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按照顾岩廷说的去准备,顾岩廷则还在客栈陪宋挽。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带兵去远峰郡,宋挽给孩子喂完奶没多久就把孩子送走,留出时间给顾岩廷。
顾岩廷还是不爱说话,宋挽也不想弄得大家好像要生离死别了,便拿纸笔把宋府画下来,细细的讲解给他听。 “……我们成婚后,你一直都陪我住在宁康苑,但现在不一样了,阿炤和乐安出生了,我们回去后就搬到主院去住吧,等他们大一些,就让乐安住宁康苑,阿炤住清风院,若是阿炤喜欢习武,到时就在清风院打几个木桩,方便他练功。”
之前给春秀的孩子买了不少玩具,正好也可以给两个孩子用,宋挽不打算再购置新的玩具了,这些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真正重要的是找个好的启蒙老师。
宋挽心里最好的人选是卫恒,但卫恒之前说过想去东恒,不知道他现在去了没有,若是去了,就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学武方面,选择要多不少,顾岩廷如果带兵没时间,还有国公和秦岳,再不济都还有贺南州,不用宋挽太操心。
顾岩廷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的,不过他不是个慈爱的父亲,严肃的说:“小孩子不用这么娇惯,他想要什么让他自己去做。” “我听说练武都要尽早,总不能让阿炤自己去砍木桩吧,就算是大人做这个都很费力呢。”
宋挽对顾岩廷的话不是很认同,顾岩廷却认真的说:“那也该他自己想办法,他这辈子遇到的问题还有很多,难道所有问题都有人帮他解决?”
这话倒也是对的,只是从一个父亲口中说出来,未免有些太严厉无情了。
宋挽柔声说:“那我就在旁边看着,若他想不出来办法,我给他一点提示总不算过分吧?”
有顾岩廷做对比,宋挽莫名觉得自己像是会养出败儿的慈母。 顾岩廷看了宋挽一眼,知道她只是在找话题,没有为尚未发生的事与她争执,淡淡道:“孩子现在还没开始走路,学这些还早,你不用想太多。”
宋挽点点头,又说:“希望这次的战事能尽快结束,最好能将赤鞑斩杀在战场上。”
唯有如此,才能换得昭陵的安稳,不然按照赤鞑的脾性,昭陵只怕会常年被战乱困扰,顾岩廷就没有机会看着两个孩子长大了。
顾岩廷看出宋挽在想什么,平静地问:“如果我帮你杀了赤鞑,你打算用什么回报我?”
宋挽没想到顾岩廷会用这个跟她做交易,但这又很符合他们刚认识时的相处模式。 顾岩廷不管做什么,似乎都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不一样的回应。
但现在和之前不一样,她已经是他的妻,不仅身心都是他的,还给他生了一双儿女,还有什么底牌跟他讲条件?
宋挽想不出来,如实说:“这次生孩子遭了大罪,就算你杀了赤鞑,我也不会给你生更多的孩子。”
顾岩廷皱眉,他什么时候表现出喜欢孩子了?
他刚想提要求,楼下传来吵闹声,两人的对话中断,顾岩廷出门查探情况,没一会儿,拎了个脏兮兮的人回来。 宋挽疑惑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抬头,大声道:“我也懂医术,我跟你们去打仗,你们放了我爷爷!”
那人的声音清脆,眸子也又圆又大,宋挽看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问:“你是……姑娘?”
像是被踩到尾巴,那人一下子炸了毛,大声嚷嚷:“姑娘又怎么了?又没有哪条律例规定说姑娘不能学医,我年轻,手脚也利索,比那个糟老头强多了,你们眼瞎才会要他不要我!”
刚刚还叫爷爷呢,这会儿就是糟老头了,这姑娘脾气是真的火爆。
宋挽让人打了热水来给小姑娘擦脸,很快问清楚了来龙去脉。
顾岩廷要秦岳征集五十名随军的大夫,城中能叫得出名号的郎中都被征召入伍,这个小姑娘的爷爷也在其中。
小姑娘叫紫叶,双亲早亡,一直跟在爷爷身边长大,自然也习了一身医术,等她年纪大些,怕她受欺负,就让她做男子打扮。
只是她没有学过伪装,又一心想着救人,才会一开口就露了馅儿。
紫叶没办法进校尉营找秦岳说理,便尾随他来了客栈,准备大闹一通。
这事其实也不怪她。
等她把脸洗干净,宋挽又让厨房送了饭菜来。
没多久,秦岳带着她爷爷来了。
老人家的年岁确实有些大了,头发和胡须都已发白,一进屋便要下跪求饶,被秦岳一把拦住。
老人家眼含热泪,叹着气说:“大人,这孩子不懂事,你们别跟她计较,老朽愿意随军,求大人放了这孩子吧。”
紫叶很没有形象的打了个饱嗝儿,没好气的说:“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上了战场哪里是救人,分明是送人头的,你愿意混军饷,人家还不定要你呢,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死丫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老头也不客气的怼回去,还想求情,顾岩廷冷冷的对秦岳说:“我要的是能治病救人的军医,不是一堆老弱病残。”
秦岳也知道这是自己的疏忽,立刻说:“我已经让人传令下去,十五以下,五十岁以上的都不要,之前误抓的也都放了。”
听到两人的话,紫叶举手说:“我知道哪里有大夫,我可以带你们去抓人。”
老头一听都要哭了,刚想呵斥,紫叶说:“那些人平时开着医馆,就知道拿鼻孔看人,背地里和州府早就串通好了,一听说要打仗就溜了,凭什么钱都让他们赚,命要让我们卖?而且大敌当前,若人人都只想着自己苟活,岂不是迟早都会亡国?”
紫叶身上的衣服有很多补丁,人也瘦弱不堪,但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很有力量。
这世上有很多人,为了荣华富贵而活,但还有很多人,是为了心中的道义准则而活的。
书读的多少并不能衡量一个人的人品高低,钱财的多少也并不能成为一个人善恶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