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澜嘴上说着道歉,脸上却没多少歉意。
今天让宋挽翻身没什么,往后的日子还长,宋挽又不是圣人,总有被抓到把柄的时候。
以叶夫人为首的世家夫人也都假模假样的向宋挽道歉,叶夫人知道叶明澜在想什么,临了加了一句说:“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澜儿,谁能想到顾夫人与这位公子的马车这么巧,进出城的时候都差不多呢。” 叶夫人的语气很随意,像是突然想到就说了出来,却给人很多想象的空间。
不过不等其他人发挥想象,宋挽便开口说:“叶夫人说的有道理,前些日子我和邵公子的确不是碰巧同路,是我特意派人找到邵公子,与他商议后做的决定。”
别说叶夫人,连其他几位世家夫人都很惊讶,不过想到宋挽从头到尾那么淡定,这个解释也就合理起来。
只是她们后背不由得有些发寒,宋挽这是预料到有人会害她,故意将计就计,反将对方一军,这样的心思,与她为敌的人只怕都落不到什么好吧。
众人心思各异,都觉得宋挽有点可怕,唯有叶明澜感受不到,她沉不住气的问宋挽:“你为何要故意这样做?难道你早就知道有人要害你?可如果没有被人抓住把柄,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在迎春花灯会后不久,我出门的时候便感觉有人跟踪我,但对方非常会隐匿身形,我并未发现到底是谁,那之后没过多久,城里便传出谣言,说邵公子有个见不得光的心上人,谣言发酵几日,便有人说邵公子那位心上人之所以见不得光是因为她是有夫之妇,邵公子与我府上一个叫李山的护院认识,因此来过宋府两次,我直觉不对劲,便与邵公子相商,前后脚出城,看能不能将心怀不轨之人引出来,这才有了今日的闹剧。”
宋挽将前因后果说明,叶明澜还是存有疑虑,问:“他一个书生,怎么会与你们府上的护院认识?”
叶明澜的架势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宋挽刚要回答,宋秋瑟抢先道:“时辰不早了,叶二小姐若是对邵公子感兴趣,可以私下再问,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们也该回家了,毕竟夜路可不好走。”
宋秋瑟特意加重了“感兴趣”这三个字的发音,叶明澜顿时怒了,大声道:“你别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对一个穷书生感兴趣!”
这话一出,叶夫人先察觉到不对,责怪的低斥一声:“澜儿!” 虽说世家大族间的门第之见很深,但大家都是好面子的,不想落得一个嫌贫爱富的名声。
叶明澜也知道自己上当了,不敢再乱说话,哀怨的瞪了宋秋瑟一眼,宋秋瑟回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笑。
就这脑子还想跟她们斗,真是不自量力。
卫苑也看够了热闹,偏头对赵熠说:“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宫了。”
赵熠拥着卫苑站起来,沉声道:“既然真相已经大白,该送官府的送官府,刺史夫人和顾夫人受了惊吓,过两日太子妃会赐下东西以示安抚。” 赵熠说完就要拥着卫苑离开,钱绫磕着头,磕磕绊绊的说:“太……太子殿下英明!”
刚说完,人便晕了过去。
陶巧巧立刻替她求情:“求太子殿下明鉴,她真的是被迫的,她很小的时候被亲生父母抛弃,被这个混蛋捡到后,经常吃不饱穿不暖,被这个混蛋当成赚钱的工具,今日若不是她主动站出来,只怕还要费不少功夫才能查明真相,求太子殿下恕她无罪!”
陶巧巧说完也磕了一个头,赵熠没有立刻做决定,偏头看向卫苑,卫苑则看向宋挽问:“他们害的是顾夫人,顾夫人觉得该如何处置?”
宋挽颔首说:“回太子妃,臣妇觉得郡主说的有道理,今日能查明真相,多亏了这位钱姑娘,功过相抵,请太子妃恕她无罪。” “既然顾夫人心胸宽广,愿意不追究她,那便恕她无罪吧。”
赵熠和卫苑离开,护卫将钱有德和出面指认宋挽的人都先带去京兆尹受审,到时再根据情节轻重量刑。
暮色越发的深,刺史夫人收拾了下心情,匆匆让下人准备晚宴,本来刺史夫人还请了戏班子唱大戏的,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了,只草草吃了饭便去休息。
从刺史府出来,月亮已经高挂在夜空,马车刚驶出去,宋秋瑟便问:“姐姐当真觉得那个叫钱绫的女子无罪?”
“瑟瑟觉得她有罪?”
“今日之事,不仅彻底除掉了钱有德,她更是光明正大的与过往划清了界限,姓邵的还给她披了外衫,日后必定不会找她的麻烦,傻丫头也帮她求情,也不会计较她撒的谎,在外人眼中,姐姐甚至还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此事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是的。
因为这场闹剧,钱有德就算不死也再没有机会纠缠钱绫,叶明熙和那几个世家夫人颜面上也多少有些挂不住。
宋挽虽然最后证明是清白的,也无辜卷入风波之中,又要被人在背后谈论好些时日。
所有卷入这件事里的人,只有钱绫,没有任何损失,还受益良多。
分析完这件事,宋秋瑟沉默了片刻才说:“姐姐,老实说,这人的脑子确实挺聪明的。”
换做她这样冲动的性子,只会想把钱有德弄死,并没有耐心想什么万全之策。
宋秋瑟这个评价还算中肯,宋挽挺欣慰的,微微一笑说:“不管钱绫今日是真的想帮我还是演戏,她主要算计的人是钱有德,人是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的,钱有德算是罪有应得,只要她以后不害人,我觉得应该给她一次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
宋挽自己跌入过泥泞,知道在泥泞中挣扎求生是什么感觉,严格来说,她与钱绫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把事做太绝。
宋秋瑟早就猜到宋挽会给出这样的回答,问:“若是她以后害人,姐姐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吗?”
宋挽摇头,说:“我不能凭猜测判定未发生的事,不过她如果害的是我身边的人,我会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危险。”
宋秋瑟叹了口气,说:“姐姐,你就是心太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