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过,宋挽才走出薛定海的府邸,马夫等得都快睡着了,听到开门声,忙提着灯笼来接。
宋挽还记挂着那对母子,柔声问:“人接回去了吗?可有大碍?”
马夫仔细照着脚下的路,恭敬的说:“孩子烧得厉害,得看这两日能不能退烧。” 孩子身子娇弱,即便是普通的伤风咳嗽也不能掉以轻心,宋挽颔首表示知道了,没再说话,上了马车。
院子里的丫鬟也都没睡,等宋挽回来,便送来热水给她暖手暖脚,等身体都暖和了,宋挽才小心翼翼的进入被窝抱着孩子睡觉。
耽误了瞌睡,宋挽是想睡会儿懒觉的,无奈早上孩子醒得早,她也跟着醒过来。
阿炤又尿床了,他一哭宋挽就醒了,摸到床褥都还是热的,捏捏阿炤的鼻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怕了这个小祖宗了。 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给阿炤和乐安洗身子,再换上干净衣服,丫鬟已换了床褥,宋挽先给阿炤和乐安喂奶,刚喂完还没休息,昨晚的妇人便来道谢。
宋挽把孩子交给奶娘哄睡,刚走出门,妇人便扑通一声跪下,一个劲儿的冲宋挽磕头。
“谢谢夫人救命之恩,只要我儿没事,我们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夫人。”
宋挽把妇人扶起来,温声说:“孩子还没痊愈,你不必急着来道谢,可以多陪陪孩子。”
妇人哭着点头,说:“夫人真是活菩萨,要不是遇到你,我们母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挽安慰了妇人几句,等她的情绪平复了些问:“你们这次逃难,都带了什么东西?”
妇人说:“时间紧急,只带了些干粮和银钱,连衣服都没带几件,怕耽误行程,这么多人呢,要是动作慢了,被越西那些畜生抓住,哪还有得活啊。”
妇人说着还有些后怕,都在逃命了,谁还顾得上那些身外之物?而且带的银钱太多,还容易被人趁火打劫,说不定也有危险。
宋挽想了想又问:“你们还有可以投靠的人吗?”
妇人摇头,眼眶又红了,说:“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像我这种拖家带口的,去了也只会招人嫌,还不如咬牙熬一熬,等战事结束回去好歹还能有个遮风挡雨的窝。” 人都是恋家的,哪怕远峰郡条件艰苦,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守着自己的小窝过日子,不想寄人篱下。
宋挽柔声安慰:“放心吧,战事很快就会结束的。”
妇人离开后,宋挽找到陶巧巧,陶巧巧已经恢复了些元气,打起精神说:“我已经好了,阿挽放心吧,以后不用再花时间来安慰我了。”
宋挽说:“我不是来安慰你的,有些事需要你做。”
陶巧巧闲着只会胡思乱想,听到有事做眼眸立刻亮起,惊喜的问:“什么事?” “远峰郡来的难民实在太多了,如果不好好安置他们,祁州的治安会受影响,前线的战事也会受影响。”
陶巧巧不懂,疑惑的说:“他们只是来避难的,只要远峰郡没有被攻破,应该不会有事啊。”
宋挽摇头,说:“这么多人,住处要安置,吃喝也要安排,不然这么冷的天,好多人都会生病。”
陶巧巧皱眉,说:“这是祁州州府应该考虑的问题吧,我爹可是早就把会打仗的消息上奏了的,这么长的时间他难道什么都没有准备?”
现在不是互相推诿的时候,宋挽冷静的说:“战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住所修太好,会浪费很多人力物力,修太差又扛不住风吹日晒,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而且战事会不会到迁移百姓的程度也不确定,没做好准备也很正常。”
经历过一场战事,陶巧巧的脾气收敛了许多,她不像之前那样毛毛躁躁,思索了一会儿问宋挽:“那现在我能做什么?”
宋挽说:“州府大人决定在城外选一处空地修筑临时住所,但城中人手不够,需要你将这些难民中的青壮男丁组织起来,让他们一起帮忙,这样才能尽快把房子修建起来。”
薛定海只腾了几间破庙和几处废弃的宗祠出来,这么多人根本不够住,这个决定是宋挽昨晚逼着他做的。
陶巧巧犹豫了下说:“可是这些人不一定会听我的。”
这次逃难的途中出了不少事端,若不是半路遇到了顾岩廷带的援兵,她都差点崩溃了。
宋挽坚定的说:“你的双亲将自己一生的时光都留在了远峰郡,你是他们的女儿,再没有比你更有资格号令他们的人了,他们跟着你来到祁州,等战事结束,也要跟着你回家不是吗?”
陶巧巧心底所有的不安迟疑都被宋挽这句话压下,是的,是她把这些人带离远峰郡的,等战事结束,也该由她带他们回家。
陶巧巧点头,郑重地说:“好。”
宋挽问薛定海要了二十个守卫保护陶巧巧,同时也协助她做事,等陶巧巧答应下来,细致的跟她说计划。
这些房子都是临时住的,只能要求遮风避雨,不能要求太高,为了能够尽快完成,提高效率,全部用竹子代替木头,且仅供住宿,不包含灶炉。
至于排污用水这些问题,都交给城中工事局的人来规划安排。
陶巧巧听完就出门去征集人手,宋挽也没闲着,她跟薛定海商议,征用了城中的几个布料坊,把还有行动力的女眷都征集起来赶制棉被和必需的日常用品,老人和小孩儿都暂时的安置到薛定海之前腾出的庙宇和宗祠里,集中为大家准备饭菜。
如此一来,城中的矛盾就减少了许多,但宋挽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人越多的地方,事端越多,更不要说这场战事还胜负难料。
初步安置好人,宋挽又坐着马车在祁州城里转悠。
这么多人不能一直住在这里白吃白喝,总要做点什么才行。