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铭离开后,偌大的空间里,只剩墙上钟表走动的声音。
乐昭思想准备了好久,才缓缓的打开这本日记。
开篇的几页都是蒋文森记录一些他刚毕业后的事情。
比如:“我今天被项氏集团录取了,爸,妈,我终于向你们又靠近一步,我一定会成为最棒的律师!”
“公司最近有了人员调动,不知道我会被不会裁走,唉!但是有一件事还是蛮意外的,纪铭竟然决定要自己开一个律所,他想找我当合伙人,说实话,蛮心动的。”
“成为项氏集团首席律师,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渴望,终于在今天,我实现了!爸,妈,远在那个国度的你们,也在为我开心吧。”
在这之后,乐昭又到了几页,终于到了,涉及她父亲的事情。
“公司最近有一场金融案,说实话,公司把它交给我的时候,我是有些意外的,并不是说我不想接这个案子,而是我总觉得这其中有点怪怪的,说不出来的奇怪。”
看到这,乐昭知道,蒋文森日记里的案子,就是十年前她父亲的案子,而蒋文森,正是那场案子里代表项氏集团的律师。
当面那场案子,真的让蒋文森风光一时。
几乎是所有的荣耀,光环,都围绕在他身上。
试想,一个让S市电视台,新闻周报,滚动播放一个月的男人,究竟有多厉害。
可是现实往往不就是在登上巅峰后,低谷就随之而至吗!
就在蒋文森最为荣耀的日子过后,他一下从神坛跌落。
只是一夜之间的事。
“案子终于结束了,可我在从法院出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孩,她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瘦瘦小小,但眼神却很凌厉,后来我听同事说,这个女孩儿,叫乐昭,原来她是那个人的孩子。”
“今天是新年夜,项氏集团的跨年晚宴就在项家的大宅里举办,一如往常辉煌场景,只让人觉得一切不真实,偶然间,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一则新闻,新闻上报道的是一个小镇的瓦斯爆炸案,看似很普通的社会新闻,但是新闻里的身影一下夺取我全部的注意,竟又是那个女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当我看到那个女孩灰头土脸的身影时,竟有一刻,我的心揪在了一起,我想起来了,她叫乐昭。”
当乐昭看到这页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开始沉重了,因为就如纪铭所说的那样。
蒋文森一开始写日记的目的是为了纪念他的父母,可是渐渐的,在他不知不觉中,他的日记里,开始写满乐昭。
尤其在接下来翻到的每一页,乐昭都能在字里行间中看到她的身影。
当乐昭翻开新的一页时,她的瞳孔里闪过无限的震惊,因为在崭新的那页纸上,是一张照片。
而这张照片不是别的,正是那年蒋文森偷拍乐昭的背影。
朦胧的月光下,乐昭穿着碎花裙,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而在那年的乐昭眼中,她的人生就如同这条漆黑的夜路一般,在无尽的黑色中,她仅有的视线,就是她人生的尽头。
乐昭当然不知道这张照片的来历,她更不可能知道,这张照片是姜黎故意从相框里拿出来,放进日记里。
姜黎只有一个目的,她想让乐昭好好看清楚,蒋文森对她的真心。
拿起照片,文字便浮现了出来。
“经过思想上的挣扎,我终于踏上了去往小镇的路,我的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去找她!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强烈的心声,但既然渴望,既然疑惑,那就去面对吧!我是在烧焦的居民楼里找到了她,她这次比电视里灰头土脸的样子好多了,但是我能感受到,感受到她身上浓烈的悲伤,她和亲戚拌了几句嘴就冲了出来,幸好,她并没有在意站在走廊里的我,我偷偷跟她走了一路,我不记得走了多久,我只看到她痩小的背影中,夜风落寞的样子,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如此害怕她会发现我,我更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见到她知道,我竟这么悲伤,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晕倒的时候抱着她医院,在她醒来前,给她留一颗糖,生活有苦有甜,希望当你吃到这颗糖的时候,心里不会再那么悲伤。”
原来,那晚乐昭一次又一次觉得有人跟着她,是真的,原来那颗糖的主人,是蒋文森。
在后续的几篇中,都是描述蒋文森如何发现案件的真相,还有他是如何被项氏集团辞退。
就像日记中写的那样。
“我曾以为那是我期盼的光芒,可当我置身在光芒中时,黑夜就不远了。”
如果乐昭这十年的凄苦是生活现实所迫。
那蒋文森这十年,就是自我的赎罪。
他为了补偿乐昭心甘情愿舍弃一切搬到城南,他不再按照原来的性子僵硬的处理案件,他带着他全部的温柔,去面对每一个客户。
他要做真正对的事情,而非一个机器。
这十年中,在蒋文森自我救赎的过程中他也在无形之中渐渐走进乐昭的生命。
可是碍于过往种种,蒋文森的心做不到,让他以真正的面目去面对乐昭。
于是,这十年中,蒋文森可以是无意中买下乐昭首批包包的大客户。
他同样也是默默帮乐昭解决困难的神秘者。
可这一切帮助之下,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他不会直面乐昭,哪怕那次的早市,也是迫于无奈下,才在乐昭面前露面。
看到这,乐昭的眼睛已经湿润成不像样子,她满是泪痕的脸上只剩下懊悔!
但这都不是最致命的,而是在最新的那篇日记上,当乐昭看到上面的文字后,简直不能自控。
有些微微泛黄的纸张上,蒋文森写道:“其实这么多年来的补偿中,我犯了最大的错,我不应该自私的把她留在身边,我不应该把补偿演变成我自己的贪念,乐昭,如果倪伽兰的策划就是你想要的,那我想让你如愿。”
原来,在那个女人出现后,蒋文森就察觉到了什么,从始至终,他知道一切,包括她要害他的事。
但是为了满足乐昭的恨,蒋文森什么都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