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回到房间,顾岩廷这样问宋挽,怕他今晚又折腾自己,宋挽忙扶着腰说:“腰还很酸,浑身都疼。”
话音落下,腰肢被顾岩廷的大掌握住,宋挽浑身一僵,低低的惊叫一声:“顾岩廷!” 她喊得很急,声音不自觉有点大,是真的被他折腾得有点怕。
顾岩廷知道她在想什么,绷着脸说:“放心,只是帮你揉一下。”
说着话,顾岩廷的大掌握着宋挽的腰肢按捏起来。
昨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宋挽有些无法直视,身体还是僵得厉害,顾岩廷按了一会儿无奈的说:“放松点,不然明天你会更难受。”
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吓唬人,宋挽只能逼着自己一点点放松身体。 顾岩廷的手法和力道都很到位,宋挽很快体会到了按摩的舒爽,眉头舒展开来。
顾岩廷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变化,见她如此勾了勾唇。
宋挽没看到顾岩廷的表情,放松下来便又想到阮氏兴致勃勃的样子,忍不住说:“夫人打定主意要帮我们操办婚礼,今日已经让人上门来给我量尺寸准备嫁衣了,我们骗了她,还让她如此大费周折真的好吗?”
顾岩廷纠正道:“骗她的不是我们。”
这些身份是贺南州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的,而且也完全是骗阮氏,顾岩廷和月澜的确和阮卿尘有血缘关系。 宋挽也知道这些,还是犹豫,说:“可是……”
“可是什么?”顾岩廷打断宋挽,捏着她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问,“你还是不想嫁给我?”
宋挽摇头,说:“我不是不想,只是我们什么都做过了,好好过日子就好了,不用再这么铺张的办婚礼吧。”
之前心里有不甘,宋挽是不想办婚礼,如今心甘情愿了,宋挽则觉得没必要那样大操大办闹得人尽皆知。
毕竟日子是两个人过,好与不好只有自己知道,外表再光鲜都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顾岩廷不赞同宋挽的想法,绷着脸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过,拜堂、掀盖头、喝合卺酒,这些我都还没做过。”
顾岩廷振振有词,还举出了例子,宋挽脱口而出:“可我们一开始就没按规矩来。”
她总觉得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再做这些事便没什么意义。
顾岩廷想也没想,顺着宋挽的话说:“那就从现在开始按规矩来。”
宋挽的眼睛亮起,问:“当真?” 顾岩廷很喜欢她这样灵动鲜活的表情,点头说:“当然是真的。”
宋挽笑得更欢,说:“那按照规矩,待嫁的女子是不能与未婚夫君见面的,到成亲之前,你都不能来看我了。”
宋挽没有故意要给顾岩廷下套的意思,只是话题聊到这里,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她真心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顾岩廷的脸沉下来,见宋挽一脸得意狡黠,说:“我们不算未婚。”
宋挽挑眉,说:“既然已婚,就不用再办婚礼了。”
她这是要顾岩廷二选一。
顾岩廷掀眸定定的看着宋挽,宋挽的腰还被他掌握着,到底不敢闹得太过,怕被顾岩廷摁在床上教训,等了好一会儿不见顾岩廷说话,便改口说:“我就是开玩笑的,婚礼的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也是怕夫人太操劳了……”
“好。”
宋挽话刚说到一半顾岩廷便应了声好,宋挽有点回不过神来,下意识的问:“啊?”
顾岩廷说:“就按照未婚夫妻的规矩来,这些日子我不见你,你安心等着我来娶你。”
他还真的答应了。
宋挽意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顾岩廷好像真的很想和她举办一场婚礼。
当初卫苑说要分国公府一半家财给她陪嫁,顾岩廷就已经在准备筹备婚礼了,若不是赵郢派人把她掳劫和楚逸辰一起到了睦州,说不定他们已经成婚了。
答应了宋挽要守规矩,帮宋挽按摩完,顾岩廷便起身离开去了别的地方休息,不再与宋挽同住。
顾岩廷走后,负责伺候的婢子绿姝进屋,担忧的问:“表少夫人,这么晚了表少爷怎么走啦,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绿姝得了阮氏的授意,一心盼着宋挽和顾岩廷天天如胶似漆、早点诊出喜脉生孩子呢。
宋挽失笑,说:“夫人在帮我们操办婚事,按照规矩,这些时日我们都不打算住在一起了。”
绿姝傻了眼,急切的说:“这怎么能行啊。”
宋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你别害怕,姑母那边明日我去说,她不会怪你的。”
阮氏待府上的下人向来宽厚,绿姝倒也并不害怕被阮氏责骂,只是单纯的觉得宋挽和顾岩廷分开住不大好。
但主子决定的事,她们做下人的也不能太多嘴。
绿姝没再多嘴,伺候宋挽洗漱了睡下。
顾岩廷的按摩果然很有用,宋挽第二天醒来就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吃过早饭她去找阮氏说了要和顾岩廷分开住的事,阮氏比绿姝的反应要小一些,只稍稍惊诧后便笑着说:“如此也是应该的,廷儿之前没风光迎娶阿挽已是失礼,如今既然要补,所有的礼数都该补上。”
阮氏相当开明,虽然急着抱孙子,却也不会因此忽略宋挽的感受。
说完这件事,阮氏又拉着宋挽的手说:“我瞧着阿挽今日的精神好了不少,一会儿不如与我一起去凌夜阁瞧瞧,置办些胭脂水粉和首饰,我本来是想让人直接把东西送到府上来挑选的,但又觉得阁里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好的,阿挽若是不喜欢,还可以去别的地方瞧瞧。”
凌夜阁是瀚京最大的脂粉首饰铺,多少王公贵族的公子小姐都到那里买东西,宋挽哪有瞧不上的道理,不过是阮氏因为多年的亏欠,想尽可能的对宋挽好些罢了。
宋挽不想扫阮氏的兴,点头应下。
阮氏行事利落,说定要出门,没一会儿便收拾妥当和宋挽一起坐上马车去凌夜阁。
阮氏是凌夜阁的老东家,这两年才将它交给贺南州打理,只每季让她看下账簿有没有大的出入便好。
阮氏这两年几乎来过凌夜阁,宋挽和她一进门,掌柜的便欢喜的迎上来,热切道:“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需要吩咐我们给您送到府上不久好了。”
阮氏淡淡的说:“成日在府上待着太闷了,出门逛逛也好,你继续做你的事,我们自己看。”
掌柜的知道阮氏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应声退下,等他一走,阮氏便掩不住兴奋对宋挽说:“那个小混球成天到处乱跑,我都好久没出门好好逛过街了,要是当初生的是女儿就好了。”
阮氏的语气颇为惋惜,明显不大想要贺南州这个儿子,但越安侯府好多代都是单传,若是真生了女儿,阮氏的日子只怕会比现在难过许多。
宋挽挽着阮氏的胳膊柔声说:“小侯爷是男儿,有正事要做姑母应该高兴才对,日后有我陪着姑母,姑母不会烦闷的。”
阮氏点点头,因为宋挽这一番话感到慰藉。
两人认真的逛起胭脂水粉,没一会儿,许莺莺和尹昭侯一起走进凌夜阁。
尹昭侯李和朝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不知是不是常年习武的原因,他的身体还很硬朗,精神瞧着也很不错,只是左腿从大腿以下都没了,需要用一根拐杖支撑身体保持站立。
还是新婚,许莺莺今日穿了一身胭脂色绣出水芙蓉图案的长裙,这颜色稍有点艳,衬得许莺莺面如桃花,相当漂亮。
“我的胭脂水粉已经够多了,侯爷不用再为我添置什么啦。”
许莺莺挽着李和朝的胳膊往里走,软软与他说着话,眉眼含笑,俱是柔情蜜意,李和朝是军中之人,看面容便是不苟言笑之人,但他侧头认真的听着许莺莺说话,眼神也是温柔的。
两人如此站在一处,竟真的有几分登对。
进了屋,许莺莺看到宋挽和阮氏,微微的讶异后轻快道:“好巧,夫人与表少夫人也来逛街么?”
说完不等阮氏回答,便仰头向李和朝介绍:“夫君,这位便是越安侯夫人,在她身侧的是夫人的表侄媳,我们大喜那日他们正好进京,夫君说巧不巧?”
李和朝是男子,不便与阮氏和宋挽说太多话,只颔首致意,然后对许莺莺说:“我对这些不懂,你慢慢挑选,我在外面等你。”
许莺莺乖巧的笑着点头,目送李和朝走出凌夜阁,而后看向阮氏和宋挽问:“遇上便是缘分,不知夫人和表少夫人可否带上我一起逛,兴许我还能给你们做些参考。”
昨日阮氏与许莺莺聊得挺愉快的,觉得许莺莺在好些方面都有不错的见解,她是不介意与许莺莺一起逛的,但怕宋挽不自在,便用问询的目光看向宋挽。
宋挽微微一笑说:“阿挽都听姑母的。”
阮氏便让许莺莺与她们一起逛。
许莺莺对宋挽说:“凌夜阁的胭脂水粉都是用上好的花粉和香料制的,城中贵女都喜欢用,对皮肤是不会有什么伤害,而且用了以后还会有清香,表少夫人可以多试试。”
宋挽原本皮肤好,不需要用什么胭脂水粉,但吟娘给她易容的这张脸姿色太过平庸,阮氏还是想让宋挽稍微打扮一下,以免日后单独面对那些世家夫人被笑话了去。
所以许莺莺说完,阮氏便在旁边说:“咱们女人可要对自己好些,衣服要好看,人也要好看,就算不给别人看,自己看着心情也是好的。”
宋挽并不反驳,乖顺道:“姑母说的是。”
许莺莺看着陈列在柜台上的胭脂认真挑选,柔声问宋挽:“表少夫人之前在郴州都是用的什么样的胭脂水粉?”
做了尹昭侯夫人,许莺莺身上那股小家子气彻底没了,便是在阮氏面前也毫不露怯。
宋挽对睦州城中的情况不太了解,为了安全起见,她谨慎的说:“郴州不比瀚京,我之前都不爱用这些,怕被人非议说太妖艳,只用了一些自制的发油和口脂。”
许莺莺对宋挽的回答并不意外,勾唇对宋挽说:“那些小地方的确会这样,阿挽现在不用有这些顾虑了,像夫人方才说的,可以对自己好一些。”
这话说得挑不出什么错,但阮氏不喜欢许莺莺说郴州是小地方,略过这点对宋挽说:“阿挽还会做发油和口脂呀,我就说你的头发看上去怎么这么柔顺,原来是用了自制的秘方呀。”
其实这些都是宋秋瑟爱做的,不过她做的时候总爱找宋挽说话,宋挽便也学了一些。
她对阮氏说:“姑母若是喜欢,过几日我做一盒给姑母试试。”
阮氏连忙答应,又狠狠夸了宋挽一通,好像宋挽会做的不是头油和口脂这样的小玩意儿,而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夫人对表少夫人可真好。”
这是许莺莺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
阮氏不由得说:“廷儿是我的亲侄子,这么多年,我这个做姑母的也没为他做点什么,甚至连他成亲都不知道,如今对他和阿挽好些也是应该的,夫人没必要一直强调这一点吧。”
阮氏倒也不是对许莺莺生气,就是觉得她和宋挽这几日相处得挺自然的,许莺莺总是说她对宋挽好,就会让她们的关系变得刻意生疏起来,阮氏不喜欢这样。
阮氏的语气并不严厉,许莺莺听完却是脸色一变,她红了眼眶,哽咽的说:“请夫人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到亡故的双亲,很是羡慕表少夫人,并没有其他意思,我自己也是小门小户出身,之前因为出身也受了不少委屈,所以见到表少夫人才会倍感亲切。”
许莺莺说完捏着绢帕擦了擦眼角,阮氏倒是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让许莺莺想到这些旧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宋挽柔柔开口说:“尹昭侯对夫人很好,今日还亲自陪夫人来逛街,不知多少女子要羡慕,夫人的双亲若是在天有灵,应该也能安心了。”
这话许莺莺昨日也说过,宋挽算是还给了她。
许莺莺很快调整好情绪,红着脸歉然的说:“表少夫人说的是,是莺莺失态让你们见笑了。”
阮氏这一生过得算是顺遂,加上越安侯府的辛秘,对晚辈都格外的包容,她没有呵斥许莺莺,安慰了她几句继续帮宋挽挑选东西,许莺莺也见好就收,帮阮氏出了不少意见。
逛完凌夜阁,阮氏还想带宋挽逛逛其他地方,临走时许莺莺说:“下个月就是侯爷的生辰,府上要办个简单的宴席招待客人,但我还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担心会处理不好,这几日可否上门叨扰请夫人指点一二?”
这种家事让外人插手总归是不大好,更何况阮氏和许莺莺并不熟,但尹昭侯年岁这么大,府上也没有其他女眷了,许莺莺确实也找不到其他人求助,阮氏向来不怕事,说:“你愿意让我指点,我自然可以说,不过若是有人说这宴席哪里办得不好,别让我背这个骂名,我脾气虽然还行,但我儿子不一定能忍。”
许莺莺连连点头,说:“夫人愿意指点是莺莺三生有幸,莺莺万万不会让人诋毁夫人的名声。”
许莺莺把阮氏和宋挽送上马车,等马车离开,坐在旁边马车里的李和朝掀开帘子,许莺莺直接上了马车。
李和朝见她两手空空,问:“怎么什么都没买?”
许莺莺抱住他的腰,娇嗔的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软着声说:“陪她们逛完就不想逛了,天气这么热,夫君在马车里一定又闷又无聊,我想早点和夫君一起回家休息。”
这话说得体贴又懂事,李和朝一颗心软了软,揉着许莺莺的脑袋说:“越安侯府虽然是昭陵的百年世家,但品阶与我是一样的,你若是不喜欢,也不是一定要陪着她们,我也不做官了,过咱们安稳的小日子就好。”
李和朝这是不想许莺莺受委屈。
许莺莺的眼眶有点热,抱紧李和朝的腰,过了好一会儿才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低声说:“夫君我们回去吧,你的伤口该换药了。”
“好。”
……
阮氏逛街逛得停不下来,给宋挽买了满满一马车的东西,若不是宋挽劝她收敛些,她甚至还想买个宅子给宋挽。
回到家中,几个婢子一起帮忙规整收拾,宋挽叫来绿姝问:“表少爷现在住在何处?”
绿姝说:“回表少夫人,表少爷现在与表二少爷住在一个院子。”
表二少爷指的是楚逸辰。
宋挽没想到顾岩廷会去和楚逸辰同住,绿姝欢喜的问:“表少夫人想通了要让表少爷回来吗?奴婢这就去叫表少爷。”
绿姝说完就要走,宋挽把她叫住,说:“你不用去,我自己去。”
绿姝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了然的笑说:“好的,奴婢知道了。”
宋挽没有过多解释,她是有正事要找顾岩廷说。
楚逸辰住的院子和宋挽住的隔着好几道院门,宋挽走了一会儿才到,顾岩廷在院子里练打拳,天气热,他练得大汗淋漓,脱了上衣只着长裤,露出结实遒劲的肌肉,汗珠不住的往下淌。
宋挽没看到楚逸辰,没有立刻出声打扰,等顾岩廷练完了才走过去。
顾岩廷看到她有些意外,宋挽抢先说:“我有正事要说。”
顾岩廷擦了把汗,怕一身汗味熏到她,说:“等一下,我一会儿就来。”
顾岩廷回房间换衣服,楚逸辰听到院子里没动静了,走出门来,看见宋挽神情也很平静,颔首致意,并不多话,而后退回房间,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就好像,他从来没出来过。
就好像,他和宋挽从来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顾岩廷很快换上衣服,拉开门对宋挽说:“过来。”
宋挽走进他的房间,这个房间比宋挽现在住的小一些,不过阮氏也让人把房间布置得很舒服。
顾岩廷给她倒了杯茶,问:“怎么了?你今天不是出门买东西了吗?发生不开心的事了?”
宋挽喝了口茶,虽然已经斟酌了许久,话到嘴边还是有点犹豫。
顾岩廷连喝了三杯茶,很有耐心的坐在宋挽面前没有催促。
过了会儿,宋挽轻声说:“我今天和夫人出门,又遇到许莺莺了。”
顾岩廷敏锐的捕捉到宋挽用了个“又”字,问:“你之前也遇到她了?”
宋挽愣了一下说:“昨天来府上给我量尺寸的就是她,你回来的时候不是也看到了吗?”
顾岩廷绷着脸,理直气壮的说:“当时没注意到。”
“……”
宋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顾岩廷问:“她又做什么了?”
“没有,她什么也没做,”宋挽摇头,“只是我感觉有些不大好。”
许莺莺的表现很正常,宋挽并未从她身上感受到敌意,只是直觉有些不对劲。
就好像,许莺莺已经识破她的易容认出她来了。
这种直觉来得相当没有道理,宋挽也拿不出证据来证实自己的想法。
顾岩廷问:“你想怎么做?”
宋挽如实说:“她现在是尹昭侯夫人,我看尹昭侯应该挺看重她的,而且我现在只是猜测,只能先等等看,她若是真的认出了我,必然会想办法拆穿我的身份,有姑母护着,我应该不会被拆穿,但如果她做得太过分,我会想办法还击。”
宋挽的打算没问题,顾岩廷皱了皱眉,问:“你想做便去做,为什么还要特意跟我说这些?”
“她毕竟是你的发妻,我担心……”
顾岩廷冷着脸打断宋挽,说:“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虽然给了她顾夫人的名义,但并没有碰过她,她在我心里一点分量也没有,这次回来若她没有先改嫁,我也会与她和离的。”
宋挽猜到顾岩廷多半会是这样的态度,小声说:“我只是觉得应该先跟你说一下。”
顾岩廷严肃的看着宋挽,一字一句的说:“我心里只有你这件事还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记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