就更加地“有恃无恐”了。
这两天她在骆家当然也不是白呆的,早有意了解了东阳城的武力布署情况。
东阳外城,主要由城防营的人把守。
城防营的人员构成复杂,他们中有军营里的逃兵、不学无术的江湖混混、罪大恶极的逃犯…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
这些人之所以留在东阳城,无非是骆家可以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把他们像大爷一样地捧着,还不用做事。
真到了要他们拼命的时候,可能,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知恩图报吧…
相对来说,东阳内城的守卫才是骆家的亲信,这些人或是骆家的本族子弟,或是前来投奔骆家的远亲近亲,再或是骆家精挑细选的优秀人才,总之比外城那些家伙要靠谱多了。
但同样的,因为有了家室,做起事来难免就有了顾忌,反倒比外城的人更容易应付。
所以骆凤羽一点也不担心。
南晋太后的人这重身份,到底还是能震慑不少人的。
此刻面对骆家众人的愤怒,骆凤羽一点也不急,很是淡定地摆了摆手,“既然各位都不赞成开棺验尸,其实,我…”
话说到这她故意顿了顿,果然吸引了大家伙儿的注意。
“我也不赞成。”骆凤羽终于把这句话说完。
大伙儿看她站在骆家这一边,登时就对她少了几分敌意,纷纷附和道:“就是,哪有人死了入殓了还要抬出来验看的道理?”
周毅看了她一眼,心想反正都是你骆家的事,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那依十五姑娘的意思,这事要如何办才好?”
骆凤羽沉吟一刻,抿了抿嘴道:“祖母昨晚才去世的,想必现在还没有入殓,不妨先从祖母身上查起。”
周毅当即点头,“如此甚好。”
不待几位老太爷开口,骆凤羽又道:“所以,在事情真相未查清楚之前,叔公们恐怕得留在这,配合周大人查案了。”
说话间,目光朝边上的姚力等人微微示意。
姚力等人的身形猛地一晃,很快便站到了几位老太爷身侧,无形中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四周的护卫见势不对,纷纷抽出兵器。
骆凤羽环顾四周,朗声道:“奉劝各位,动手前可要想清楚了。城外便是南晋朝廷的大军,各位杀了我和周大人不要紧,可有想过如何全身而退?”
“再说了,各位都是有家有室的,若不想你的后代子孙都背上‘叛贼之后’的恶名,那就管好自己的手,管好自己的腿,在边上老老实实地当个旁观者就好。”
此话一出,护卫们瞬时脸色一变,手上的动作也都停住了。
七老太爷面色陡然大变,随即沉脸看向骆凤羽,“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甚意思。”骆凤羽微微一笑,“七叔公,五叔公,六叔公,我看那边好几间屋子都空着呢,拿来临时充作周大人的办公治所最好了。几位叔公,请。”
一边说,一边抬手作请。
“丫头,你太放肆了,眼下这骆家,还轮不到你做主!”五老太爷怒不可喝地喝道。
他话音刚落,姚力便上前一步,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拳头,“老爷子,在下是个粗人,脾气也不好,向来管不住自己这双手的,哪会儿若是不高兴了,误伤了您老人家就不好了。”
闻言,五老太爷的那张脸瞬时涨成了猪肝色。
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又是骆家少数几个有话语权的长辈之一,宣少有人敢这样威胁他的。
眼前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护卫,竟敢如此对他,当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五老太爷正要发飙,边上骆凤羽的声音清清浅浅地传来,“那请教五叔公,依您看,现在的骆家,谁能够做主?”
五老太爷张口欲答,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心里的那口恶气也随之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骆凤羽的目光在骆家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末了提高声音道:“祖父是家主,可他却被人害死了;依骆氏祖制,理应由大伯父继任家主,可他却又有凶手之嫌…”
“说句不好听的,但凡得最大利益者,便最有可能是凶手。试问,各位长辈,各位兄长,现在的骆家,到底谁能够做主?谁又有资格做主?”
在场的骆家人闻言,纷纷默了。
有了她那句“但凡得最大利益者,便最有可能是凶手”的言论,谁还敢再胡乱开口?
即便是被她气得脸色铁青的七老太爷,这会儿也忍住没开口。
骆凤羽余光一扫,准确地捕捉到不远处骆如晦脸上的愤恨,抢在他之前开口问他道:“二伯父,您能做主吗?您有资格做主吗?”
骆如晦呆了呆,原本想说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喉咙口,只徒劳地瞪着她怒目而视。
骆凤羽转过头来,又问周毅,“大人,您说呢?”
周毅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即道:“是,姑娘说的是。”
虽然才跟这姑娘打交道不久,但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姑娘的确不容小觑,说不定真能平息这场风波呢。
她自己要出头,那便由着她吧。
周毅的配合,使得骆凤羽做起事来更加放心。
此时四周的骆家护卫虽然没有再动兵器,但也没有退下。
“放心,周大人乃朝廷命官,一向清正廉明、铁面无私,定会替祖父祖母两位老人家查出真凶的。在场的诸位,包括我自己,都必须无条件地接受周大人的问询,没有人可以例外。”
听她连自己也算在了内,骆家人无话可说。
不,骆如晦有话说,且当即嚷了出来,“哼!别说得那么好听!既然想要装好人,那就装到底啊!有本事把昨晚放走的那个臭小子找回来,我就信了你的鬼话!”
毫无疑问,他的话再次让姚力和周毅起了疑,二人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骆凤羽早知他们会拿阿越做文章,也早就想好了说词,于是清咳一声,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个自然,待周大人问询后,我便出去把他叫回来。怎么说,他也是阿爹的儿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