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顾夫人怎么这么好,不惜倒贴都要把丫鬟嫁给你呢,原来是那小蹄子不守规矩,早就和你有了夫妻之实,连孩子都生了啊。”
门早就锁上,章氏说完那番话,表情都变得趾高气扬,不等李山开口,她继续说:“既然孩子都生了,你还自己置办宅院做什么?应该等着顾夫人帮你置办啊,她要嫁丫鬟,这些都是该她准备的。”
李山听不下去,绷着脸道:“娘!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春秀为了生这个孩子已经吃了很多苦了,这孩子身上也留着李家的血,我身为孩子的父亲,不担起责任,还想着顾夫人来操持这些事,我还是人吗?” “你当然不是人,”章氏毫不犹豫地回答,而后捶胸顿足的说,“我跟你爹辛苦大半辈子,平时连肉都舍不得多吃一口,为了给你娶媳妇儿,把大半辈子积蓄都拿出来了,谁知道你竟然只是为了拿去撑场面,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章氏说完又要假装犯头痛,李山忍不住说:“娘,我十三岁被征入军中,如今已有十年,每个月的饷银有大半都是送回家里的,这次你们出的钱还不到一半吧?”
“山子,你什么意思,你现在开始跟你娘算账了?我和你爹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我只是说句实话,娘你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好像我很不孝一样。”
“你看你哪点孝顺了?我和你爹千里迢迢来看你,还没跟你说上几句话,你就要撵我们走,跟你说点什么,你都要忤逆反抗,我们哪里是生你养你的亲人,分明是和你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章氏说完都要哭了,李山被她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无奈的说:“儿子蠢笨,也没什么能力,到了这个年纪也没出人头地,没本事让你和爹过上安逸舒适的日子是我不好,娘你要怨我我无话可说,但秀儿和宋府不欠我们什么,娘你不能一直赖在这里不走。”
一听李山这话又是要赶自己走,章氏怒道:“走,我现在就走,为了我儿的面子,我回去挖土种地,累死算了!”
章氏说完要去收拾东西,但她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人,这些时日的吃穿都是用的宋府的,哪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不过是做给李山看的罢了。
李山绷着脸强忍着没有去拉章氏,章氏自然不想真的离开,便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这一晕又闹得人尽皆知,等章氏醒过来,确定没事了,宋挽才把李山叫到前厅。 李山的神情颓然,面对宋挽时又十分的愧疚,行了礼之后便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宋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你没跟你母亲说你和春秀是如何认识的?”
李山这个时候才想起还有问题没解决,他飞快地看了宋挽一眼,眼底闪过慌乱,急切的说:“夫人,我娘没念过书,不是深明大义的人,我自从军那日起,便把命卖给了朝廷,家中两位兄长会给双亲养老,我是真的没想过我娘他们会赖在这里不走,便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宋挽知道李山的想法,他预想的是章氏他们来瀚京也就观一下礼再游玩几天就会回去,往后的数十年,他们偶尔通个信,收点特产,再送点补贴回家就差不多了,的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粉饰的太平终究维持不了多久。 宋挽说:“你母亲生着病,这时候让她车马劳顿的回去也不好,她必然还要在瀚京休养些时日,你两位嫂嫂过些日子也要到了,有些事只怕是瞒不住,我觉得你还是与春秀一起早些向你母亲坦白的好。”
李山离家时,只有大哥议了亲,他还从没与两位嫂嫂相处过,不过这些年从她娘传来的家书中也能知道两位嫂嫂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李山想到这些脑袋就开始痛了,他点点头,愧疚的说:“夫人,给您添麻烦了。”
宋挽微微一笑说:“没什么麻不麻烦的,我待春秀如妹妹,如今你娶了她,我也视你如妹婿,只要你好好与她过日子便好。”
和章氏相比,宋挽就通情达理太多了,李山暗暗松了口气,而后坚定的说:“夫人放心,我一定会让春秀过上好日子的。”
当天晚上,李山便带着春秀一起,把之前的事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连宋家被抄,春秀被充妓也没有隐瞒。 章氏原本以为两人成婚前就有个孩子已经算很出格了,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些糟心事,若不是她还穿着宋挽买的衣服,住在宋府的院子里,她只怕都绷不住笑脸,要骂李山一通。
就这么个没人要的破鞋,他还捧在手里当宝贝,脑子是坏掉了吗?
再次忆起那些不好的事,春秀泣不成声,李山坚定的说:“娘,春秀是好姑娘,是命运捉弄才会害她如此的,我这辈子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还请娘不要因为这些事而对她有什么偏见。”
福你个鬼的气!
章氏暗骂李山,面上勉强堆出和善的表情,她拉着春秀的手违心的说:“秀儿,山子说得对,你是好孩子,都是老天爷不公,才会让你经历这么多不好的事,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再敢伤害你了。”
章氏的语气还算和缓,春秀大受感动,哭着喊了一声:“娘!”便扑进章氏怀里哭得停不下来。
春秀这一声喊得比之前多了几分真情实感,因为章氏的接受和包容,在她面前有了些归属感。
章氏抱着春秀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安慰,心里却是盘算着以后要怎么从宋挽手里讨好处,不然就太亏了。
宋挽对章氏的注意少了些,因为春试放榜了,别说瀚京,便是整个昭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这上面来。
放榜当日,所有考生把放榜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宋挽和宋秋瑟没去与他们挤,花钱从负责张贴告示的官差手里买了一份誊抄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