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染……”陆之言的嗓音是沙哑的，“别咬自己，咬破了。”
可苏染哪里会听？
她好难受，必须要咬着点儿什么东西。
她紧紧地抓着陆之言的手，嘴里漏出来的声音像是被捕兽夹夹住的小兽的呜咽。
“之言……”苏染闭着眼睛，喊着陆之言的名字，“我好难受……药呢……把药给我……”
“不能给，小染，你再忍一下，我陪着你。”陆之言把苏染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对不起，小染，是我不好，你再忍一下，忍一下就好了……”
他把头埋进苏染的脖子里，嗅着苏染身上的味道，眼角有泪流下来，滴在苏染的皮肤上。
这么久了，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上次《救赎》的杀青宴，傅齐生给他打了电话他才发现了苏染的不对劲。
当时傅齐生在电话里说：“这个角色是人格分裂，苏染演得很好，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受角色的影响，但是她的情况很不对。”
那段时间陆之言在跟苏染冷战，因为苏染背着他吃避孕药的事。
他好几天没跟苏染见面，也不知道苏染到底怎么了。
“你最好带着苏染去检查一下。”傅齐生迟疑了片刻，又说，“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也是我并不希望发生的……”
说到这儿傅齐生的声音就停了，陆之言听话听了一半，可有的事情，知道一半却比不知道更加揪心。
他拿着手机追问道：“什么事？小染她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不确定，但是苏染现在的状况，跟邱原去世之前有点像。”事到如今，傅齐生也就不再隐瞒了，把所有事都说了出来，“陆之言，我有利用你的意思，但是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跟苏染有关的事，陆之言已经顾不得什么利用不利用了，追问道：“到底什么事？”
傅齐生深吸了一口气，回忆起了当年邱原死的那个晚上，给他打的那通电话，“外面的人都说，邱原是因为追求李雪辰不成，受不了刺激，所以才自杀的，但是我知道不是。”
邱原自杀的那天晚上，给傅齐生打了一个电话，说话颠三倒四，但是提到了很重要的一个信息：李雪辰给他吃了药。
那种药刚开始并没什么，时间长了却会让人成瘾，李雪辰让他成了客户，不停买药，还让他卖药。
邱原不肯，甚至还说要把这件事曝光，就是那天晚上，邱原从楼上摔了下去。
媒体报道，邱原是跳楼，可是邱原从楼上掉下午的时候还在跟傅齐生通电话，傅齐生是听到有人把他推下去的，而且还说了李雪辰的名字。
“我只是猜测。”傅齐生说，“这几年我一直在查，但是李雪辰做事情很隐秘，我什么都没有查到。你跟苏染关系那么亲密，你的人脉也比我广，查起来应该会容易一些。”
虽然傅齐生说只是猜测，他也并没有证据，甚至有可能就是他自己因为过于恨李雪辰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觉得苏染的反常跟她有关系。
但是跟苏染相关的事，陆之言不敢掉以轻心，他悄悄的，拿着苏染的头发去做了化验。
结果果然显示，苏染是吃了某种药物的。
这次带着苏染出国，也是陆之言想帮着苏染戒了瘾。
苏染现在在慢慢减少药量，但是前段时间她吃了太多药了，哪怕现在没有完全断绝，只是减少了一点量，她也觉得很难受，很痛苦。
“之言……”苏染抱着陆之言，几乎是哭喊出来的，“我真的好难受……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之言，你……”
一边说话，苏染甚至一边还把陆之言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你掐死我吧！你掐死我吧之言，我求你了！”
陆之言赶紧把手拿了回来，“你胡说什么呢？忍过去就没事了，小染，你放心，很快就没事了。”
话刚说完，陆之言却发现苏染已经开始咬舌头。
他把自己的手塞进了苏染的嘴里，免得她把自己咬伤，嘴里还在劝她：“没事，很快就好了……忍过去就没事了，别怕，我陪着你的，老婆，老公陪着你呢。”
苏染真的是太难受了，她知道嘴里是陆之言的手，她那么用力地咬下去，陆之言一定会很痛，可是她忍不住。
她必须要发泄自己的痛苦。
双脚都被捆住了，手也被陆之言制住，现在苏染指能咬了。
她咬得很用力，感觉得到陆之言肯定破皮了，她鼻腔里甚至还能闻到一股铁锈味儿。
有温热的液体流在了她的嘴角，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好甜。
她顾不得咬自己了，也不想伤害自己了，因为她发现这个味道让她很兴奋，她甚至都不疼了，浑身上下被蚂蚁啃噬的感觉也消失了。
她贴着陆之言的伤口，不停地吸陆之言的血。
吸得越多，她就越平静，一口又一口。
陆之言看着苏染这个样子，唇角用力地抿了起来，视线一转，又落在了已经黑掉的电脑屏幕上。
李雪辰！都是李雪辰这个贱人，居然把苏染害成这个样子！
过了半个多小时，苏染才彻底平静下来。
她人已经睡过去了，浑身都被汗水湿透，就那么倒在床上。
陆之言想给苏染洗个澡，又怕把她放进浴缸里会把人弄醒，所以最后也只是拧了一条热毛巾说来给苏染擦身体。
擦完了，他用被子把苏染盖好，把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怎么会那么粗心大意，连苏染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还需要傅齐生一个外人来提醒？
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小染。”
对不起，没有在你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挡在你前面。
对不起，没有问你为什么暂时不想要孩子就跟你吵架。
对不起，我该听你解释的，我该知道，你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我。
对不起，让你因为我受了这么多委屈。
对不起。
这个晚上，陆之言抱着苏染，说了很久的对不起。
苏染尝试着戒药已经好几天了，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这次却一脚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洒在苏染的身上。
她抬起手臂挡在眼睛上面，遮住了光，又适应了一会儿，这才把眼睛睁开。
陆之言的手还环在她的身上，把她搂得很紧。
苏染轻轻动了一下，陆之言还睡着，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本来苏染想把陆之言的手放进被窝里的，可是刚一碰到，她整个人都惊呆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大，陆之言也醒了，跟着坐了起来，搂着苏染问：“小染，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苏染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发病的时候，她的意识很模糊，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但是刚刚看到陆之言手背上的伤，她又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她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咬了陆之言。
不仅咬了他，还吸了他很多血……
那个时候的自己，肯定就像某些西方电影里的角色……
苏染虽然没有看见，但是光是想想，心里也觉得痛苦又自责。
她把陆之言的手推开，抱着自己的胳膊缩到了角落，不敢看陆之言。
可她这样的动作，让陆之言更加生怕了，生怕她下一秒又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第一次看到苏染在他面前发病的时候，陆之言是亲眼看着苏染把手臂抓伤的，尽管他当时制止了，可苏染的手臂上还是留下了伤痕。
所以这次陆之言顾不得太多，赶紧把苏染抱了过来，搂住她问：“怎么了？小染，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一会儿带你去医院，这里是国外，李雪辰的势力没有那么大。”
苏染却摇了摇头，“之言，我已经毁了……我们分开吧，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你胡说什么呢？”陆之言在苏染的后背上轻轻拍着，就像是在哄着小朋友，“我不会跟你分开，这不过是一个小考验而已，人生那么长，每一道关卡我们都要一起过。”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苏染舍不得，尤其是在看到陆之言手背上的伤的时候。
“可是……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我肯定还会伤害你的。”她从陆之言的怀里钻出来，握着陆之言的手，指尖从他已经结痂的伤口上轻轻抚过，“之言，你那么好，不该……”
陆之言打断了苏染的话，“跟你没关系，做错事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你，而是李雪辰。”
提到李雪辰，苏染才想起来昨天李雪辰说的话。
“你昨天晚上一直都在这儿？那李雪辰她……”
“她不知道。”陆之言给苏染整理着微微乱掉的头发，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一下，“李雪辰她……”
勾了勾唇角，陆之言道：“很快她就威胁不了你了。”
苏染微微蹙眉，表示不懂。
陆之言知道苏染不懂，他牵着苏染的手去了电脑前面，打开电脑，从里面调出了一段画面。
画面很暗，但是光听声音，依旧能听得出来那是什么不可描述的内容。
陆之言的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画面的亮度被调高了，苏染亲眼看见，床上纠缠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李雪辰，而另一个……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这是……”
陆之言很护短，他搂着苏染的肩问：“李雪辰不是说，让你晚上不能留在房间吗？这是我送给她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